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化翻臉
賴大還真不愧是賴嬤嬤的親兒子,他先是把賴二一家子給出賣了之後,趁亂帶著妻兒逃到了寧國府中,再把賈母也賣了個徹徹底底。
賈代化原本沒把賴大的話放在心上,雖然賴大口口聲聲說敷兒是被賈史氏所害,但賈史氏害人的原因和下毒的方法一概不知,再後來,他知道賴大為了逃命,連自個的親弟弟都出賣了,賈代化要相信賴大才有鬼。
賈代化當場便讓人把賴大一家拿下,準備隔日一早就直接送回榮國府,雖然他不在乎手裡再多些人命,不過再怎麼說這也是榮國府內部里的事情,何必髒了他的手呢?
當然,賈代善絕不承認他是被賈母與王夫人被張氏纏上之事而多了幾分警覺之心,是以不想再沾染上人命,也就是這麼緩得一緩,倒是讓他夢到了賈敷。
「爹!」賈敷哭的厲害,「爹!你要為孩兒報仇啊!孩兒死的好冤啊!」
「敷兒!」數十年不見的兒子突然入了夢,賈代化暗暗心驚,「你說什麼為你報仇,你不是病死的嗎?」
想起賴大所說之事,賈代善突有些不祥的預感。
「孩兒是死在嬸娘的手上!」賈敷鬼泣道:「爹!孩兒死的好冤啊!」
賈代化大驚,「當真是她!可是……她為何要做出這事?」
賈敷鬼頓了一頓,莫名的,賈代化竟然從賈敷身上看出了『尷尬』二個字。
假賈敷鬼尷尬了一下,老大隻說要哭,可沒說賈敷是為什麼死的啊!!!
不過假賈敷鬼做鬼多年,倒是極為機靈,當下含糊了一下,又泣道:「爹……孩兒死的好冤啊!」
「敷兒放心!」賈代化安慰著兒子,眼眸間的煞氣一閃而過,「如果這事當真是你嬸娘做的,為父絕對饒不了她!」
賈代化安慰再三,這才哄住了賈敷鬼,原以為不過就是一個夢,不料當他起床之時,卻見老妻孫氏早已淚濕了枕頭。
賈代化大奇,連忙道:「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賈代化和賈代善不同,賈代善雖然也尊重嫡妻,但該納妾時就納妾,該收通房的時候就收通房,無論是在京城裡的榮國府里,還是在他東北的賈府里,這姨娘、通房一個不少,只不過運氣差了點,幾個庶出的孩子全夭折了,膝下只剩下嫡出的二子一女。
和到處留情的賈代善不同,賈代化是真尊重嫡妻,這屋裡就只有孫氏一人,要不也不會膝下就只剩下賈敬一個兒子,賈代化一見到孫氏哭的厲害,當下就心疼了。
賈代化粗聲粗氣的安慰道:「好端端的你哭個什麼?可是敬兒鬧你了?我去甩他個大耳刮子給你出氣。」
除了那個不爭氣的次子,他可著實想不出誰會惹老妻哭成這樣了。
「別!別!」孫氏連忙阻止,嗔道:「咱們就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了,你怎麼捨得打他!」
可憐她的敬兒被代化嚇的厲害,每次見著他爹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般,讓她心疼的很呢。
況且今日惹她哭的也不是敬兒,而是……
孫氏的淚流的更凶了,她的敷哥兒啊……
賈代化也想到了賈敷,眼眸微闇,嘆道:「這孩子要是有他哥哥一半懂事,便就好了。」
他是真心懷念他的長子,敷兒雖然身子不好,但至小就聰明懂事,他那一去,幾乎把孫氏的命都給帶走一半了,平日里賈代化也不太提這個長子,便是怕勾起孫氏的傷心事,不過因昨晚的夢,賈代化便下意識的提起了賈敷。
以往他一提到賈敷,孫氏少說也要哭上一陣,但這一次孫氏不但沒有哭,還露出幾分詭異之色。
「老爺。」孫氏低聲問道:「你可相信這世上有鬼!?」
賈代化眼皮微跳,強自冷靜,「好端端的怎麼說這事了?」
孫氏沉思了許久,最後才低聲道:「妾身昨晚夢到敷兒了,他說──」
賈代化心中一跳,「敷兒可是被賈史氏所害,要咱們給他報仇?」
「老爺也夢到敷兒了?」
賈代化默默地點點頭。
「我可憐的敷兒啊!」孫氏泣不成聲,「我可憐的敷兒,我竟然不知道他是被史氏給害死的!」
她不但不知道自個兒子是被人害死的,還和仇人交好這麼多年,敷兒在地下瞧著,不知有多痛呢。
「你且冷靜些。」賈代化啞著嗓子勸道:「說不定不是史氏……」
雖是嘴上如此說著,但賈代化自個倒是先相信了,賴大說的話不可信,可這是敷兒親自說的啊,要不是真是敷兒的鬼魂親自託夢,他和孫氏怎麼會同時夢到敷兒!?
孫氏氣道:「敷兒都親自來託夢了,怎麼不是她?」
現今想想,當年敷兒重病之時,史氏的神情便有些古怪,當時她還道史氏年輕,頭一回見到這種人倫慘劇,不知所措,現今想想,敷兒過世之時,她似乎曾從史氏臉上隱隱見几絲笑意……
孫氏恨聲道:「好個史氏!老爺,咱們得給敷兒報仇啊!」
賈代化微微沉吟,「這事先別急。」
「老爺!」孫氏氣道:「難不成你顧忌著賈代善,不敢給敷兒報仇了嗎?」
雖然榮寧兩府是未出五服的親戚,早些年兩家的情況是一樣的,但隨著時間過去,榮國府越發受聖上重要,倒是寧國府逐漸沉積了下來,遠不如賈代善受聖上重用。
賈代化鄭重搖了搖頭,倘若真是史氏做的,不用孫氏說,他也不會放過史氏,那怕她是賈代善之妻也是一樣。
賈代化沉吟道:「我想先去找張道士一趟談談,給敷兒做幾場法事。」
雖是託夢,但敷兒死了那麼多年,先前都未曾託夢,而他才從賴大口裡知道了史氏當年暗算敷兒之事,馬上就夢到了敷兒,難免讓他疑心起自己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他頓了一頓,嘆道:「況且敷兒都走了這麼多年了,卻還滯留在世上,我怕是我殺孽太重,誤了敷兒投胎之事。」
一提到這事,孫氏也略略將對史氏的恨意放下,「很是如此,是該給敷兒做個法事。」
賈代化親自帶著孫氏到清虛觀中給賈敷做了一場法事,至於做法事時見到的各種靈異現象自不用提,就連向來笑咪咪的張道士的臉色都白了,更別提賈代化與孫氏。
夫妻兩人回房后又哭了一場,雖然夫妻兩沒對賈母做些什麼,不過賈代化突然沉默下來,不再幫著賈母上下打點賈赦離家之事,不只如此,賈府里也開始有了一些新的說法。
像是賈母對長子不慈,企圖謀殺嫡長孫之類的流言,甚至還有賈母非賈赦之母,這才對賈赦不慈,企圖更換榮國府世子之說。
各種說法連接不斷,一時間,榮國府成了全京八卦的中心,而正當此時,賈代善亦在回京的路上。
他雖是將軍,又鎮守東北多年,但畢竟年事已高,聖上也有意讓他回京,安享晚年,只是萬沒想到他還沒回到京里,這亂七八糟的消息便先聽到了一大堆。
一開始賈代善還半信半疑,畢竟知子莫若父,他這個兒子窩囊了一輩子,與張氏之間感情也不過平平,怎麼可能會因為妻子死亡而憤而離府呢?
要說是為了瑚兒,這越發詭異了,按著賈史氏所說,赦兒素來嫌瑚兒煩,平日里對瑚兒呼呼喝喝,少有溫情。
是以賈代善怎麼也不肯相信,不過見到了前來接他的焦二,再聽焦二略略說了榮國府里近來發生的事情,賈代善不由得略信了幾分。
賈代善眉眼微挑,滿臉不悅之色,「你說赦兒直到現在還未回府?人還在清虛觀中?」
「是的。」焦二嘆道:「老奴想赦大老爺怕是傷心的很了。」
「哼!隨他去,這小子平日里除了混吃等死,欺負兄弟姐妹之外,還有什麼用?」賈代善曬道:「不用理他,張道士也不可能一直收留著他,等他手頭緊了,自然會回來。」
赦兒什麼都不行,要不是他是榮國府的長子,出生的比政兒略早一些,那有這資格做什麼榮國府世子,那怕張道士看在赦兒他娘的份上暫且收留了他,不過赦兒向來享受慣了,平里東西略差一點都是不會用的,那受得了清虛觀里困苦的日子,待他受不了苦之時,自然會回來的。
至於毒害張氏之事,賈代善是全然沒有放在心上,毒殺張氏這事他也是知道的,史氏最是規矩不過,怎麼可能自做主張毒殺張氏,她做這事之前也是與他商量過的,誰叫張家犯了事,便怪不得他們心狠了。
至於瑚兒之事,賈代善相信這必定是誤會,說不得又是賈赦胡鬧,想把他離府之事全都怪到賈史氏身上。
面對賈代善認定一切全是賈赦的錯的態度,饒是焦二對賈赦不顧一切離家出走之事也有幾分不滿,見了賈代善的態度,焦二也不由得暗暗同情起赦大老爺了,有父如此,怪不得有苦無處訴啊。
賈代善雖然沒把賈赦離家之事放在心上,不過賈赦這一走,終究是嚴重損傷了賈府的名聲,是以當賈代善回京之後,還不及回自個家裡,便先去了隔壁寧國府的代化大哥商量著赦兒之事,只是萬沒想到,他還沒開口呢,賈代化便先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賈代化這一拳直取其頭面,可見得是真不容情了,賈代善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呢,賈代化接著又是一拳,邊揍邊罵道:「他媽的賈代善!你還真對的起老子!」
賈代善一臉黑人問號臉,「???」
他做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