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只有八歲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些東西,「這是什麼?怎麼?山賊想在洞里掛上珠簾嗎?」
我的話諷刺難聽,豁得站起身來,那個男人輕笑,「你們倒是挺像的,生氣的時候說話都很尖酸刻薄?」
「你說什麼?」我問,剛剛平息的怒火再次被激起,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我才不想跟他像。
「沒什麼。」他笑著搖搖頭,依舊用那副溫和的口吻說話,「我叫冷珏,如果你有事的話可以叫我,我就在外面。」
他站起身,意思很明顯你快串罷,我也救不你。
隨著轟隆聲響,石室的門被關上。
我頹然坐到地上,看著那些滿滿當當的珠子,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隱隱的,我總覺得這個男人不簡單,雖然我口上說他是山賊,可他一定不是,不說別的,就單看他對南秦皇室的了解就可以看出,他決不是一般人。
而他口中那個呆太子,難道就是我未來的夫君嗎?
我把臉埋進手裡,不願再想這些,現在最緊要的是把這些珠子串完。
我從筐里找出繩子、針線認命的串起來,儘管知道不可能串完,可總得試一試。
腦子裡不斷出現的片斷讓我靜不下心來,總是走神,出錯,手指被針扎得鮮血淋漓,珠子散落一地,看起來狼狽不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分不清是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可我真得餓了,看看四周,連口水都沒有,我無耐的嘆口氣,繼續認命的幹活。
不是沒挨過餓,也不是經不起餓,可是人餓的時候真得沒辦法集中精神。
「來人,來人……」我終於忍不住叫出聲來。
冷珏從門外進來,「有什麼事嗎公主?」
他態度恭敬的叫我公主,讓我發笑,我以為自己是他們的俘虜呢!
我不無諷刺的笑著道:「公主餓了,渴了。」
他恍然哦了一聲,我以為有希望,正要高興,誰知他話峰一轉,道:「公主餓了,可是主人沒有交待過要給你用膳。」
我看著他,一陣氣結,「那他有說要餓死我嗎?」
「沒有。」他道。
「既然沒有,那為什麼不准我吃東西。」
「是怕公主耽擱時間,串不完這些珠子。」他掃了掃地上只串了半罐的珠子,若有所指。
我冷笑,「不吃東西哪來的力氣幹活?」
他看著我,思考了一會道:「如果公主真的要,那我可以去為你請示一下。」
我深深舒了口氣,總算是沒浪費唇舌,「快去。」
冷珏躬身對我行了個禮,轉身出去。
「等等。」他人剛走到門口,我卻突然叫住了他。
「什麼事公主?」他轉身看著我,高大的身子在牆上投下巨大暗影。
「你們有沒有帶回一個宮女,她叫薇靜。」我得知道她是安全的,才能靜下心來。
「這個……」他有些遲疑,並不正面回答我,「帶回來的只有兩個人,如果你指的不是雲湖公主,那麼就沒有。」
我懸起的心終於落下,沒有被帶來,那就是還留在行驛,我微笑抬眸,看著他道:「謝謝你告訴我,可以走了。」
他笑了笑,沒說什麼,轉身出了石室。
一陣轟隆聲后,巨大的石門再次閉合,桌上燭影晃動了一下,隨即歸於沉寂。
我徐徐嘆息,看著指尖累累傷痕發獃。
那晚,是我看錯了?還是玉淑妃另有計謀?我搖搖頭,不得而知。
過了一會,冷珏親自端著托盤進來,「過來吃罷。」
我興沖沖的跑到桌子前,並不是什麼好菜,不過一些簡單的飯菜,兩菜一湯,菜很清淡,另一味糖是鯽魚湯,沒等他說話,我就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他站在一旁看著我發笑,「怎麼公主會這樣吃飯呀?」
我笑,嘴裡塞得滿滿的,「有什麼奇怪?」
「可是那邊一直在哭鬧,說要回北齊。」
我聞言一怔,咽下嘴裡的食物道:「你們也給她串珠子嗎?」
冷珏輕笑,有些閃躲的道:「總之她可不像你這麼怡然自得。」
這一次,換我冷笑了,「怎麼,你認為我現在怡然自得嗎?」
我舉起手指給他看。
看到我手上傷痕,他不再笑了,臉上換了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至少跟那邊比起來是這樣。」
我微笑不語,只是仰著臉看他,第一次發現他長得還滿好看的,而且年齡並不大,只是身高駭人。
他被我看得渾身不自在,「怎麼?」
「那個人是什麼人?」我不回答他,卻突然問道,他略一怔,有些驚異,「怎麼突然問這個,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們是山賊啊,我們的主子自然就是山賊的頭啊!」
我放下筷子,指著他腰上配劍道:「山賊怎麼會有這個?」
這一次,他眼睛睜得更大,強裝鎮定道:「總得有兵器,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故意學我剛才說話的口氣,我無暇理會他,冷笑著道:「山賊的劍,怎麼會用龍圖騰?」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劍,劍柄確實是刻著飛舞的龍圖騰,他看看劍,再看看我,顯得有點無措,或許是真得徹底被嚇住了。
他無法相信的站在那裡,我卻不再說話,低下頭繼續吃飯。
「你確定你只有八歲嗎?」他躬下身子問我。
「是啊。」我沖他眨眨眼,端著碗大口扒飯。
他獃獃的站在那裡,很長時間都緩不過神來。
我吃完飯,把空碗放回桌子上,「吃飽了,我要繼續串珠子了。」
我轉身走回去,盤腿坐在罐子旁串珠子。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突然說,「你真得不該這麼聰明的。」
我抬頭看著他,不知所云,他卻不再解釋,收撿了碗盤離去,顯得十分失落。
聰明是種罪過嗎?我問自己,然後輕笑,在我心目中,只有愚蠢的人才容易死得早。
後宮爭鬥之中,能穩坐後宮的人並不多,生存下來的,必定有她所長之處,母親並不聰明,所以她早早死去,成了別人的墊腳石。
想到這裡,我不覺低下頭去,或許,她是太善良,我在心裡補充道。
可是善良有時候,是對自己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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