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瑚落水

賈瑚落水

再見賈代善,賈赦難掩複雜之色,對賈代善而言,上次見到這個長子還是年前的事兒,但對賈赦而言,上次見到這個父親,已經不知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賈赦強忍下心頭怨恨,冷笑道:「老太爺還有什麼話說?」

賈代善望著眼前穩重的長子,神情複雜,他當真沒想到張氏之死對赦兒影響如此之大,以往赦兒不過是個紈絝子弟,而如今卻是穩重的好似換了個人一般,要不是賈赦的一些小動作和以往一模一樣,他都疑心起赦兒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賈代善突然有一種深刻的感慨,兒子當真是長大了。

面對長大的兒子,賈代善也收了先前只想把兒子罵回家的念頭,倒是正正經經的和他說起話來了。

賈代善長嘆一聲,「張氏是非死不可,你應當也明白這個道理。」

張閣老犯了大錯,被聖上抄了家不說,而且張閣人為人迂腐,多次進言惹的太子不喜,他們四大家族向來是唯聖上之命是從,張氏做為張閣老的獨生女,自然也非死不可。

「不!並非如此!」賈赦眼眸微冷,「聖上不過是一時之氣,抄了張閣老的家罷了,倘若聖上當真對張家不依不饒,便不會把張家剩下的子孫流放到東北。」

東北乃是賈氏一族的發家之地,把張家人流放到賈府勢力範圍內的東北,便是有保存住張家子孫之意。

「那又如何。」賈代善淡淡道:「張家得罪了太子。」

張閣老會有今日之禍,除了因為沒教好太子,被聖上遷怒了之外,另外也與他得罪了太子有關,要怪,只能怪他發現了不該發現的東西。

想想從宮中傳來的消息,賈代善心下微沉,也不知道賈家按著聖上的吩咐,一心跟著太子究竟是對是錯。

賈赦冷聲道:「太子不一定永遠會是太子!」

賈家最後被抄家,除了與賈家當時沒有半個撐得起來的人有關之外,另外也多少與當年賈家一心跟隨太子之事有關。

而新帝向來最是小性子,太上皇在世時還好,太上皇一走,當年跟著太子混的幾個人家可沒一個有好什麼下場,就連林如海唯一的獨女被榮國府逼死了,新帝尚且不聞不問,便知道新帝心胸狹窄,記仇不記恩。

也就是因為如此,賈赦壓根沒想過趁新帝還只是皇子時抱大腿,因為他知道沒啥用處,還不如靠著自己在朝堂中掙出一片天,讓新帝有所顧忌才是真有用。

賈代善臉色大變,連忙道:「別胡說!」

他望了望左右,見左右無人,這才安下了心來,他冷聲道:「你才幾歲,懂得多少朝中之事,竟敢枉議太子?」

賈赦冷笑,「一個和太監有染的太子?」

別當他不知道,當年張閣老就是發現了太子與毓慶宮中的太監廝混,這才招了災,要不這太子的太傅不知有多少,怎麼就只有張閣老一家子被抄了家,而且還被賜死。

賈代善眼眸微沉,低聲道:「無論你知道多少,全都給我吞到肚子里,一句話也不許說。」

賈赦直接回了一個『呵呵』。

賈代善深吸一口氣,冷聲道:「這事不許往外說去,更不可以胡思亂想,太子怎麼可能不是太子。」

他頓了頓又道:「太子雖非長子,但卻是嫡子,佔了名份大義,況且太子才華過人,遠在其他皇子之上,無論怎麼看,太子都當得儲君兩字,況且……聖上年事已高。」

他也知道這大皇子一脈似乎是起了一些不該起的心思,不過且不說大皇子的能力遠不如太子,即使大皇子也有能,要論資格,也遠不及太子,況且……

最重要,也是他們賈家支持太子最大的理由,便是……聖上年事已高!

聖上已經半百,雖說人生七十古來稀,不過莫說七十了,這年頭連活到六十的人都不多,聖上即使有心,也沒那時間再培養其他皇子來代替太子了,在這情況之下,賈家自然只能跟著太子的腳步走到底。

賈赦微微一嘆,當年四王八公之家盡數站錯隊的主要原因便是因著當今聖上的年紀,沒有人,包括新帝自個都想到當今竟然能活得那麼久,甚至還險些熬死了新帝。

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賈赦提點了一句,「聖上的身子骨不錯。」

賈代善微微皺眉,這話越說越不像樣了,聖上是何等身份,那由得賈赦大放厥詞,一個不好,窺視帝蹤都是輕的,莫非……

賈代善眼眸微眯,莫非是大皇子對赦兒伸了手,赦兒想改投大皇子一脈?

賈代善越想越覺得如此,厲聲道:「咱們賈家只忠於聖上,你若是有了什麼其他的念頭,別怪為父上摺子廢了你的世子之位。」

賈赦冷聲道:「我對什麼世子之位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要是想要什麼世子之位,壓根不用忍到現在,直接快狠準的廢了賈政,他就不信賈代善還能把榮國府傳給別人,要不是準備讓賈政背鍋,他也不會由得賈政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賈代善頓時不高興了,這人都是矛盾的,賈赦如果爭搶了,賈代善自然會不高興,想著老子都還沒死呢,這孩子搶個什麼?但賈赦如今擺明了對世子之位沒興趣,賈代善也不高興了,祖宗拼死拼活打下來的爵位你憑什麼說不要?

你他媽的不姓賈嗎?

「你這麼意思?」賈代善怒道:「你可別忘了你可是姓賈的,你這樣可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養育你一場的祖父母?」

當年父親與母親不知道花了多少心力才保住赦兒,而如今他就為了一個女人,將父親與母親的苦心教養全都拋到一邊?

賈赦冷笑,「那你由得賈史氏謀害張氏與瑚哥兒又對得起列祖列宗?你為了討太子歡心,連長媳與長孫都不要了,還真給咱們賈氏祖宗長臉啊!信不信你去鐵檻寺中,列祖列宗會直接趕你出去。」

說什麼要殺妻以保賈家,這種鬼話他一個字也不信,太子之上還有聖上呢,況且真當太子閑成這樣,一雙眼睛只盯著榮國府里的張氏了嗎?只要張氏不出現在他眼前,說不定十幾二十年太子都不見得能想得起榮國府里的大太太乃是張閣老的嫡長女。

至於讓列祖列宗趕人,這更簡單了,如果鐵檻寺中那群欺善怕惡的鬼不趕賈代善,他保證會做到讓那群鬼懷疑鬼生。

賈代善倒抽一口冷氣,「什麼賈史氏,那可是你娘!」

「是嗎?」賈赦眼眸微眯,「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嗎?」

賈代善猛地閉嘴,心虛的別過臉。

賈赦直問道:「說吧,我生母究竟是誰?」

一看到賈赦清冷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賈代善下意識的轉過了臉,抖著唇回道:「自然是史氏,這還有什麼好問的。」

他一直很慶幸,賈赦長的像他,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兒子,除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像極了她,好在京中還記得她的人不多,這些年來倒是沒讓人疑心。

「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賈赦不屑道:「如果真是親生的豈會如此狠心的要了瑚哥兒的命?豈會在璉哥兒出生的那一日便讓他沒了親娘?讓璉哥兒這一生都背上生而克母之名?」

那怕他們早商定了要張氏的性命,但要真把璉哥兒當孫子,賈母大可以晚一天動手,別讓張氏在璉哥兒出生的那一日死。遠的不說,當今太子背著那生而克母之名不知道背了多久?就連當年被廢的緣由里就有一條便是生而克母,若真是親祖母,如何忍心!?

「這……這……」賈代善這了兩聲,著實接不下去了,只能嘆道:「你母親一時糊塗。」

雖是如此說著,不過賈代善也忍不住埋怨起了史氏,當真不是親生的,這事情考慮就不夠周全了,啥時不能要了張氏的命呢?何必害得以後璉哥兒莫名其妙背了這克母之名?

「是不是糊塗你心下明白。」賈赦冷冷道:「況且我早滴血認親過,我的血與賈史氏的並不相溶。」

這下子賈代善是真震驚了,「這是何時的事?」

他怎麼全然不知道赦兒跟史氏滴血認親了?還有,這麼大的事兒,怎麼赦兒全然沒有透露過一絲半點?

賈赦淡笑不語。

什麼滴血認親全都是假的,他當年壓根沒有疑心過賈母不是他親娘,自然不可能搞什麼滴血認親,只不過是唬爛賈代善,逼他承認此事罷了,況且他現在半鬼之身,只要他想要,和賈代善滴血不認親都成。

賈代善倒沒想到這個素來無能的長子竟然在這件事上騙了他,他嘆道:「這事你就別再問了,你娘這輩子唯一的願望便是讓你做個富貴閑人。」

就連他都沒有想到,她對她唯一的兒子的要求竟然是這麼的簡單,不過就連這麼簡單的要求,怕是都做不到了。

想到她當年心心念念的便是讓賈赦安安穩穩的做一輩子的富貴閑人,賈代善心下一軟,頓了頓道:「只要你帶著瑚哥兒和璉哥兒回去,好好的跟史氏道個歉,為父保證這事就到此為止,史氏絕對不會跟你計較,你仍舊是咱們榮國府里的大老爺。」

看在她的份上,賈代善終究想再給賈赦一個機會。

賈赦直接回以一個死魚眼,計較?死了妻子,險些連兒子都沒的人是他,該計較的人是他吧。

「我娘是誰?」賈赦直接問道:「她叫什麼名字?是死是活?為什麼你不負責任,不肯娶她為妻,反而娶了史氏?既是如此,你當年為什麼又要留下我?」

說到最後,賈赦難掩激動之色。

他最最不明白的是最後一點,仔細回想賈代善待他的態度,雖然賈母沒少吹過什麼枕邊風,但賈代善自己也不見待他,無論他做什麼都是錯的,做什麼都不如賈政,要不是賈代善自個便是這種態度,也不會養大了賈母的心。

說句不好聽的,雖然他長在賈代善身邊,但賈代善待他真真不似父子,鬼頭所說的什麼與父母親緣淺薄,當真是一點也沒說錯。

所以他完全不明白,既然賈代善一開始便不見待他,為什麼要把他留了下來?

一連串的問題直打的賈代善招架不住,許久后才啞著嗓子說道:「你是我兒子,我不養著你,誰養著你,她……她真的不方便養你。」

雖然不喜歡那女人,但他還是不得不為那女人說句實話,她是真不方便養著賈赦。

賈赦的聲音忍不住顫抖了,「我娘她還活著?她在那裡?是否在京里?」

如果他娘還活著,那她知不知道他是她的兒子?知不知道他險些被史氏害得家破人亡?知不知道他這些年來有父如同無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難道她全然不在乎?

一想到此處,賈赦難忍積怨上百年來的戾氣,又控制不住自己的陰煞之氣。

賈代善雖然瞧不見賈赦一身黑氣,但也覺得這天氣突然冷的厲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賈代善嘆了口氣,低聲道:「赦兒,別再問你娘的事了,我只能說,她不在京里,這輩子,你是不可能見到她的。」

說到此處,賈代善也難掩淡淡的失落之色。

賈代善重申道:「滴血認親之事,以後休得提起,你娘只有一個,就是賈史氏,族譜上也記得清楚明白,赦兒……有時難得糊塗,才是件好事。」

況且賈史氏就算沒生賈赦,怎麼也養了賈赦一場,這聲娘,並不為過。

賈赦冷瞪著他,心裡也著實說不出來是失望,還是什麼,他早就猜出來了,賈代善絕對不會告訴他生母之事。

賈赦沉默了下來,賈代善又緊抿著嘴一句話也不說,這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

正當兩人尷尬之時,青衣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大老爺!不好了,瑚哥兒被二老爺給推到水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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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賈赦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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