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赴湯蹈火
太子遠遠的站在人群里看我,目光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他身旁站著的,是剛剛被擢為側妃的雲湖,她得意的看著我笑。
「公主,請上車。」宮人催促道。
我收了目光,轉身上了車離去。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選擇是對是錯,但我別無他法,或許太後娘娘才是能真正賦予我新生命的人,既然可以義無返顧的嫁到南秦,那再信她一次又何妨?
一年,兩年,三年……
我只是在等著自己慢慢長大而已。
傾城幼年最後一章,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讓她長得「快」一點。
在山裡的日子是清靜的,充實的,太後娘娘請來許多先生,遣心教會我各種才藝,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然而,她教會我的不僅僅是這些,孝文太后是聰明的,睿智的。http:///
三年後,皇上染疾,太後娘娘並不回京探望,只寫了封信讓使臣帶回,五年後,朝中開始動蕩不安,賊寇始亂,太後娘娘聞訊嘆息,仍舊不回宮,七年後,皇上駕崩,太子登基,朝中有使臣過來請太子妃回宮受封。
這一年,我已十五,距離離宮之日整整過了七年。
我看著靜坐在那裡的太後娘娘,突然發現她頭髮已經花白,而我,已長成了婷婷少女。
「太后,」我輕輕喚了她一聲。
她原本閉著眸,聞言抬了眸,臉上隨即露出一抹笑容,「傾城,過來。」
我依言走到她身邊,「太後娘娘為什麼不回宮,您知道現在朝中需要您。」
今天的南秦已經不是從前的南秦了,江山岌岌可危,而太後娘娘卻顯得無動於忠。
太后苦笑,拉著我的手放在膝上輕輕摩挲著。
「傾城,你認為江山只憑一個女子之力可以捥回嗎?」她突然問起。
我低下頭道:「當年太後娘娘不就是一個女人換回的江山嗎?」
「不一樣。」她輕笑搖頭。
「怎麼不一樣?」我有些疑惑。
「當年哀家有先王遺詔,有傳國寶璽,還有王爺及各大臣的幫助,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所有的的優勢都在對方那邊。」
她口中的對方就是睿王,睿王現在已經正式起兵了,勢力正從四面八方開始向帝京靠攏。
「那就這樣不管嗎?」
太后笑得更加凄涼,無耐的表情讓人不忍看,「還能怎麼樣呢?哀家已經老了,什麼都做不了了,扶持皇上的事情,以後就要交給你了。」
她重重的握了握我的手。
我看著她,「娘娘,臣妾怕會辜負了娘娘的期望。」
「你可以的,傾城,該教的哀家都已經教給你的了,你是皇后,一國之母,統領後宮的女人。」
「可我只是一介女子。」我有些黯然,我不過是一介女子,怎麼能擔負得起輔佐江山的重任呢?不行,一定不行。
「可你除了是個女人,你還是個漂亮的女人,還是南秦的皇后。」她笑著道,臉上恢復從前和謁。
「我怕……」
「不用怕,傾城,明天就要回宮了,你也早點回去睡罷。」她站起身道,我要摻扶她回房,她卻推開我,招了宮人來扶著,慢慢向寢宮走去。
看著太後娘娘落漠而蒼老的背影,我站著那裡久久不動,直到靜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公主,我們走罷。」
我轉過身,默默向外走去。
今晚的月亮特別的亮,特別的圓,同時也特別的涼,就像我出宮前的那天晚上。
「公主,太後娘娘好像扔了塊燙手的山芋給您。」靜小聲的道,提著燈籠在旁小心照路。
更晚了,我自覺面壁去。
我慢慢走著,半晌才說一句,「不是山芋。」
「不是山芋?」靜詫異又疑惑。
「不是山芋,是枷鎖。」我道,加快腳步往房間走。
靜怔愣的站在原地,良久才跟上來。
猛然間發現,七年來,太後娘娘所教我的,給我的,是我一生都償還不完的。
那些親情,關愛……其實是把無形的枷鎖,將我永遠鎖住,因為我永遠都忘不了她的情,她的恩。
我望著天,近乎絕望。
回到房間,我梳洗已閉,穿潔白蠶絲寢衣坐在妝鏡前,靜跪在身後為我梳頭。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出神。
「公主出落得越髮漂亮了,回宮皇上看見肯定要樂壞了。」靜笑贊,用紅繩將我頭髮束成一束,整齊的垂落身後。
我冷笑,笑得有點凄涼,「皇上現在有雲貴妃陪著,恐怕早就忘了我是誰
了。」
「怎麼會呢公主,您可是皇后啊!雲湖公主縱然做了貴妃,也還是沒有皇后大啊。」靜巧言安慰我。
「可是皇后在山裡待了七年了,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又怎麼能跟天天待在皇上身邊的人比呢?」我站起身,緩緩走到床邊,手指輕輕撫摸過床幔上掛著的紫色珠簾。
「公主,您在擔心什麼?」靜悄悄來到我身後,為我披了件外袍。
我未轉身,手指輕輕覆上她的手,「靜,我沒有擔心。」
「公主不要騙奴婢了,公主每次有心事都少言寡語的。」
我漸漸笑了,覺得心裡發熱,我轉身看著她,「謝謝你,靜,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你照顧我。」
「公主別這樣說,奴婢侍候公主是應該的。」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欲言又止的看著我。「公主,您在擔心睿王嗎?」
我聞言輕笑,不覺睜大眼睛,「你怎麼猜的到。」
她笑著低下頭,「公主從剛剛回來時起,就一直在看這副珠簾。」
我一笑,轉身坐到床上,看著紫色串珠在眼前搖晃,沒錯,我是在想著他。
送我這副珠簾的男人已經起兵造反了,睿王……那個臉上有道疤的藍眸男人。
「公主不用擔心了,皇上一定能夠好好保護住南秦的江山的。」靜安慰道,蹲下身子為我脫鞋。「天不早了,公主也先睡罷。」
我無聲的對她笑笑,脫了外袍躺下。
靜息了外室宮燈,放下床幔離去,我望著頭頂深紅鸞帳發獃,外頭光影層層疊疊傳進來,交織成的情像模糊而眩麗。
平平淡淡過了七年,再回去,卻是赴湯蹈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