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你可以嗎
「知道了。」誅風轉身就走。
御鳳瀾坐回梨樹下,擰眉想了半天,輕聲說:「胡疆大汗來了,若崢嶸郡主出事,他震怒之下,舉全疆之力打過來,那可就難辦了。」
「那……」藏心看著她,小聲問:「主子有主意了嗎?」
御鳳瀾想了會兒,輕輕點頭,「對,去請皇上回來,我和他商量商量。」
「他現在去了大營,我們現在動身已經晚了,只怕攔不回來。」藏心提醒道。
「那我自己去找他。」御鳳瀾扶著他的手起身,小聲說:「不能讓崢嶸郡主在我們這裡出事啊。」
小金刨了刨蹄子,往她身邊走了幾步,卧下去,用尖角挑她的裙擺,示意讓她坐上它的背。
御鳳瀾拍拍它的腦袋,小聲問:「你可以嗎?」
小金彷彿聽懂了,輕輕合了合眼睛。
御鳳瀾猶豫了一下,坐到了它的背上。
小金站起來,還不等藏心拿來披風,撒腿就奔。
像一道金色的閃電,飛躍過了院牆,往外疾奔而去。
薄念傾再一次擺好棋盤。
這是四天內的第四回了,這一回不是燒紅的鐵棋盤了,而是一盤子毒蟲。手指稍慢,就會被狠狠蜇中。薄念傾今天把他腿上的麻木莘也解開了。
「你這什麼惡趣味?難怪小鳳凰不喜歡你!你也學著高雅一點。」歸寒邪滿不在乎地挽袖子,準備從裡面撈棋子。
薄念傾冷笑,緊盯著他的動作。
歸寒邪十指動了動,飛快地出手,夾住了一隻毒蠍子的尾巴,用這隻毒蠍子在棋盤裡攪了數下,把毒蟲驚開之後,飛快地抓起一把棋子,往棋盤上撒。
薄念傾聚精會神地看著,直到他放下最後一枚棋子,才鼓起了掌。
「歸寒邪的武功,果然天下第一。想必帝夜天也不是你的對手吧?」
「你想做我的對手?」歸寒邪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對啊,非常想,而且想你做我的手下敗將。」薄念傾突然出手了,二指夾起了一隻毒蠍子,狠狠甩向歸寒邪的臉。
歸寒邪腦袋一偏,躲過了這一擊。
但同時他的心裡又猛地一沉,這個人的武功,彷彿又精進了一層。
要知道,這才過了短短的兩天啊!斷枯心法沒這麼厲害,他到底修練了什麼魔功,居然兩天之內內功厲害到這種地步。
又交手幾招,歸寒邪的臉色漸漸有些難看了。這個薄念傾,用的居然是他的招式!
難道說,這幾天他和他下棋,出各種各樣古怪的法子來考驗他,為的就是看他如何解開這些難題,從中學到他的手法?
「喂!」他飛快地收招,退了幾步,指著他說:「你偷學我的武功,給了我拜師費沒有?」
「我給你的拜師費,就是讓你死的時候會痛快一點。」薄念傾狂傲地笑笑,又是幾拳破風襲來。
歸寒邪屏聲斂氣,去聽他發拳的方位。這個人的拳路很怪異,變化多端,有好幾下差打到了他。
「小子,還差點火侯。」歸寒邪抓住他的破綻,飛起一腳,直踹他的心窩。
薄念傾險險地避過他這一腳,連退十數步,冷著臉,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送公子回房間。」他被歸寒邪唇角的冷笑弄得有些心煩意亂,冷哼一聲,轉身走開。
歸寒邪輕舒一口氣,悄悄動了動肩膀。剛剛薄念傾有一拳差點打中他的心口,他用肩膀擋了這一拳,現在骨頭應該裂了。
「薄念傾到底練的什麼功夫,怎麼這麼厲害了。」他擰擰眉,慢步跟在侍女身後。
他看不到,也不能貿然闖出去。但他也不能在這裡繼續呆下去,薄念傾已經瘋了,今天是學他的招式,誰知道明天會不會抽他的骨頭啃。
他倒不是怕死,而是不想讓自己可愛的骨頭被薄念傾這廝給啃了。
熟悉的氣味湧進他的鼻子里。
是大巫女!這個老不死的妖婦,還在打他的主意!
歸寒邪唇角勾了勾,嘲諷道:「喂,老妖婦,你鬼鬼崇崇躲著幹什麼?看到小爺還不滾過來請安。」
「歸寒邪,你別得意。」
大巫女盯著他,眼睛放光,卻不敢靠近。歸寒邪對她來說,是一碟子太精美的菜,她想吃得要命,卻不敢輕易下筷子。
歸寒邪身形一動,落到了大巫女身前,順手摺了根樹枝,往她臉上敲。
「老妖婦,你嘀咕個什麼勁?」
大巫女嚇了一大跳,連連後退,惱火地扒開他打到臉上的樹枝。
「歸寒邪,你找死!」
「有本事殺我?」歸寒邪挑釁地笑了笑。
大巫女氣得抓緊了拳,哼了兩聲,掉頭走了。
歸寒邪聽她離開的方向,腳踩過了什麼聲音,開門聲離這裡又有多久。
薄念傾回到房間,用草藥泡了會兒手,拿起秘笈看。
這本秘笈他收了很久了,一直沒敢碰。
無心無情,無血無義,要做到這些並不容易。
他一直未能堪破一個情字,從御鳳瀾到阿寶,總覺得欠了她們什麼,如今茅塞頓開,感覺誰也不欠了。
這世上,本來就是強者才能資格索取,弱者只有付出的命。
「主子,歸寒邪剛剛和大巫女差點打起來。」一名侍衛走過來,小聲說道。
「看緊他,在摸清他所有的招式之前,由著他,隨他鬧。」薄念傾掀了掀眼皮子,淡漠地說道。
「他可是詭計多端的呀。」侍衛提醒道。
「那又如何,他是個瞎子,他能逃得出去嗎?」薄念傾冷笑,慢步走到了窗子前面,用力一推。
雕花窗打開了,冷風猛地灌進來,拂得滿屋子輕紗狂舞,書頁嘩啦啦地響。
底下是萬丈懸崖,這邊是死路。唯一一條可以進來的路,機關重重,非山莊的人,不可能自由出入。
「主子,萬事小心為上策。」侍衛提醒道。
薄念傾眯了眯眼睛,突然一越而起,穿窗而出,直接跳進了繚繞的雲霧中。
侍衛嚇了一跳,快步跑到窗邊看。遠處是滿目冰涼的淡白霧汽在尖銳的石林里縈繞,往下是黑黝黝的淵底,隱隱傳來激流的咆哮。
突然,他身形猛的飛了回來,手用力一松,掌心的青藤甩開了,人跳到了屋頂上面。
大風夾著碎雪呼嘯而來,沾在他的眉眼上,染白了他的長發。
他攏起袖子,慢慢抬起下巴,看向遠方。
他要的,就是站在這最高的地方,俯視眾生。
夜了。
歸寒邪準備溜出去,捉住大巫女,讓她帶自己離開這鬼地方。
再拖下去,他怕薄念傾成了魔,他成了魔嘴裡啃光的肉骨頭。
那太不划算。
才下榻,手腕上突然多了條軟軟涼涼的東西。
「什麼鬼東西?」他伸手就抓。
「小王后?」手指觸到柔軟的小蛇,他怔了一下,隨即一喜,在小蛇的背上輕撫片刻,小聲說:「你主子呢,她來了嗎?」
小蛇搖頭,從他手腕滑下來,往外滑。
「你這就走?是去帶她來嗎?」歸寒邪想去追它,但它一點聲音也沒有,甚至沒有氣味。
「喂,小王后!」他站在屋子正中,恍如一個人墮進了冰涼的,沒有邊境的寒漠之中,看不到來路,看不到去路。
歸寒邪感覺孤獨極了。
他扶住了圓桌,慢慢地垂下了密密的睫,合上了密密的心事。
他在思念他的小鳳凰呵,一天又一天,一晚又一晚,那些思念如海洋,滿漲。
但是小王后,怎麼也不等等他呢?
他不耐煩了,不想等了,他大步走過去,用力拽開了門,怒吼道:「薄念傾,你這個龜兒子,爺要走了,別攔著爺。」
他的聲音和風雪一起往回灌,塞得他的耳朵滿滿當當的。
他的腳踝突然一涼,原來小王后沒走,它就纏在他的腳踝上,慢慢地扣緊。他喜不自禁,腳往回收了收,低眸去看。
一望無盡的黑暗裡,唯獨御鳳瀾的模樣那樣明亮,化成了莫大的勇氣,充滿了他的胸膛。
「小鳳凰,你也想我了嗎?」他退回房間里,彎下腰,手指輕撫小藍蛇。
小藍蛇繞著他的腳踝不動,它已經發出了消息,它的兄弟姐妹會感應到,然後穿過大風大雪,把消息帶回給珂離滄。
帝夜天帶著人出發了。
御鳳瀾一直送他們送到了城外。
「別送了,回去吧。」帝夜天拍拍她的肩,小聲勸道。
「要小心啊。」御鳳瀾擔憂地說道。
「皇后,別擔心了,有我在呢,我會保護好我們的夫君的。」崢嶸郡主樂呵呵地說道,腦袋往帝夜天的胳膊上一歪。
帝夜天無奈地抖了抖胳膊,上了馬。
「我也騎馬。」崢嶸郡主過來抱了抱御鳳瀾,接過了馬鞭,瀟洒地跨上了她的戰馬。
「皇后,我們去了。」申晉向她抱抱拳,跳上了馬車,利落地一揮鞭子,趕車往前。
一陣馬蹄踏塵,飛泥四濺。
御鳳瀾往後躲了幾步,小聲說:「但願他們一路平安。」
「會一路平安的。」崔丹攏著袖子,一臉笑容,用手肘碰身邊的藏心,「閑來無事,不如我們去喝幾杯?這城裡有個醉花樓,裡面的姑娘……還不錯。」
「駙馬,你就一天也閑不得?」藏心吐氣,搖了搖頭,轉身走開。
「喂喂,我找不著伴啊。」崔丹又看沐雨,沖他使眼色。
「免了,我得保護主子。」沐雨擺手。
「你們四個真是無趣啊,這輩子嘗過女人滋味否?」崔丹翻了個白眼,去找別的守城將軍。
「這人一副色胚的樣子,真的會是……」沐雨攏著袖子,盯著他的背影看。
「誰知道呢,人心隔張皮,是紅是黑,剖開了才知道。」御鳳瀾淡淡地說道。
「不過,他白天圍著阿寶公主轉,晚上去喝花酒,這日日如此,也沒有一天不一樣的啊。」沐雨擰擰眉,輕聲問:「難道他真會是姦細嗎?我們好像也沒有丟什麼情報呢,最近天天打勝仗,會不會是你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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