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明芙魚和謝巋然中間多了一塊麥芽糖的情誼,謝巋然又幫明芙魚趕走了奶娘,明芙魚不好意思再不理謝巋然,漸漸不再黑著一張臉。

謝巋然好像整天無所事事,沒事的時候就喜歡來找明芙魚玩,彷彿逗明芙魚兩句,他就能心情大好一樣。

兩人雖然磕磕絆絆,但不知不覺親近了不少,明芙魚發現,其實謝巋然這個人雖然嘴討厭了一些,但她至今沒見謝巋然干出過什麼大奸大惡的事,如果不是確定他就是大奸臣攝政王,她都要懷疑自己認錯人了。

明伯庸是熱情之人,見謝巋然一個人住在隔壁,連個親人也沒有,便總邀請謝巋然來明家吃飯,說人多熱鬧,謝巋然來的次數多了,連府里的婢女們都習以為常,他來了也懶得通報了,謝巋然整天大搖大擺的過來,有的時候懶得走門就直接翻牆,都快把這裡當做自己家了。

明芙魚每天看到十歲的謝巋然和三十多歲的明伯庸稱兄道弟,就覺得腦袋疼,偏偏他們兩個樂在其中,謝巋然一開始還有些彆扭,慢慢也被帶跑偏了,誰也不覺得有問題,而沈十娘則是覺得明伯庸開心就行,一點也不管他們。

明芙魚發現沈十娘好像對明伯庸有一種盲目的信任,明伯庸相信的人,她也無條件的信任,跟明伯庸一樣將謝巋然當做了自己家人看待。

漸漸連明芙魚自己都習慣了,謝巋然若是哪天不來明家晃兩圈,她還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轉眼來到了年關,這日謝巋然來明府的時候,明伯庸和沈十娘正在吵架,為了明芙魚新年要穿的衣裳爭吵不休。

他們夫妻感情恩愛,平時從無爭吵,謝巋然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兩個吵架,不由覺得有些新奇,靜靜地走進去,沒有打擾他們。

明伯庸站在桌子旁邊,扯著一塊大紅錦緞的布料道:「這塊料子好看,綉上金邊的富貴牡丹,最襯我們女兒。」

沈十娘目光嫌棄,扯著另外一塊素雅的錦緞料子道:「明明這塊更好看,等衣衫做好之後綉上蘭花,配著碧色珠串,看起來多雅緻?」

明伯庸並不認同,還是覺得自己手裡的料子好,「阿魚才四歲,穿得喜慶點最好看,更何況還是新年,等阿魚換上這身衣裳,誰看了都覺得喜氣洋洋的,必然喜歡。」

沈十娘平日說話溫婉,此刻聲音不自覺大了幾分,為了女兒據理力爭道:「胡說,我們阿魚小臉白嫩,就算穿素雅點也很可愛,更能凸顯她的氣質。」

……

沈十娘性子向來溫柔,很少跟明伯庸爭執,明伯庸向來疼愛沈十娘,也很少跟她吵嘴,兩人這次卻誰也不肯讓誰,爭得面紅耳赤,說了半天仍舊爭執不下,連謝巋然來了都沒有發現。

謝巋然站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看累了就在雕花木椅上坐下,順手在桌子上抓了把瓜子,將旁邊椅子上的明芙魚抓進懷裡抱著,一邊嗑瓜子一邊繼續看戲。

明芙魚眨了眨長長的睫毛,莫名覺得這位大奸臣現在的姿勢,特別像自己以前看電視時的姿勢,她以前看電視的時候最喜歡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嗑著瓜子,聚精會神的看……她現在應該就充當著抱枕的角色。

謝巋然捏了捏懷裡『抱枕』軟綿綿的小臉蛋,往明芙魚嘴裡塞了顆剝好的瓜子仁。

明芙魚張嘴就想吐出來,大奸臣喂她吃的東西,誰知道有沒有毒。

上次的麥芽糖是個例外,她沒禁得住誘惑。

謝巋然眉梢一挑,眼疾手快地捏住她的下頜,聲音嚴肅道:「不準吐。」

明芙魚臉頰肉擠在一起,瞪著圓圓的眼睛,嚇得打了個嗝,瓜子仁直接咽了下去。

謝巋然滿意鬆開手,揉了揉明芙魚紅紅的臉蛋,笑容滿面道:「阿魚真乖,老父親再給你剝幾個。」

明芙魚:「……」我看你不是大奸臣,而是戲台上表演變臉的。

謝巋然沉浸在做老父親的快樂里,又給明芙魚剝了一手心的瓜子仁。

明芙魚自暴自棄的捏著瓜子仁吃了起來,反正也逃不出大奸臣的魔掌,如果有毒,她早就已經中毒了。

過了一刻鐘,明伯庸和沈十娘終於吵累了,手叉腰靠在桌邊休息,暫時沒有繼續吵,明芙魚微微鬆了一口氣,耳根總算清靜了。

明老爺聽到嗑瓜子的聲音,轉頭望去,看到謝巋然後眼睛頓時一亮,他連忙朝謝巋然招了招手,指著桌子上的布料道:「謝兄弟,你來得正好,你快來評評理,這兩塊料子哪塊好看?」

沈十娘道:「對,謝公子,你來幫我們做決定,你說哪匹布就哪匹布。」

明伯庸和沈十娘一拍即合,決定把這個爭執不休的問題拋給謝巋然。

謝巋然笑著踱步過去,抱著明芙魚走至近前,低頭看了看那兩匹布料,明芙魚在他懷裡拽了拽他的衣袖,意有所指地看向那匹素雅的淺色布料。

謝巋然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桃花眼彎起,露出妖孽般的笑容。

明芙魚心裡倏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以她這段時間以來對謝巋然的了解,忽然很想讓他閉嘴。

謝巋然低頭看了看懷裡眼巴巴的可憐魚,又抬頭看了看明伯庸和沈十娘,無視掉明芙魚和沈十娘殷切的目光,伸手扯住那匹大紅花布,笑眯眯道:「我覺得阿魚天生麗質,這塊大紅牡丹更襯她。」

沈十娘難以置信的盯著那匹大紅花布,對自己的審美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明伯庸一下子大笑出聲,「謝老弟,你不愧是我兄弟,眼光跟我一樣好!」

明芙魚:「……」不管親爹還是乾爹,都是假爹,可能只有娘是親的。

半月後,沈十娘一邊給明芙魚穿大紅牡丹錦緞做成的羅裙,一邊忍不住嘀咕,「男人的審美絕對有問題。」

明芙魚生無可戀地看著身上火紅絢爛的裙擺,很想點頭表示認同。

娘,在現代這種男人叫大豬蹄子。

那就是兩個大豬蹄子!

沈十娘給明芙魚穿完羅裙,又給她用紅頭繩扎了兩個小髮髻,後退一步看了看,才露出笑容,「謝公子說得對,我家阿魚天生麗質,穿上還真挺好看。」

小姑娘長得白白嫩嫩,肌膚如雪,唇紅齒白,圓圓的小臉蛋雖然嬰兒肥未褪,卻是妥妥的小美人胚子,穿上這樣喜慶的裙子,不但不顯得庸俗,還更加乖巧可愛。

沈十娘高興了起來,明芙魚卻依舊不高興,她低頭看自己身上的新裙子,怎麼看怎麼不滿意,偏偏謝巋然還跑來觀賞。

明芙魚看著興緻勃勃的謝巋然,忍不住擺出冷漠臉。

你一個大奸臣,難道不該忙著打亂朝綱、培養勢力、想辦法弄死皇帝自己做皇帝嗎?

你為什麼還有心思惦記一個微小的我的微小的裙子呢?

謝巋然對明芙魚心裡的吶喊一無所知,他摸著下巴,站在距離明芙魚一尺的地方仔細看了半晌,隨手把一枝從外面帶回來的紅梅插到明芙魚的頭上,心情極好地誇讚道:「吾女甚美,猶如花……」

他促狹一笑,屈指輕颳了一下明芙魚的小鼻子,「猶如花叢旁邊池水裡的丑小魚。」

明芙魚:「……」拳頭硬了!

沈十娘發現女兒最近總是有些悶悶不樂,還喜歡偷偷照鏡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明伯庸最近忙,沒時間聽她說家常,謝巋然來的時候,她便忍不住跟謝巋然嘀咕,「巋然,你說阿魚是不是有心事?」

謝巋然吃著沈十娘親手做的冰糖雪梨,抬眸看了一眼明芙魚道:「嫂夫人,阿魚今年過完年也只有五歲。」

「……」沈十娘想了想,笑道:「也對,瞧瞧我都急糊塗了,五歲的小孩子懂什麼,哪裡會有什麼心事,我就是看阿魚最近總喜歡照鏡子又悶悶不樂的,所以才有點擔心。」

謝巋然一愣,倏爾想起自己上次對明芙魚說的『丑小魚』,他抬頭看了一眼正皺著小眉毛照鏡子明芙魚,莫名有些心虛。

明芙魚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發愁,鏡子里的小姑娘跟她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明眸皓齒,肌膚如雪,怎麼也跟丑字搭不上邊,她以前在現代總被人誇漂亮,但這裡畢竟不是現代,難道審美跟現代不一樣?

謝巋然吃完冰糖雪梨走過來,低咳一聲道:「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阿魚以後會變好看的。」

明芙魚仰著頭看他,黑亮的眼瞳中映著驚喜,藏都藏不住。

明芙魚還沒來得及開心,謝巋然就拍了拍她的小肩膀,一本正經地安慰道:「丑點也沒關係,就算以後嫁不出去,還有義父養你。」

明芙魚:「……」你自己最後都落得一個屍骨無存,怎麼養我一輩子。

明芙魚想起大奸臣的下場,抬眸看著謝巋然清雋含笑的眉眼,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禍害遺千年,這個禍害怎麼就不能活得久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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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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