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自保
榮國府外流言蜚語極多,榮國府里也極不平靜。
也不知道是不是張氏當真怨恨極了賈家,自張氏死後,先是那一日見到瑚哥兒跌落荷花池的人都日日惡夢不休,接著清心院就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冷的極不正常。
雖是秋季,但清心院硬生生的比旁的地方要冷上許多,明明還沒到冬季,清心院的屋裡特別是張死所死的正房之中甚至還掛著冰碴子。
清心院中還維持著張氏走時的模樣,那床上、地上的血跡清晰可見,王夫人好幾次派下人進去收拾,但無論是誰,進了清心院后沒多久就被涷的厲害,就連健壯的家丁都撐不了多久。
看著這種情況,誰還敢進清心院中,這榮國府里早有些隱隱約約的說法,只不過被王夫人和賈母聯手壓了下來。
原本王夫人和賈母也有些恐懼,怕是張氏作祟,不過見她也不過是冰封清心院,也就安下心來,只是悄悄的封住清心院,不讓人再去那處便是,不料從前幾日開始,下人回報,半夜三更之時,隱約聽到清心院中傳出女子凄厲的慘叫聲,不斷的重複著一句話:
「老太太!哥兒不能沒有娘啊!」
那聲音之凄厲,好似人臨死前的慘叫,不只如此,那聲音還有幾分像極了大太太的聲音。
大夥忍著害怕一查,卻查覺這清心院外封的好好的,壓根就沒人進去過,要說有人貪玩,悄悄溜了進去……這誰人不知道大太太死在清心院中,那個丫環敢不怕死的溜進清心院中。
大夥忍了兩日,見清心院中每到半夜必定會傳來女人尖叫,而且每次說的都是同一句話,大夥終於忍不住悄悄地跟王夫人說了這事。
一聽到清心院里不斷重複著那一句話,王夫人整個人都腿軟了,她還記得,張氏被她們灌藥的時間,就是不斷的喊著這一句話,求著她們放過她。
「這世上那有鬼!」王夫人厲聲說道,「再讓我聽到任何人說一個鬼字,我撕了你的嘴。」
「是!是!」管事嬤嬤嚇了一跳,連忙聲應是。
雖說王夫人是武將世家出身的,不過王夫人向來都是一副和善的模樣,管事嬤嬤還是頭一回見到王夫人如此生氣,不由得嚇了一跳。
「出去!」王夫人厲聲道:「我不想在府里聽到任何有關清心院的事,要是再有人多嘴多舌,所有的人都去跟周瑞家做伴!」
「是!是!」王夫人都下了死命令了,眾人那敢不從,匆匆離去不提。
待幾個管事嬤嬤一走,李大家的有些不安的低聲道:「太太,咱們是不是該請個大師看看。」
李大家的和周瑞家的一樣,都是王夫人出嫁前的大丫環,跟著她從王家嫁到了賈家,李大家的雖然不如周瑞家的貼心,也不如周瑞家的受重要,但她也了解王夫人的性子,早知道王夫人早就有意想請大師來瞧瞧了,只不過礙著老太太,不敢請人來瞧罷了。
李大家的這話當真是說到王夫人的心裡去了,她那會不想請人來瞧瞧呢?她甚至都想過用公公的名意,請張道士親自來榮國府里一趟,無奈……婆婆不同意。
王夫人想到這事便有些無奈,其實不只是她,就連賈母自個也怕的很,偏生賈母為了面子,說什麼都不肯請人過來,這事便拖了下來了。
王夫人嘆道:「這事就別在說了,老太太不會許的。」
要是請了人過來,不就是不打自招這張氏之死當真有問題嗎?老太太最是好面子,這事絕對不可能同意的。
李大家的遊說道:「也不是為了清心院的事,太太想想,大太太過了身,咱們總得給她做幾場法事吧,不說別的,再過幾日可就是大太太的七七之日了。」
說起來,這府里著實沒半點規矩,大太太過了身,這府里就像是不知道一般,照樣穿紅載綠,沒半點守孝的意思,就連大太太的頭七都沒請人做法事,怪不得會鬧出點事來了。
王夫人心中一動,這七七之事倒是個好理由,大太太的七七之日,她們確實是該做些事兒才是。
王夫人沉吟道:「老太太近來為了大老爺的事正煩心呢,這事也不用煩到老太太那兒去了,我和大太太怎麼說都是妯娌一場,咱們也不必聲張,讓人悄悄拿了銀子到清虛觀給大太太做場法事。」
要是讓老太太知道,只怕老太太不許,還不如她們自己讓人去做法事,大不了這筆銀子,她親自出了便是。
提到赦大老爺離府出走之事,李大家的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太太,老太太對赦大老爺離府這事,可有個說法?」
「能有什麼說法。」王夫人沒好氣道:「大老爺做的糊塗事可多了,那差的上這一件半件。」
「太太。」李大家的急道:「大老爺平日里行事糊塗不假,不過這事怕是沒這麼容易過了啊。」
那怕太太和老太太不說,李大家的也猜得出來大太太八成是遭了太太和老太太的毒手,要不這周瑞家的好端端怎麼會失了蹤,太太又怎麼會突然狠下心來把周瑞一家子都賣到黑煤場了,說到底還不就是滅口嗎。
要是以往,大夥心裡有數也就算了,可大老爺這下子不依不饒的,甚至還不惜離家出走,李大家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這事該如何收場。
要是大老爺肯服個軟就算了,但要是不肯服軟呢?堂堂榮國府的世子,那有一直住在清虛觀的理?
王夫人不屑冷笑,「我還怕他回來呢,他要是不回來最好!」
老太太跟她透露了一點口風,老太爺對大老爺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了,大老爺要是再鬧下去,說不定連自個的世子之位都會玩完,到了那個時候……
王夫人眉心微舒,這榮國府二太太的位置那及得上榮國府的名正言順的當家太太更來的好呢。
李大家的急道:「我的好太太啊,你怎麼不想想,怎麼說大太太總是一條命,大老爺要是鬧的很了,老太太會拿誰的命來填?還有瑚哥兒的事,怎麼說瑚哥兒都是榮國府里的嫡長孫啊。」
眼下是老太爺怕是忙著應付外面的流言,一時沒想到這事,但怎麼說大太太的事總得有個交待,還有瑚哥兒……要是太太身上多了一個殘害夫家承嗣的嫡長孫的名聲,被迫自盡都是輕的呢。
王夫人一楞,「自然是賴……」
王夫人猛地住嘴,誰不知道賴嬤嬤是老太太的心腹,讓賴嬤嬤為這事,豈不是擺明了老太太與這事有關。
李大家的注意到王夫人面上神情變換,知道王夫人想明白其中關鍵,低聲道:「太太,就怕老太太把這事推到了太太身上啊。」
雖然外頭的流言多的很,但只要沒證實,老太太就是大老爺的親娘,也是瑚哥兒哥幾個的親祖母,比較起來,太太才真是有動手動機之人。
王夫人心中一澟,先前她忙著處置周瑞家的,又因著賴嬤嬤的事忙活了一陣,倒是沒想到這事,要是老太太狠下心來,把大太太的事兒推到她身上了怎好?
況且說句不好聽的,她的手也確實不幹凈。
王夫人不怎麼確定道:「怎麼說我還有珠哥兒……」
老太太看在珠哥兒的份上,總不會把這事推到她身上吧。
李大家的無奈道:「太太,這大太太膝下不是也有哥兒,而且還是二個呢。」
二個哥兒都保不住大太太,更別提太太膝下只有一個哥兒了。
王夫人臉色微變,「這該如何是好?」
李大家的提議道:「太太,咱們得儘快從這事中抽身出來才是。」
王夫人氣的白了李大家的一眼,她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問題是她要怎麼抽身出來呢?當時大老爺特特指明了張氏的死和她還有老太太有關,老太太不可能認,這不就是她倒楣了。
李大家的低聲道:「要不跟二爺商量一下吧?」
李大家的口中的二爺指的可不是賈政,正是王夫人的親兄王子騰。
要是王夫人為了爵位傳承,暗害大太太的事情做實了,不只王夫人會沒了命,就連王家的名聲也不會好的,為了王家名聲,想來二爺不敢不管,更何況二爺在東北還得靠著賈家扶持,為了維持與賈家的關係,想來二爺必定會為這事盡份力。
王夫人嘆道:「二哥遠在東北,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她又何嘗不想找二哥出頭,可二哥遠在東北,怎麼幫得了她呢?
李大家的勸道:「要不太太先寫封信給二爺,大不了多花點錢,讓人儘快送到二爺手上,好歹讓二爺先有個底才是。」
王夫人微一沉吟,也同意道:「也好。」
雖說東北遠了些,不過李大家的說的沒錯,這事也只能跟二哥商量了,要是指望她娘家大哥跟賈政,她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李大家的連忙幫著研墨,讓王夫人書信一封給王子騰,細細說了此事。
雖說王家不重詩書,連男子都少讀書了,更別提女子,不過王夫人絕對不是什麼不識字的婦人,只不過識字不多罷了。
王夫人親自寫好了信,又上好了封條,讓李大家的儘快寄給她二哥。
李大家的連忙應下,親自託了人去寄信,不料她才剛離開二房所住的若墅堂,突然一陣陰風襲來,李大家的一抖,那封信瞬間不見了。
李大家還沒來的及尖叫,只覺得腦袋一疼,好似什麼東西被抽掉了一般。
李大家的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心,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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