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誰護百姓
「你說誰有病?」伏壽氣的怒目圓睜。
她自然能聽出丁辰話里罵她的意思。
這些年對她不敬的大有人在,但是當面罵她有病的,丁辰卻是頭一個。
丁辰雲淡風輕的擺了擺衣袖道:「曹貴人與臣雖屬君臣,但她卻是臣之妻妹。
臣聽人言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有人在宮中對她不好,臣自然感同身受。
請問皇後娘娘,您身為六宮之主,可曾善待陛下每一位妃嬪?」
此時隱藏各處的羽林軍又顯露了出來,目不轉睛的看著丁辰這位曹魏第一權臣。
只等著對方一句話,便立即將帝后亂刃分屍。
在漢室興盛的時候,作為羽林軍乃是極其榮幸的事,如非貴胄子弟長相英俊者還不能入選。
可是現在做羽林軍,就跟做牢頭差不多,不止沒有任何油水,而且升遷無望。
他們巴不得丁辰趕緊下令把皇帝皇后給殺了,他們好脫離苦海。
「罷了,」這時候天子劉協長嘆一口氣,對伏壽道:「既然丁卿為曹氏捎來家信,我等就不便在此了。
你陪朕去那邊走走吧。」
劉協城府還是比伏壽深一些,他固然清楚曹操把女兒送進宮來不安好意,而且他對曹操恨之入骨,但是他依然對曹華頗有禮遇,至少跟普通妃嬪一樣。
但是伏壽卻沒有那麼好的涵養了,她同樣對曹操恨得牙根子痒痒,既然曹操主動把女兒送進宮來,正好成了她泄憤的出氣筒。
曹華歲數小,沒有那些鬥爭手腕,在宮中孤苦無依,竟然被伏壽欺壓的抬不起頭來。
待皇帝皇後走遠之後,丁辰輕聲問曹華道:「是不是受了許多委屈?」
曹華見左右無人,當即大哭了起來,更咽道:「子文哥哥,他們都欺負我,還罵我是奸臣的女兒,說我就應該自殺,為漢室朝廷賠罪。
他們還說,父親之所以把我送進宮來,就是為了給漢室贖罪的。」
「這是誰在說這些混賬話?」丁辰怒道:「其心可誅!」
曹華抽泣道:「一開始是皇后在說,後來宮中所有妃嬪都在說。」
劉協畢竟是皇帝,身邊還是有不少妃嬪的。
當時衣帶詔事件,曹操只是誅殺了涉事的董承之女董貴人,其他的妃嬪無關痛癢,所以依然保留了。
此時這些妃嬪與伏壽同仇敵愾,自然也成了伏壽的幫凶。
丁辰怒氣暗生,對著一個羽林軍統領招了招手厲聲道:「你給我過來!」
那統領見勢不妙,連忙屁顛顛的跑過來,單膝跪地怯生生的道:「小人參見國相!」
「小娘在此受欺負,你們看不見?」丁辰指著那羽林軍都尉鼻子,怒罵道:「簡直一幫廢物,是誰派你們來的?」
在封建王朝,一個臣子指著羽林軍統領鼻子臭罵,也算是難得一見。
「是……是夏侯將軍派小的來的,」那統領小聲道:「夏侯將軍只是交代小的負責宮廷警戒,沒見小娘開口,故而小的也不敢插手宮中之事。」
丁辰不解的看向曹華,作為曹操的女兒,竟然在宮斗中會失敗,簡直是匪夷所思。
曹華抿了抿嘴唇,解釋道:「其實那些人也只是言語里說說,我又沒有少塊肉,倒也沒什麼。
我唯恐萬一把事情鬧大了,到時反而妨礙了父親的大計,就得不償失了。」
「你就是太仁善,」丁辰嘆口氣,揮手讓那羽林軍統領退下,又道:「不過你以後再也不用忍辱負重,在後宮很快就沒人能奈何得了你。」
「子文哥哥,」曹華看了看四周,殷切的看著丁辰道:「你方便透漏一下,你前來許都到底所為何事?
如今這後宮之中什麼傳言都有,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都有什麼傳言?」丁辰反問道。
曹華想了想道:「有傳你來,是為了廢皇后的,有傳你來,是連皇帝一起廢的,更有甚者,傳說你是直接來殺皇帝的。
父親……不會真的把我嫁給了皇帝,又這麼快殺了皇帝吧?」
她說後面一句話時,語氣慢慢低沉了下去。
要真是那樣,說明她在父親心中的地位恐怕連條狗都不如。
可是想想這些年,父親對待自己不也正是如此么?
「放心,岳父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會殺皇帝,」丁辰正色道:「為了讓你安心,我便跟你說實情,不過你暫時不要透漏出去。
我此次前來,是為了廢掉伏氏,把你扶上皇后之位。」
「這……這是真的?」曹華顫聲喃喃道:「原來父親還念著我。」
父親心中有她,比讓她當上皇后重要的多。
過了一會兒,曹華又道:「我聽她私下裡議論,她們最害怕的就是你給皇帝羅織罪名,亂潑髒水。
要不然的話,你沒有任何理由廢皇帝。
對於皇后依然如此,那伏氏又沒有什麼失德之處,子文哥哥,你要怎麼做?」
「放心吧,我這次就讓她死的心服口服,」丁辰微笑這對曹華道:「再忍耐幾天,以後在這後宮便沒人再能欺負你了。」
曹華嫣然笑道:「那些妃嬪們傳言,子文哥哥是帶著千軍萬馬來許都的,誰還敢把我怎麼樣?」
……
那刺客邱逢,直到被扔進許縣地牢都是蒙的。
他作為一個死士,行刺曹魏國相那等位高權重之人,被俘之後本來應該一死了之,奈何心中有所牽挂,還不捨得死,當時猶豫了一下,沒想到竟然失去了尋死的機會。
既然死不成,他當時就做好了被刑訊逼供的準備,他是寧死不說的,要不然他所守護的人都得死。
可令他沒有預料到的是,從白馬到許都一路上再也沒有人搭理他,也沒人再問他一句話,讓他所做的準備全白費了。
到了許都之後,他便被扔進這昏暗潮濕的地牢里,也沒人提審他,一時間就像所有人都已經忘了這麼個人一樣。
地牢之中不見日月,也不知時間長短,他也不曉得在這裡待了多久。
不過很快他便跟同牢房的幾個囚犯相識了。
這些囚犯所犯的事五花八門,要麼是殺人越貨,要麼是重傷致死,總之都是一幫重刑犯,一輩子都別想再出去的那種。
按規矩這麼多重刑犯是不能關在一起的,可是許都監獄太少,囚犯太多,衙役人手又不夠,只能這麼湊合。
把些十惡不赦之徒聚在一起,打架打死了也算是為民除害,官府也能很快結案,可謂一舉兩得。
不過整個監牢里都是一幫狠茬子,誰都敢玩命,倒是沒有人敢欺負人了,所以邱逢進來也沒吃多少苦頭。
剛開始是一個叫崔六的人率先跟邱逢說話。
據崔六講,他是一個有名的飛賊,有一次潛入一個大戶人家扒東西,正巧碰上人家的小娘子在洗澡。
他見那小娘子生的俊俏,於是劫財的同時,順便劫了個色。
沒想到一夜風流之後,那小娘子竟然看上他了,約他第二天晚上接著來。
一連十幾天,他夜夜春宵,從此飛賊變成了軟腳蝦,再也不能高來高去,嚴重影響了業務。
再這樣下去他就要被吸幹了,於是不再天天去,只是隔三差五的才去一次。
如此那小娘子自然非常不爽,戲言要告發他。
他當時還沒當回事,可是後來一次去的時候,卻落入了那大戶人家設計的陷阱之中,被活捉了。
他料到定是那女人把他給出賣了,於是主動供出與那女人的姦情。
既然要玩完,大家就一起死。
誰想到那家人卻說,這府邸里本來是有個小娘子,只可惜五年前在洗澡的時候,不明不白被勒死了,至今還沒有破案。
崔六當即嚇得魂飛天外,那跟他夜夜私會的女人是誰?
緊接著,他被那戶人家打了個半死,捆著連夜扔到了許縣縣衙門口。
他在縣衙是掛了號的,海捕公文里就有他,此番自投羅網,衙役自然喜不自勝,開始審訊。
他還沒等動刑,便竹筒倒豆子般的把傳奇經歷說了一遍。
當他說出被那戶人家狂揍一頓,然後扔到了縣衙門口的時候,一眾衙役們也都驚呆了。
據衙役們說,那棟宅子五年前一場大火,把家裡的人全都燒死了,一個生還者都沒有。
從此之後那棟宅子便成了凶宅,這些年來那宅子根本就沒人住過。
崔六徹底崩潰了。
後來崔六被關進地牢,每進來一個人,他便講一次這段經歷,只可惜沒有人相信他所說的話。
「老邱,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信么?」
蓬頭垢面的崔六手中拿著一張道符,真誠的看著邱逢。
「信你個屁,」邱逢沒好氣的道。
旁邊有人嘲笑道:「老弟,你聽一個瘋子說話,也能聽這麼久,真有你的。」
「他是瘋子?」邱逢不解的問道。
「廢話,不是瘋子誰能講出那些故事出來?關鍵你還聽得津津有味,看來你也不怎麼正常。」
那人雖然又一次嘲笑了邱逢,但是卻隨口問道:「兄弟,犯啥事兒進來的?說出來讓大傢伙樂呵一下。」
「刺殺!」邱逢知道,所犯的罪越重,越沒人敢得罪。
「殺死了沒?」旁邊有人問。
「沒有!」邱逢搖了搖頭。
「竟是沒殺死,看來你還能出去啊,」旁邊那人嗤之以鼻。
在這種環境是以作惡程度論英雄的,越是沒有活路了,越能橫行霸道,反正左右是個死。
而稍微還有活路的,自然多出許多顧慮,不免要被人欺負。
「過來讓大爺試試,還是不是個雛兒?」黑暗裡有人不懷好意的笑道。
邱逢冷冷的道:「老子刺殺的是丁辰,你還試試不?」
「刺殺丁辰?」陡然聽到這黑暗裡,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突然有人小聲問道:「丁辰是誰?你們為什麼都這反應?」
「笨蛋,魏王手下第一重臣,驃騎大將軍,你都沒聽說過?」
「嘶……刺殺這種人物,恐怕是活不了吧。」
「豈止活不了,夷三族都有可能。」
牢房裡所有囚犯瞬間都對邱逢肅然起敬。
若說其他人萬一碰上大赦天下,或許還有一絲活路,可是這人,就算大赦十次也輪不著他。
黑暗裡那人訕訕的道:「兄弟,自己人,誤會啊。」
旁邊又有人挑起大拇指道:「大哥,厲害,還是你死的快。」
邱逢不免苦笑不已,感到一種無言的諷刺,刺殺過大人物未遂,連帶刺客的身份也水漲船高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邱逢赫然成了這牢房裡誰也不敢惹的角色,即使送上來吃的,也先緊著他挑。
但是這樣的日子只能算苟延殘喘。
隨時隨地都會有人被帶出去,然後就再也不回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帶出去之人大概已經被砍了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輪到自己,這樣的煎熬簡直能把人逼瘋。
這一日,突然聽到遠處嘎吱吱聲響,地牢的門被打開,緊接著嘩啦啦鐵鏈摩擦石板的聲音傳了過來。
只見衙役拖著一個帶有鐐銬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那漢子光頭沒有眉毛,身上被打的鮮血淋漓,已經奄奄一息,被扔進了邱逢所在的牢房。
邱逢明顯的聽到身邊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氣,耳邊儘是竊竊私語之聲。
「這是誰?」邱逢忍不住問旁邊人。
「這都不認識?」旁邊有人小聲答道:「這是咱們許縣監牢的傳奇人物,綽號飛天鼠,他本是個盜墓賊,犯的事也不過是挖墳掘墓,沒有什麼稀奇。
可他傳奇就傳奇在,曾經兩次從這座監獄里逃出去,而且連獄卒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出去的。」
「他到底是怎麼出去的?」邱逢大感興趣。
「我要是知道,還至於在這裡跟你磨牙?」那人笑道:「老子早出去左擁右抱,風流快活去了。」
「我卻不信,」邱逢看了看四周道:「看這許縣地牢如此堅固,他就算會飛,也逃不出去。」
「獄卒恐怕也不信,可事實就是,人家兩次都好端端的離開了這座監牢,」那人道:「所以你看,獄卒雖然把他打個半死,但是卻不敢真正打死他。
至於他所犯的事已經不重要了,獄卒就是要留他一命,問出他是怎麼跑的,好把這監牢的漏洞堵上。
要不然,哪一天被其他犯人偶然發現,一夜之間全跑光了,恐怕沒人擔得起這責任。」
「原來如此,」邱逢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陡然見那飛天鼠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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