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宮傾

第23章 宮傾

她驚恐的看著我,先才氣焰已失了大半,慌張的低下頭,仍在做垂死掙扎,「大皇子眼睛是藍色的我怎麼會知道?」她道,目光有意無意的閃躲。

我一笑,仰身靠到椅靠上,「你不知道我知道啊,姐姐。」

此刻我再叫她姐姐,已經顯得十分諷刺。

「姐姐,你說話呀?」我笑著再問,她仍舊一語不發。

我收了臉上笑容,哄著大皇子到身邊來,「大皇子,你母妃暫時不能跟你在一起睡,今晚,就讓姐姐帶你睡好嗎?」我指了指一旁勁裝打扮的女侍。

大皇子到底是孩子,委屈的撇了撇嘴,不敢再哼聲。

我招了女侍帶他下去。

雲湖依依不捨的看著大皇子被帶走,咬著唇,一語不發。

等人走遠了,我才笑著道:「姐姐,你一人住在這裡寂寞罷?不過我想應該也不會太久了,你再堅持一下,妹妹我就在這裡陪你。」

她冷眼看著我,極力按壓著心裡的怒火,胸口劇烈起伏,「少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你也不配做父皇的女兒。」

不配,這個詞似乎是委婉了些,至少她沒有當著眾人的面叫我孽種不是嗎?可是為何我的心還是這麼痛呢?

我冷笑,不作聲,擱在扶手上的手慢慢收緊,語聲比之前更加輕柔的道:「哦?姐姐不想讓我陪嗎?太妃娘娘現在就在隔壁,那不如叫她過來陪你說話如何?」

聞言,雲湖騰的支起身子,怒吼,「姒傾城……」

我微笑不語,看著牆上熊熊燃燒著的烈火,彷彿那就是太子的臉。

我的良人,此刻已經在逃亡的路上,他走時是怎樣的心情呢?我不得而知。

只是……這似乎是一場必敗的仗,執迷不悟的人只有當年的皇后,和死去的先皇而已,皇后賭的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而先皇賭的,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愛,現在他已經死了,而她……她執意要賭的這一局在今天輸了,同時輸掉的,是南秦的江山,還有她自己的命。

半個時辰前,萬壽宮內侍已傳來消息,太後娘娘在自己的寢宮自謚身亡,她早走了一步,可能是不想等到城破之日遭受凌、辱,亦或者,她只是不願意麵對自己的失敗。

然而她此生還是做對過一件事的。

她把景太妃留在了宮中。

從前我想不通,景太妃明明可以跟著三皇子回封地,可是卻不走,直到剛才,我才想明白,她不是不走,而是做為人質被太後娘娘押在了宮中,就像我今天把雲湖和大皇子押在宮中是一個道理。

七年前,孝文太后捥不回皇后要立親生兒子為太子的決心,失望之餘帶著我住進深山,視我為親出,七年之後,她讓我還她這七年來的養育之恩,那就是……我要不惜一切代價在這次動亂中救出皇上,這代價包括犧牲我自己。

現在淪陷已成定局,我就在這地牢里等著時間一點點過,等著城破,等著那個藍眸男子站在我面前,然後對我說,放了我的女人和孩子。

然後,我就會笑著對她說,你的女人可以給你,可是兒子,要等到我安全之後才可以還給你。

我命懸一線,卻越笑得開心。

「公主……」靜長長嘆了一口氣,終於開口說話,今天下午,當她知道我的打算之後就再沒說過一句話。

我知道她在怨我。

我轉身對她微笑,「靜,不要擔心,如果有不測,我拼了命也會把你送出去。」

她幽怨的看著我,眸中已有淚水,「公主,你明明知道太皇太後娘娘是在利用你,為什麼還要拚命呢?」

「因為她曾經對我的恩情。」我說,目光幽遠而淡漠。

「可是……公主沒有發現嗎?這一切……都是太皇太後娘娘默許了的,誰做皇上對她來說都沒有差別啊,無論睿王還是三皇子,都是她的子孫,她看中的是南秦的江山可以穩保,她要的是一個可以統馭天下的皇上,所以她沉默了近七年,現在,她利用公主救出太子,她分明只是讓太子活著就好,她老人家心裡很清楚,太子不是做皇上的料,她內心,也不希望江山毀在太子手上。」

「可是我承了她的恩,就得還她的情。」我道,仍舊是那副淡漠的表情,薇靜已經忍不住哭出聲來,「公主……」

「不要再說,來,讓我再靠靠你。」我讓出身邊的位置,靜僵持一會,緩身坐下,我把頭輕輕靠在她身上,閉上眼長舒一口氣,十分享受這份大難當頭,緊張與刺激之餘的放鬆。

黑夜與白晝交替。

天空,在這一天似乎從沒亮過,硝煙滾滾劃過天際,火光染紅了鳳闕,伴隨而來的是無辜的慘叫和濃濃的血腥味。

殘酷的屠戮讓人們失去方向,瘋狂的在後宮奔跑,逃命,無情的追殺者卻不留餘地,闊刀長劍直逼胸口。

本是奢華鳳宮,一夕之間成了屠場。

城破了,宮傾了……睿王如料定的那樣成功了,他以王者的身份站在我到面前。

我轉身,看到一個宮女倒在血泊里。

我聽到了血流過心澗的聲音。

「還不交人嗎?那下一個,就輪到她了。」低沉的男聲自我耳邊道,他冰藍色的眸子在此刻顯得別樣純粹,那麼藍……

他手指向薇靜。

我望著他,漸漸笑出聲來,極低微的一聲,可他仍然聽見了。

他臉上笑容湮去,探究的看著我,「笑什麼?」

「睿王爺如果殺了她,那麼大皇子也會在這一刻為她陪葬。」我道,臉上笑容彷彿冷得隨時都能結成冰凌。

午時不到,睿王爺大軍就已攻進城,我像計劃好的那樣帶著雲湖和景太妃出來與他談條件,只是……與料想的並不一樣。

他很沉著,並沒因為我手上有大皇子做人質就失了氣焰。

更讓我無法接受的,是他臉上的笑,除過臉上那道長疤,他的笑是冷艷的,迷惑的……身上戰袍已經破舊,可仍掩不住威嚴氣勢,手上纏著白色沙布,此刻仍舊不斷的向外滲血,可他面無表情,似乎沒有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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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宮:鸞傾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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