第166章 團聚
我和阿九一起坐在太陽底下,微煦的風從頭頂吹過,我笑著道:「身子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了娘娘。」他低下頭道,說話時仍十分客氣,我低下頭苦笑,有些抱歉的道:「只是可惜沒有找到神醫為你醫好腳傷,你一身的武藝,不該坐在椅上度過。」
他肆然一笑,顯得比我豁達,「人的命天註定,當然太後娘娘救我一命,我負了她,理應償還。」
他說得理所應當,讓我也無從反駁,愚忠的阿九,到底還是救了我,這份真情讓我感動,卻無以為報。
「阿九,你在宮外可還有親人?」我問。
他搖搖頭道:「哪裡還有什麼親人,太後娘娘就在奴才的親人,只是現在他大概不想認奴才了。」
「太後娘娘……」我忍不住道,說完又遲疑,「你為什麼不恨她呢?」
他抬頭看我一眼,眸子里清轍無比,沒有一絲感彩,他笑著道:「對於救自己一命,又把自己養育成人的恩人來說,哪裡有恨呢?就算是她對你做了什麼,就當是報恩罷?就像娘娘,那天在牢里,奴才沒有在娘娘臉上看到一絲絲恨意,有的,也只是一時的不解,太後娘娘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王爺與皇上不再叔侄相爭,那樣,南秦才能穩定。站在一個太后的立場,一個維護江山的立場,她做的沒有錯,所以娘娘不恨太后。」
他看著我的臉,目光若有深意,我低下頭,不敢面對他的目光,不可否認他說的對,我是不恨太后,她派人殺了我,讓我服毒,可我心裡卻不恨她,有的只是偶爾浮現心頭的一種無耐,揮之不去。
為什麼當初是她救了我,又為什麼?那兩個人全是她的骨肉至親。
見我長時間不說話,阿九擔憂的道:「娘娘,你怎麼了,是阿九說錯話了嗎?」
「沒有。」
我抬頭看看天上耀日,只是一瞥,卻突然覺得一陣暈眩,我扶著額角靠在椅靠上,神智一片模糊。
阿九擔心的推著我,「娘娘,你怎麼了?來人,來人……」
喝完葯,我含了一顆青梅在嘴裡,抬頭對上南諾天擔心的目光,我笑著道:「真的沒事啦,可能是曬了太久了,一抬頭就頭暈。」
剛剛突然昏倒被人送回來,召了太醫開了藥方,又驚動了皇上,我直到剛才才醒了,也沒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就像是突然腦子裡抽空了一般,渾身無力,不知不覺的陷入昏迷,沒有任何痛楚。
南諾天看著我,緊緊扣住我的肩膀,不說話,他來了好久了,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用一種恐懼又擔憂的眼神看著我,彷彿一眨眼我就消失不見了。
他聽見我的聲音,這才長長嘆了一口氣,緊緊將我摟進懷裡道:「傾城,別再離開朕。」
我突然覺得喉頭髮緊,有種要哭的衝動,偎在他懷裡道:「我能去哪裡呢?你不是說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我嗎?」
他推開我,突然認真起來,「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嗎?」
我看著他,他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他也記得那天晚上,在大胤的最後一晚,我做夢夢見一個黑衣男人,當時還沒有恢復記憶,但是我對他卻十分熟悉。
「皇上……難道那天晚上我不是做夢嗎?」
「不是做夢,那天朕以別的身份跟隨夜王一起入宮,你不知道嗎?」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聽說那幾天有南秦使臣入宮,不知道是皇上。」
他看著我,突然陷入了沉默,我有些不解的道:「你怎麼了?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他搖搖頭,似乎極力想要隱瞞什麼情緒,轉了話題道:「朕今天晚上就在這裡陪你罷。」
我點點頭,拿過一旁的玉器將杏核吐在裡面,低頭的瞬間,又是一陣暈眩傳來,毫無預警的身子栽到床邊。
南諾天錯諤的看著我,突然大喊「傾城,你怎麼了……來人,喧太醫。」
他抱著我使勁搖晃,我最後的一絲清醒隨之沉寂。
碧落居里一片混亂,嘈雜的腳步聲紛踏至床邊,可以聽到熟悉的一道男聲,「她怎麼了?不是說沒有大礙只是頭暈嗎?」
「臣無能,確實查不出娘娘有何病?如果沒有別的解釋的話,那這時常就暈倒的情況可能是跟娘娘從前吃的午夜魔竽有關,娘娘必竟不是常人,重生的人體質可能異於常人。」
一陣沉默后,南諾天才道:「是……葯的副作用嗎?」
太醫搖搖頭,「不知道,死而復生的例子本就在少數,那魔竽之花能讓人復生的事也鮮少有人知道,吃了它究竟有什麼副作用臣也不敢肯定。」
南諾天苦笑一聲,沉下臉來,「養一群太醫有何用。」
底下一片太醫惶恐跪倒,「求皇上恕罪。」
「滾。」
南諾天不耐煩的低吼,沉悶的語聲藏著巨大憤怒,幾個太醫如獲在赦般惶恐的退下,留下一室的靜悄,我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等到了能開口說話的那一刻,「皇上……」
聽到我虛弱的聲音,他匆忙跑過來,「傾城,你覺得怎麼樣?」
「無防,就像睡了一覺一樣。」我玩笑似的道,看著他滿臉的擔憂之色,有些心疼,「別擔心,不會像他們說的那麼嚴重的,如果魔竽之花有副作用,無非也就是再變盲了,不會死的。」
說到這裡,我便訕訕的閉了口,原來自己心裡竟然這麼恐懼,明明告訴了自己不要提那個字,卻還是說了,下意識里便藏著這個結果,只是不肯面對罷了!
他沉痛的看著我,「朕不許你死。」
我微微笑了笑,換作一臉輕鬆的樣子,「我也不準自己死,我們還有長姬要照顧……」
「還有月兒。」他補充道。
我有些感動,紅了眼眶,「你……不嫌棄他不是你的孩子嗎?」
「只要是你的,就是朕的。」他在我手上吻了吻,我垂了眸,有些寂然的道:「或許南宮月也是捨不得孩子的,等他那邊穩定下來,如果他要的話……」
「你捨得嗎?」南諾天打斷我道,緊緊盯著我的臉。
我盡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他必竟是孩子的父親,如果他要的話,我會還……給他的。」說話的同時眼淚便落了下來,分明是自欺欺人,他知道。
他在床邊坐下,給我掖了掖被角,「或許……這場仗得打好多久,暫時不要去想這些了,安心養病罷!」
我抬頭看著他,若有所思,他低頭看我一眼,笑著道:「在想什麼?」
「皇上剛才說要打好久是什麼意思?」我總覺得不安,他微一怔,有些尷尬的道:「哦,是因為大胤這場仗並不是一般的仗,現在已經這麼久,依然沒有停歇的意思,雙方態度都非常強硬,幾個國家的元老力爭要把夜王推下位,情況不容樂觀,昨天冷珏還發回消息,說可能要再晚些才能回來。」
「這一次,要多謝你全力相助。」我笑著道,由衷的感謝他。
南諾天臉上笑容劃過一絲苦澀意味,輕輕抬起我下巴道:「怎麼?你是替他謝我嗎?」
「算是罷……」
「不許。」他輕輕捏住我下頜,「你是朕的女人,不許你代表別的男人。」
我愣了一會,訕訕的低下頭,沒想到他在意的是這個,但是心裡又有點甜蜜的感覺,我笑著道:「好,臣妾是皇上的女人。」
「說的這麼勉強……不如來點實際的罷!」他臉上露出一抹邪味笑意,我看過,已明白幾分,紅刷的通紅。
他脫了靴子上床來,紛落的帳幔隔了裡頭春光,燭影透過腥紅的帳子,在另一邊映出一對恩愛的身影……
清晨的涼意透過窗戶吹進來,天亮了,皇上已經上朝離去,我獨自站在窗邊吹著風,身上只著單薄寢衣,低頭聞聞,身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香味。
看著太陽一點點升點,我的心裡竟然一點希望都沒有,昨晚太醫的話彷彿還縈繞在耳邊,心裡壓抑的緊,我長長呼了一口氣。
身後殿門輕微響動了一聲,蘇蘇從外進來,顯得十分高興,「娘娘,你看誰來了。」
我轉過身,看到薇靜抱著一個嬰兒站在門口,笑盈盈看著我,眼眶紅紅的,像是才哭過。「娘娘,看看奴婢帶誰來了?」
我臉上露出激動笑意,兩步走上前將孩子抱進懷裡,「月兒……」
薇靜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著我的眼神有些憐惜,「是皇上跟太後娘娘要過來的,皇上說娘娘這幾天心情不好,或許見了孩子能夠好些。」
心情不好?我轉頭看她一眼,想想卻笑了,苦笑著……她一定也聽到消息了,這個傻丫頭,照顧了我一輩子,也為我操心了一輩子。
我走過去,笑著對她道:「我沒事,別擔心。」
靜低下頭,眼淚便順著臉頰落下,「奴婢知道公主沒事,一定都是太醫瞎說的,如果有事的話,江神醫當初怎麼沒說呢?一定是他們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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