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婆婆的心機
(二十二)
「哼!」簡伊娜冷哼了一聲,理科女的邏輯思維全面復甦:「你智硬啊,你媽今天過來,就是故意的!」
陳展鵬愣了愣,考進法學院的文科男的智商比不上醫科大學理科女,他迷糊道:「是賓館我沒續費。」
簡伊娜道;「你傻啊,你媽有退休工資,你不續費,她不會續費啊,她就是故意的。」
陳展鵬也想明白了,有幾分驚訝,有幾分煩惱,一會才道:「是,她是故意地,她是故意地不住賓館,想住家裡,想跟兒子一塊住,一個老人這點可憐的要求,有錯嗎?」
簡伊娜氣得無話可說,瞪眼看著陳展鵬,一會說道:「陳展鵬,我感覺你媽這次來了,對你表示出依賴,你就把從前的種種都忘了。你犯糊塗了,我可沒糊塗,從前的事我也不可能忘,所以,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我爸媽和你媽住在一個屋檐下的,你必須儘快想辦法讓你媽搬出去,你不行動,那我就行動。」說完她就扭過身,匆匆出去,關門的聲音有點大,「砰」的一聲,震得陳展鵬身子抖了抖。
簡伊娜那天晚上出去后,就直接上夜班去了。上完夜班回來,蘭花草在家,陳展鵬不在,估計是去公司了,她爸媽也不在家,伊娜原本當婆婆像空氣一樣,自己回房休息的。可是剛回到自己房間,在床上躺上,卻睡不著。想著這事再等著陳展鵬來解決,恐怕是遙遙無期,還是她自己來行動嗎,不然拖下去,指不定她爸媽又會被她婆婆害成什麼樣。
這樣一想著,便飛快地坐起來,拉開卧室的門走了出去。
蘭花草就像從前一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磕瓜子,瓜子殼像雪片似的亂飛,滿室都是瓜子的香。
簡伊娜叫了一聲「媽」走了過去,在蘭花草身邊坐下。蘭花草愣了愣,像條獵犬般充滿警惕地看著簡伊娜。
簡伊娜也不在乎她的神色,為了自己的父母她必須出面,她搭訕著說道:「媽,今天沒出去啊。」
蘭花草關了電視,板著臉對她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蘭花草這樣開門見山,簡伊娜有點適應不過來,一會她才清了清嗓子,說道:「媽,俗話說,『在家千日好』,又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你在這裡肯定住得不自在吧,這樣吧,只要你肯搬回去住,我叫陳展鵬給你請個高級保姆。」
蘭花草一愣,有幾分慍怒,然後笑了笑,回道:「你以為我想住在這,你以為我叫不動我親生兒子?我把他養那麼大,不是指望著老了靠保姆養的!」後面的語氣凌厲起來,明顯有了火藥味。
簡伊娜碰了一個釘子,再也坐不下去,只好站起來回房去了,她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閉上眼,可是胃裡氣得直翻騰,怎麼睡也睡不著,在床上烙餅似的翻來覆去。最後索性不睡了,拿起手袋出門去了。
走出自己的房門,婆婆仍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吃瓜子,一張臉硬得像樹皮。為了避免說話,簡伊娜低著頭從她面前匆匆走過,走出大門才鬆了一口氣。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幾分悲哀,這是她父母的家,是她自己的家,為什麼連她也不自在的像在外做客,可見她爸媽是有多麼不自在了。
陳展鵬在公司也無心上班,耳朵邊一直迴響著老婆大人昨天晚上說的話。想了想,又重新回家去找他媽去了。
蘭花草因為簡伊娜剛才那翻話心裡還慪著氣,看著兒子大白天的回來,知道不是什麼好事,陳展鵬還沒落座,老太太臉上就已經陰雲密布了。
陳展鵬手上拿著車鑰匙坐在他媽面前,說出來的話很費力很艱難:「媽,我們去看房子。」
蘭花草繼續盯著電視:「看什麼房子?」
陳展鵬道:「給你住的房子啊,走吧,我下午找到的,離這裡近,這樣我兩邊都能照顧到。」
蘭花草身子大山一般紋絲不動:「我不去!」語氣像石頭一樣堅硬。
陳展鵬急了,忽地站了起來,一臉的煩惱:「媽,你想要我怎麼辦,你和伊娜的爸媽住在一起不合適,為什麼非要攪和在一起呢。」
蘭花草憤怒地抬起頭來:「是不是簡伊娜對你說了什麼?她說了不夠,還要叫你來再說一遍?」
陳展鵬一愣,想著老婆來和他媽說了,心裡有一絲不快,想著他媽昨天才過來住,今天就開口了,這做老婆的也太沒良心了吧,和以前的簡伊娜不能比。
但是也同時明顯感到了事情的緊迫性。
他說道:「媽,這是何必呢?那房子就在這附近,我保證你住過去后,給你請個高級保姆,我每天都回家看你。」
蘭花草的火氣因為這個「高級保姆」四個字如衝出堤壩地洪水,往事如同暗潮般湧來,讓她窒息,她大聲道:「你以為我想住在這?你以為我住在這就自在?我把你辛苦養大,是指著老了住在你老婆家隔壁,讓保姆養老的?兒啊,你不孝啊!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可你這忘性也忒大了,兒女不孝順要天打雷劈的!」說完蘭花草的眼睛就紅了,長嘆口氣道:「你不要動不動就說養老,好像壓力很大,我所要的養老無非就是要你陪著我多說幾句話。」展鵬聽得心裡愧疚,慢慢低下了頭。蘭花草看他神情,更加火,賭氣道:「想要我搬出去,除非你帶著簡愛跟我一起搬!」
她沒有提兒媳婦簡伊娜,也是知道互相都在慪氣,自己不必討沒趣。
陳展鵬無力道:「你以為我沒想過,我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可是伊娜不願和她爸媽分開。」
蘭花草猛地站起來,手指戳著陳展鵬的腦門罵他個狗血淋頭:「她不願意你就同意了?你就是慫,不像個男人,你自己睜開眼睛看看,有哪個女人結婚了還長年住在娘家的,有哪個男人結了婚不和自己爸媽住,卻和老婆爸媽住的!」
陳展鵬聲音變低,變空洞,像是空雞蛋殼:「也有的。」
蘭花草怒道:「那是上門女婿!就是在鄉下,也沒幾個男人願當上門女婿的!人一輩子,養兒子幹什麼,還不就是為了老了有靠的?兒啊,我告訴你,你這事我還沒告訴你大舅嬸子,咱家那些親戚又是知道了,唾沫星子都要把你淹死!」
陳展鵬一張臉變灰變黑,他想著為什麼這一個大家子,就沒有一個人肯妥協,為什麼明明擠在一起不合適,偏要攪和在一起呢。
陳展鵬沙聲道:「媽,自從你來了之後,我就很累,在附近找個房子搬出去住,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你也不想看著我和伊娜成天吵架吧。」
蘭花草氣憤地直叫頭暈,大聲道:「你不要說了,我該說的已經說了,除非是你和簡愛和我一起搬出去住,不然我不搬!」她的心像針扎一般難過,女兒突然離去照顧從前的公婆,她回到家,面對著凌亂的房間和空蕩蕩的家,那種冰冷寒心憤怒絕望,她一輩子不會忘。那個可怕的夜晚——
陳展鵬沒轍了,只好點點頭,說道:「那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心裡嘆著氣走出門去,走到門口,蘭花草狠狠吐出兩個字:「不孝!」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身上,陳展鵬臉色變了變,出門去了。
慢慢走出小區,迎面撞到也在慢慢走回來的簡伊娜,兩個人見著面,就像是隔了很久才見面的人一樣,臉上也沒什麼笑容,但慢慢走在一起說了幾句話。
簡伊娜手上提著水果蔬菜,剛才她出去轉了一圈,實在是沒心情四處閑逛,又想著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想著她媽為了蘭花草的中飯又要四處忙活,不如她回來做。就算一時想不出解決辦法,但是困難出現了,相應的,解決困難的方法也會出現,只是她還沒找到罷了。這樣抱著樂觀的態度一想著,便買了中午的菜回來了。
陳展鵬搭訕著問道:「你今天不上班?」
「夜班。」簡伊娜道,「剛去買菜了,回來做中午飯。」
陳展鵬低著頭,無意看到自家老婆手上提著的菜,有蘿蔔,也有牛腩,心裡有一絲感動,說道:「我媽最愛吃蘿蔔牛腩了,謝謝。」
簡伊娜沒吭聲,一會才問道:「你怎麼這個點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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