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莊子

第30章 莊子

前台那人見唯一一桌的兩位客人看過來,還算顧點臉面,終於把眼睛完全睜開,喊了一嗓子:「趙四你磨蹭什麼,她點什麼就做什麼,廢話那麼多。」

被叫做趙四的活計不情不願地轉身,臨了還問一句:「要飯嗎?」

周琦:「……」遍地權貴的京城,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一刻鐘過去,周琦面前空空如也,連杯水都沒給上,那些人該打牌的打牌,打瞌睡的打瞌睡。

唯一吃飯的那桌客人也走了,周琦看那桌子,飯菜沒動幾口。

又等了片刻,周琦打算探探后廚,「店家,手髒了,我去洗一下。」

那人斜了周琦一眼,連話都懶得說又閉上眼睛睡去了。

還沒進后廚,周琦聽見「咔嚓」一聲響,循聲望去,後院水井旁有個老婦人正在洗碗,她拿起一個看上去比較髒的盤子,嫌棄地往邊上一扔,像扔麻布似的,又是一聲清脆的「咔嚓」聲。

兩口茶的功夫洗碗婆子打碎了三塊盤子,最重要的是她不以為意,把那碎掉的瓷片往地上一劃拉,沒事人一樣繼續洗碗筷。

周琦轉過頭懶得再看,空氣里有股微微的甜味兒,想必她要的魚已經下鍋了,她循著味道和自己的判斷摸到了廚房。

廚房面積較大,光灶台就並排五個,灶台上亂七八糟,污垢油漬沉積的黑乎乎一層,中間案板上放著的生肉落了幾隻蒼蠅,牆角框里放著的青菜蔫巴巴。

三個上了年紀的人坐在一起說著話,周琦猜測他們應該是大廚,還有兩位年紀輕的男子,一個在洗菜,另一人切豆腐。

再看那洗菜的盆子,周琦覺得他們一個中午可能就用這一盆水洗菜,否則怎麼跟泥湯子似的。

切豆腐那人切了兩刀,低頭看了一眼灶膛,他放下刀給灶膛添了一把柴,然後滿手灰渣地繼續拿豆腐切。

還沒吃,周琦就覺得反胃,雖說飯館兒的后廚都不怎麼能見人,但也該差不多點。

站了一會兒,那些人終於發現了這個外來闖入者,周琦借故洗了一下手出去了,全程居然都沒人管她。

估摸著這些人看她一個小丫頭,沒什麼威脅,所以都沒把她放在眼裡。

回到前廳又等了一刻多鐘,三份菜總算是端上來了,光看樣子還算過得去,沒要飯的周琦也得到了一碗米飯。

米飯沒有光澤,上面有零星的煳嘎巴,而且還有股串煙的味兒,沒吃周琦就知道這是剩飯。

青菜和豆腐白菜湯周琦是一口都不會動,儘管這條魚也可能開膛破肚后連洗都沒洗,但眼不見為凈吧,她把魚皮挑開夾了一塊魚肉放嘴裡。

一入口,濃重的魚腥味就已經把周琦勸退了,她吐掉嘴裡的魚肉,用筷子沾了沾湯汁舔了一下,甜的齁嗓子,不知道是這裡人的喜好,還是廚師手藝就是不行。

她想喝水沖淡嘴裡的味道,桌上卻連一個杯子都沒有。

「張師傅回家啊。」前台瞌睡的人聽見腳步聲,睜開眼沖后廚走出來的人說話。

「嗯,菜做完了,反正也沒事我回了。」張師傅提著個布袋,上面隱約浸出血來。

等人走後,幾個活計嘀嘀咕咕,「當廚師就是好,天天往家裡拿肉。」

「可不是嘛,得省多少錢,我要是能去后廚就好了。」

「你想得美,張師傅可是掌柜的人,你能跟人家比?」

……

周琦無語望天,連吃帶拿再禍害,葉鴻淵這是養了一幫祖宗啊!

目前店裡十四人,光是工錢就是不小一筆,每個月的固定開銷就不少,看這樣子每天來吃飯的也就那麼一兩桌,估摸著還是頭次不知情進來的,一天不開張都有可能。

如果酒樓沒進項,那他們的工錢打哪兒來?再看他們的行為分明是有恃無恐,葉鴻淵知道這種情況嗎?

「活計,結賬!」情況她已了解,也沒必要待下去了。

前台那人終於移動尊臀從凳子上起來,拿出算盤扒拉,「共十一兩九錢,湊個整十二兩。」

「……」活了兩輩子的人就沒聽說過哪家店這麼給客人湊整。

「這菜用得了十一兩九錢?還給我多加一錢,鴻運樓是黑店吧?」周琦火氣也是有點壓不住。

「臭丫頭,來砸場子?你知道鴻運樓誰開的嗎?說出來嚇死你,是當朝宰相,宰相你知不知道?吃宰相家的飯菜十二兩銀子便宜你了,識相的付了錢趕緊滾。」

那人一嚷嚷,那幾個打牌的也不打了,過來將周琦圍成一圈。

幹活不行,仗勢欺人倒是駕輕就熟。

周琦正想說話,店外走進一人,「敢來鴻運樓鬧事,活得不耐煩了?」

那人三十歲左右,一身錦緞長衫包裹著肥胖身軀,腮邊兩塊肥肉隨著他的腳步一顫一顫的。

好嘛,鴻運樓沒關門大吉還真是奇迹,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掌柜的!」七個活計見那人進店,屁顛屁顛圍過去,又是點頭又是哈腰,把一副奴才嘴臉表現的淋漓盡致。

那人理都沒理,看向周琦,「你剛說什麼?鴻運樓是黑店?小丫頭,我看你年幼無知不跟你計較,把剛說過的話收回去,付銀子走人,這事就算過去了。」

周琦冷笑一聲:「姑奶奶我就沒聽書過說出來的話還能收回去,把你吐出來的髒字收回去我看看?」

「敬酒不吃吃罰酒!來呀,把銀子扣下,把她給我丟出去。」

幾個夥計一聽掌柜的發話,擼胳膊挽袖子,爭先恐後地要上來表現。

周琦一忍再忍,此時也是忍不下去了,片刻后桌椅板凳碎了一地,正在氣頭上的周琦無差別攻擊,七個活計外加掌柜的都躺地上。

「報官,快去報官!」胖掌柜一邊嚎一邊不忘指揮人去報官。

周琦腳尖挑起一個凳子甩過去,胖掌柜抬起的手吧嗒放到地上昏死過去。

后廚的人聽到動靜,還留在店裡的倆廚師提著刀戰戰兢兢地出來看情況。

揍完人周琦拔腿就跑,她只是來探路又不是來收拾人,要是讓人知道她一個貴府女眷親自動手打人,先不說葉鴻淵,葉世安那貨說不定怎麼哼她呢。

周琦這一跑倒是壯了慫人膽,地上躺著的人紛紛站起來,一群人在後面追。周琦幾個閃身隱沒在人群里看不見了。

「哦豁!」美人舅舅教的輕功步伐還不賴嘛,她才學幾天就能飄若飛絮了,周琦得意,彷彿自己是絕世高手了,蹦蹦躂躂地跑回相府。

她小心地把角門關好,拍了拍手正要邁步,就聽旁邊一個聲音語氣不善地問:「去哪兒了?」

周琦一頓,把邁出去的腿收回來,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轉過頭,「我去買糖了,梅梅你要不要吃?」說著她從荷包里拿出一塊酥糖遞過去。

這是路上買的,就怕萬一回來晚了,被人發現好有個說辭,這不被葉梅梅堵了個正著。

「你以為我會信?」葉世安抱膊直瞪瞪地瞧她。

原本院子里有動靜,沒一會兒就悄無聲息,他以為這人午睡去了,他也想休息一會,回房間順便往房裡一瞄,只有冬雪陪著葉雲蕊。

他問四個丫鬟,她們都說不知道周琦去哪兒了,他把相府都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人。

於是葉世安就在角門這等,果不其然,還真讓他等到了偷溜出去的小賊貓。

「你信不信我也是出去買糖了,你不吃?那我吃了。」說完周琦把那塊酥糖放嘴裡,嚼得咯咯響,施施然地走了。

「……」被抓包了還這麼理直氣壯,這世上也就只有他這個小媳婦這麼大的臉,不省心的女人。

再說,鴻運樓被人砸了場子豈能善罷甘休。

周琦前腳回府,後腳就有人來相府報告給林文崇。

「二叔,那個人分明沒把相府放在眼裡,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林升吊著一隻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肥胖的臉上一個碩大的黑眼圈,那是被周琦一拳捶出來的。

「我眼睛差點瞎了,二叔,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林文崇很生氣,「什麼人這麼大膽子,居然敢找相府的麻煩,報官了嗎?」

「已經報官,但是那人跑得太快,誰也沒看見跑哪去了,官府的人說儘快找,但能不能找到還兩說呢,我想著她太不把咱們相府放在眼裡,這事兒一定要讓二叔您知道,讓相爺知道,找到那個人好讓她知道我們相府不是吃素的。」

「你先回去,我自會稟告相爺,他老人家自會定奪。」

林升:「二叔,那這個月的月錢……」

「放心,我會從別的店抽掉銀兩補貼過去,你儘管把鴻運樓管好便是。」

鴻運樓早在兩年前就入不敷出,拆東牆補西牆的從別的盈利店鋪拿銀子補貼,才支撐到現在沒倒閉。

可是也不知能撐多久,相爺隱隱有關掉鴻運樓的意思。若是真關了,他侄子、叔丈人等人要怎麼安排?林文崇在心裡默默算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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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相府小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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