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妻子和女兒
御鳳瀾在榻上,床幔擋住了外面。
珂離滄原本不允許她在這裡陪著,以免她影響到那二人的情緒。
她本來應該和姝兒奶娘一起呆在廚房裡,等待結果。但她一直堅持,非要在這裡陪著。
她怕在廚房裡呆著,就會錯過了和帝夜天的最後一面。
此時的她緊張得渾身發抖,說話都不利索了,冷汗直冒。
「好了,開始了,都不要出聲。」
珂離滄深深吸氣,拿起了一把菜刀。
「你拿菜刀幹什麼?」帝夜天懵了,猛地坐了起來,盯著他手裡的那把菜刀大聲問道。
他真的很緊張,想一想,他的血馬上就要被放出來了,也不知道這法子可不可行,是不是一躺下去,就再也醒不過來,再也見不著他深愛的妻子和女兒。
好不容易勸自己平靜下來,這時候一看他手裡舉著菜刀,這麼一丁點兒平靜又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那個……我的銀刀丟了,拿這個用用好了。」珂離滄一臉黑線地說道:「你躺好,什麼刀不是刀,能用就行。你放心好了,我用豬油抹過,用酒泡過了。」
「但是申晉不是有刀嗎?」帝夜天綠著臉躺下去。
珂離滄以為這是在殺豬?那把刀的刀把上還沾著油腥,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他們殺雞宰魚用過的那一把。
「他們的刀太長了,不方便,我還怕一失誤,直接剁上你們的脖子。菜刀正好,方便好用。」珂離滄板著臉,大聲說道。
「要死了,還嫌棄這個嫌棄那個。」歸寒邪譏笑道。
「你先割他」帝夜天忍不住了,怒聲怒氣地說道。
「來啊,我可不怕。」歸寒邪抖了抖胳膊,大聲說道。
「行了,我有兩把。」珂離滄從桌上又拿了一把出來,這把比他手裡那把更慘不忍睹,刀刃都卷了。
「你為什麼不事先磨磨刀?」帝夜天怒聲說道。
「不必,只是劃開你們的血管而已。」珂離滄小聲說道。
「划吧。」歸寒邪唇角輕揚,但是分明唇角都在發顫。
這一刀下去,可能小命就跟著沒了
剛剛知道了活著的好,他可不想這時候死了,他還沒抱著小鳳凰呢。
「二位,開始了。」珂離滄神情一凜,雙手執刀,齊齊劃下。
鮮血從二人的手腕處淌出來,烏黑地往下淌。
流星和彩韻跪坐在二人身邊,用細小的銀管封住二人的血管,魚腸接在銀管之後,迅速做了交換。
珂離滄拉起了二人另一隻手,又是一刀劃下。
「銀針。」他把菜刀一丟,接過溢鈺遞來的兩銀手指長短的銀針,飛快地扎進了二人的湧泉穴中。
「可以了嗎?」御鳳瀾迫不及待地把頭伸了出來,焦急地問道。
「回去,不得讓他們二人分神。」珂離滄扭過頭,嚴厲地斥責道。
御鳳瀾趕緊縮回去,十指緊緊地扣住,一顆心撲嗵撲嗵地亂跳。
過了好一會兒,珂離滄緩緩開口。
「他們二人會陷入昏睡,會發生什麼狀況,我們都不知道。從此刻起,我要你們所有人都睜大眼睛,支起你們的耳朵,給我盯緊他們二人。申晉你帶人出去盯著,連一隻鳥也不許飛過來。」
「是。」申晉大步出去,帶著僅剩下的兩名侍衛守在了小屋門口。
夜越發地寂靜了。
小鎮的上空瀰漫著一股子荒涼的氣味。
已經距離那場災難過去了好幾天,但這裡還是處處充斥著焦糊的氣味。
野狗從院子之中竄過,申晉一枚小石子打過去,將野狗駭得飛快逃遠。
老鼠從屋角鑽出來,悉悉索索地往前翻找食物。侍衛一箭過去,直接將老鼠釘在了原地。
屋子裡,珂離滄已經用銀針將二人變成了刺蝟,四隻雪蟬分別貼在二人的眉心和丹田之上,護住二人的元氣。
他們已經陷入了昏迷,污血從一個人的血管里,流向另一個人的身體。
珂離滄並不知道結局如何,他只能盡全力保住這兩個人的性命。
御鳳瀾已經快急死了,一顆心砰砰地亂跳。這感覺不比之前幾天好一星半點,時時都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要暈過去了。
突然,歸寒邪一個顫抖,悶哼了一聲,嘴裡嘔出大口的污血,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珂離滄眸光一沉,伸手制止住了要上前來的御鳳瀾。
他飛快地點住了歸寒邪身上的幾處穴位,又在他身上加了幾根銀針。
歸寒邪劇烈地顫抖了兩下,耳朵和眼睛都淌出了烏血。
「怎麼會這樣……」御鳳瀾的腦袋伸在帳幔外面,焦灼地看著那邊。
「回去。」珂離滄擦了把額上的汗,嚴肅地說道。
御鳳瀾連忙縮回去,熱汗直往下淌,衣背都被汗濕透了。
「怎麼辦才好,皇叔不會有事吧?」
「老天保佑,不要讓他們出事。」
外面突然安靜了。
她一個激靈,猛地掀開了帳幔。
歸寒邪已經不發抖了,他身上多了十幾根銀針,銀亮亮冰寒寒地泛著光。
珂離滄正在抹汗,看上去也非常緊張。
就在眾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歸寒邪突然又抖了一下。
眾人的心又提了起來。
好在歸寒邪並未再抖,而是喃喃地說起了胡話。
「你們的事和我沒關係,我無爹無娘,無牽無掛……我只要小鳳凰一人……」
「我叫歸無途,歸寒邪是我爹,我生來就無家可歸,無路可退。」
「沒關係,我也沒見過爹長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御鳳瀾從榻上跳下來,一臉驚愕地走了過去。
原來,他真的和歸寒邪有關係,還是最親密的關係,他是歸寒邪的遺腹子。
他就出生在那個夜晚,也不知道他是被誰救出來的,又是怎麼落到了殺手王的手中。
若說最恨帝家的人,應該就是歸寒邪了吧?
帝崇忱毀掉的是他的一切,連條歸路也沒留給他。
「這臭小子,居然肯為了御鳳瀾,拿眼睛換給養蠱人。」那三人沒注意到御鳳瀾光著腳走過來了,流星一時嘴快,把這話說出來了。
御鳳瀾又是一個激靈,原來那個拿眼睛換帝夜天性命的人是歸寒邪。
這個自稱殺人不眨眼,心比石頭硬,比冰塊冷的殺手,居然肯為了她,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他怎麼這麼傻的?」御鳳瀾退了兩步,跌坐在椅子上。
「傻人有傻福,說不定因禍得福。」珂離滄扭頭看了看她,眉頭緊鎖,指著榻說:「你趕緊過去,光著一雙腳,又想給我找麻煩呢?我可沒有功夫顧你。」
「哦。」御鳳瀾乖乖地點頭,回到了榻上。
心裡亂極了,全是歸寒邪昨日伏在她腿上哭時的那一幕。
歸寒邪對她的心意,真的打動了她。
而她,無以為報。
「帝夜天的情況好像要好一些……」流星小聲說道。
珂離滄看了看他,沒說話。
其實帝夜天更兇險,歸寒邪很快就接納了帝夜天的血,而歸寒邪的血進了帝夜天的血管里,他整個人都變成了烏青色。
雖說沒像歸寒邪那樣顫抖,但這種平靜才是最可怕的。
珂離滄真擔心,他就會在這樣的平靜里睡死過去,永遠睜不開眼睛。
外面又響起了馬蹄聲。
「去看看。」珂離滄神情一凜,立刻說道。
申晉腳尖一點,像離弦的箭,朝路上走去。
「不會是漏網的胡疆兵,或者是薄念傾的人吧?」流星緊張地問道。
「不是,是藏心他們。」彩韻在窗子邊看了會兒,大聲說道。
「藏心來了?」珂離滄擰了擰眉,沉聲道:「這裡人不能多,你們去門外守著,不要讓他們吵鬧。」
「是。」流星點頭,快步到了門外,守到了門口。
歸寒邪還在說胡話,都是他小時候遇上的事。這些事深印在他的腦海里,此時都在無意識中說了出來。
御鳳瀾坐在榻上,聽著他一件一件一樁一樁地說,心裡百感交集。
藏心他們歸來,都沒能讓她激動半分,她的心思全在屋裡這兩個生死未卜的大男人身上了。
屋子外面,藏心把帝之翔抱下馬車,緊接著,和沐雨一起把御熠然和藍夫人的兩個兒子接了下來。
最後出來的是御熠然。
暗霜把輪椅給他放下,再把他背到了輪椅上。
他坐定了,有些不悅地往四處張望。
「你們把我弄暈了背出來,到底是做什麼?」
「十三爺,山寨里不能留。」藍夫人走上前來,小聲說:「薄念傾一直在打秘道,把胡疆兵引進了關內。」
「不可能,山裡面怎麼可能打通秘道。」御熠然的斷眉擰了擰,根本不信藍夫人的話。
「是真的,薄念傾並不像十三爺想的那樣,他很陰險。」藏心低聲說道。
御熠然嘴角牽了牽,轉頭看向申晉。這張臉很熟悉。
「你怎麼長得這麼像那天在山寨里的那個……」他一拍腦門,想了起來,這不就是帝夜天身邊的那個死侍衛嗎?他怎麼又活了?
「你居然還活著」御熠然勃然大怒,指著藏心說道:「是不是你放了他們幾個?那帝夜天呢,他死了嗎?」
「那天根本就是假的,是薄念傾用來試探公主的。那小人,也就敢用這樣的法子來騙公主。」沐雨不屑一顧地說道。
「什麼小人,若不是他,我們這些人能活下來嗎?」御熠然不滿地低斥道:「你們還不說實話,把我弄出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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