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事到如今
南宮月抱著孩子道:「給我們三人一點時間。」
南諾天沒有說話,表示默認,看著他走進寢室。
「你打算怎麼辦?」薇靜道,看著同靜靜默的南諾天。
他臉上一臉的茫然無措,仰天長嘆,「聽天由命罷,如果他非要如此的話……」
他將下半句話湮入口中,但是她已懂,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因為心虛,連抬頭看彼此的勇氣都沒有。
半晌后,他轉了話題,回身到椅上坐下,「長姬呢?」
「在書房沒有過來,不過皇上……剛才奴婢恍惚聽見一點,好像是說皇後娘娘懷孕了,因為皇上心情不好,沒有過來稟報。」
「是嗎?」南諾天顯得並不驚奇,但表現得淡淡的,並沒有為人父的喜悅。
薇靜點點頭道:「是的,皇上抽空去看看罷,皇后如今性情大變,其實也挺可憐的,她知道自己不得皇上喜歡,所以才會時刻小心自己的位置被人搶走,做的一些事情也都是因為自卑,有了孩子后可能變得好些。」
南諾天只是一笑,不接話,這些後宮爭鬥他心中如明鏡一般,只是……身系那麼多國家大事,這些後宮女人間的小事,他通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得安寧則安寧,何必多事?
「得空準備些補品賞賜給她送過去,這些,你懂得安排,就不用朕細說了。」他懶懶的吩吩,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那扇緊閉的門。
他不知道他在對她說什麼,無非往日種種,但是今天,他才真正意識到什麼是大愛,從前或鄙視或嫉恨,已全然沒有,他對他,是一種由衷的感激之情,不外乎還有內疚。
中宮殿里一切喜樂氣氛,皇後娘娘臉上帶著笑意道:「等過幾天再告訴皇上,他現在忙著傾城的事,顧不上……」話落嘆一聲,有些感慨的道:「也難為他了,好不容易得以團聚卻是這樣的結果。」
雲湖似笑非笑瞅著她,目光漸漸下移至還是平坦的小腹,「女人懷孩子是一輩子的大事,你現在變得這麼寬宏大亮真是讓臣妾意外。」
皇后輕笑,並不因為她言語間的衝撞就生氣,對於她,她倒有幾分敬重,相較於傾城這位回宮不久的貴妃才是真正的高手,她輝煌過,也敗落過,可是如今還不是一樣高高在上,在宮中擁有不輸人的地位。
「這一切都在感謝娘娘每日讓人香杏兒送來的的補藥,如果不是,我也不能這麼輕而易舉,只一次就懷上龍孕。」
她臉上帶著真誠的謝意。
雲湖無意聽,若有所思。
見她心不在焉的,於是皇後娘娘也不在說話,倒不計較她的態度,獨自沉浸在初為人母的喜悅中,難以自撥。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打破這份祥和與平靜,宮女匆匆跑進來,看到貴妃娘娘,直衝過來道:「貴妃娘娘,大胤皇帝入宮了,現在就在碧落居。」
雲湖震驚,豁然站起身,「什麼?」
她這麼大的反應倒讓皇後有些吃驚,看著她道:「怎麼?」
寬大的廣袖拂過桌面,上面杯盞被掃落地上,碎瓷的聲音刺耳,儘管如此也喚不回她的理智,雲湖聞若不聞,身子直往外走,隨侍宮女匆匆向皇后別過,緊隨而去。皇后扶著宮女起身跟到門口。
看那匆匆離去的身影,有些感嘆的的道:「如果本宮沒記錯的話,貴妃從前是南宮月的貴妃罷?」
「是,聽說瑞兒就是大胤皇帝的孩子,後來又說不是,究竟是誰的,現在都沒人清楚。」
皇後娘娘輕笑一聲,若有所思的道:「只有她自己清楚罷,看到舊情人來了,就匆忙去了,這份心也可以諒解。」她轉身看著地上被她打碎的杯子,笑著道:「南宮月是來救傾城的罷?」
香杏只顧著注意貴妃娘娘動態,沒有說到皇后的話,直到殿里響起一聲清脆的掌摑聲,她才醒悟過來,捂著臉,十分委屈,「皇後娘娘……」
「別以為雲湖和傾城那對賤姐妹可以欺負本宮,你這個下人就也可以。」
「奴婢不敢,皇後娘娘。」她惶惶跪到地上。
皇后瞥她一眼,冷笑,「難得那個男人有心,放棄江山與性命去救那個女人,但是……就算她活過來又如何?一樣會敗在本宮的手裡。」說完,便轉身進了寢宮。
香杏兒看著那個款款離去的背影,別人不知道,她是最清楚的,人前漸漸變得善良的皇後娘娘,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最黑暗的,只是她的功夫了得,人們看不清罷了,這宮裡的人,怕知道皇后本性的人,只有貴妃娘娘一人,也只有她,不怕她。
她跪在地上收拾著碎瓷片,過一分,又將補品送去給皇後娘娘喝下,一切好像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碧落居里,氣氛窒人。
南諾天坐在榻上,聽不見內室一點動靜,薇靜也十分緊張的站在外面,心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而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忽得一個人影闖入,那明亮的藍色身影像一陣風似得刮進人眼睛里,薇靜睜大眼,「貴妃娘娘……」
南諾天也注意到她了,有些不解的看著她,「雲湖,你怎麼來了。」
雲湖不理會她們,神色慌張的,直衝進寢室,「南宮月,你不能死。」
她大喊一聲,驚動了裡頭怔坐的南宮月,再見她,想起冷珏曾經說過的話,心中升起一種別樣的情愫,也不像從前那麼厭惡,只是淡淡的道:「你怎麼過來了?」
雲湖不語,走到他面前,指著床榻上無聲無息的那個人道:「為了她,你真的不顧自己的死活嗎?」
這一問的倉皇,南宮月無從作答,只是輕笑。
雲湖不依不饒,揪著他的衣領,逼他直視自己,「你說啊,為了她,你真的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嗎?」
她語聲裡帶著濃濃的哭腔,微紅的雙眸閃著淚光,凄苦又痛苦,南宮月抬頭看著她,突然覺得她有些陌生,這麼多年不見,可她不該是這樣的,她臉上時常帶著冰冷的笑意,眼神亦的凌厲的,看事情通透,現在回憶從前。
遙記得初大婚時她對他說過的話,讓我來代替傾城照顧你。
南宮月苦笑著,有些閃躲的道:「從前你就說我懦弱,不服輸,才做了這麼多錯事,經歷了這麼多之後發現你說的是對的,所以,想贖罪來著,對她做的錯事,想要彌補。」
他低頭看著她,目光溫柔而多情。
懷裡的孩子因為吵鬧而嚶嚶動著,似乎不舒服,薇靜忙過來搶下孩子,然後退到一旁,跟進來的南諾天看著他們,也無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姒雲湖臉上漸漸浮起笑意,凄苦的模樣讓人不忍看,她放開他,轉身走到床邊,南宮月戒備的閃身擋到她面前,「你想幹什麼?」
看到他這樣何護她,雲湖臉上浮起苦笑,「怎麼?怕我傷害的你的心上人?」
「你大有可能。」他冷冷與她對峙。
雲湖冷笑道:「如果我想讓她死的話,我早就動手了,還用得著等你過來嗎?」
南宮月看著著她,不動聲色,卻絲毫不放鬆警惕。
雲湖將他撥到一旁,對著床上的人冷笑道:「姒傾城,你真是好命啊,事到如今還有人肯豁出命來救你,不知道是不是上天開得笑話,我想來想去,都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我與你鬥了一輩子,到頭來,卻為了你去死。」
南宮月蹙眉,有些不解。
雲湖轉身看他一眼,接著道:「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姒雲湖是一個無惡不做的壞人,但是……我也有追求,我也有無耐,被母后逼得不得不出賣自己的身子,感情,甚至連孩子都利用……」
「尊嚴對我來說算得了什麼呢?呵…」
她自嘲的笑一聲,轉向身後的南諾天,「你當初娶我,無非是為了我可以幫你得到天下,我以為你是愛我的,可是……你真正愛的女人最後卻是這個女人,你確實是做君王的最佳人選,知道什麼時候該放棄一些東西,什麼原則和尊嚴都是狗P,所以你能做到現在的地步,可是他不同。」
她重新將目光轉向南宮月,直直的望著他,南宮月被她這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去,「事到如今說這些做什麼?」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有些事情你做得不值。」她大聲道,對於他,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勸說想必已經不管用了。
「別說了。」南宮月冷冷的道,看看外面天色,「差不多了罷,再耽擱就錯過時機了。」
南諾天轉身對還站在外面的江神醫道:「還差幾個時辰?」
「一個時辰。」他如實說道。
雲湖笑著道:「怎麼?你打算上路了嗎?」
南宮月別過臉去,多說無益。
雲湖冷笑一聲道:「等一等,我有一件東西交給你,我現在回去取。」
她轉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突然頓住,重新轉過頭看著他,「你一定要等我。」她遲疑著,「另外……我還想問一句,你愛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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