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神話和礦脈龍

天正好，晴天之下。

鋪天蓋地的龍橫跨天空，朝著那座冉冉升起的城市而去。

此時此刻，彷彿整個世界的黑鐵龍都來了，哪怕不能來的也都匯聚在龍殿和祈禱機前，將自己的力量溝通向那座赫爾法斯城。

中央圖書館前。

赫爾法斯從深處走了出來，外面烏央烏央的人海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就好像海浪一樣拍向了他。

人們跪向的不僅僅是神明，也是這個文明，他們都明白這不是一個人一座城的事情，這象徵著他們整個文明將躍遷成為神話。

赫爾法斯托起一本金屬書冊，書冊翻動閃耀著無數個名字。

天空之上也打開了一個巨大的入口，但是看上去就像是一團幽深的黑暗不斷地擴大。

「文明機。」

「打開神話之路！」

赫爾法斯城越升越高，穿過層層白雲，而天上那個通道入口也變得越來越大。

無數的龍追著落入城中，他們落下的時候每一個都變換成了不同的形態，有的變成了一座黑鋼熔爐鑄進某座工坊，有的化為了電汽燈、電風扇、蒸汽座鐘、鋼琴以及各種各樣的特殊構造，成為了裝點這座城市的一員。

赫爾法斯站在一切的中央，聲音傳向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再傳到每一個黑鐵龍殿。

「祈禱吧，向我們的文明祈禱。」

與此同時，城內城外的大量龍人開始祈禱。

一座座黑鐵龍殿之中，祈禱機開始瘋狂地轉動，發出機械的聲響。

「哐哐哐哐……」

每一轉，都代表著一個人的期盼和信念。

龍殿之中的黑鐵龍將自己的力量奉上，殿中的供奉的一片片古老黑鐵封印之鱗、黑鋼筆和各種各樣的黑鋼造物，也跟著一起響應。

成千上萬的龍人與龍的祈禱聲伴隨著祈禱機抵達文明機，最終落在了赫爾法斯的身旁。

無數個虛幻影子開始落下。

落入赫爾法斯手中的封印之書，也融入這座生命之城中，於是整個城市開始發生蛻變。

赫爾法斯站立在台上托起那封印之書，可以感覺到那書籍就好像漸漸化為了一座金屬大山，但是很快那封印之書也容納不了這力量，金屬的光澤隨著其不斷地蔓延開來，將整個世界都化為金屬的一部分。

那光澤映照在赫爾法斯身上，他的身體彷彿也在那金屬的力量鑄造為了一尊神像。

不遠處，其他三位龍王也目睹著這一幕。

他們低下頭，或者朝著四面八方望去，可以看到周圍的石頭或者鐵製品都在進一步地金屬化，都在超凡化。

這充滿儀式感的一幕吸引了其他的職業者：「這就是成神的儀式！」

他們死死地看著那圖書館前如同雕像一般的身影：「終於開始了，黑之王也要隨著這座城市一起成神嗎。」

有人知道一些秘密：「是神話封印物，傳說之中記錄著所有封印物名字的封印之書。」

當那光芒撲向城市的最邊緣，城市的邊緣往外面延伸出了一大截，城牆也隨之不斷拔高。

城市化為了一個整體，一座位面雛形，一個堅固無比卻又獨立的存在。

也象徵著。

這座城市化為了一座神話之城。

整個過程之中，赫爾法斯站著一動不動，甚至閉上了眼睛。

「吼！」

唯有一條黑鐵巨龍從封印之書中掙脫而出，環繞在赫爾法斯的身旁，最後盤繞在他的後面。

看上去，就像是屬於他的神座一樣。

此時。

他正在傾聽著那無數人的祈禱傳入腦海，聽著他們的渴望和呼喊，一代代人前赴後繼地付出終於在此刻得到了回應。

那聲音浸入心底，對於這個文明來說，這座城市化為神話之城其實比他本人成為神話要重要得多，那是一個人的神話和一個文明的神話的區別。

所以他才能聽到此時此刻如此多真摯熱切地祈禱。

這一刻他腦海里浮現出了很多個人。

蠻荒森林裡，怪異之影掠過天空。

他看到了一個提著膽小精之燈的青年領著自己走向遠方，突然回頭看向自己：「都說神明無所不能，祂能夠滿足人的任何願望，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他想起了兩千五百年前金部落的女首領戴著怪異的面具望著自己：「你一定會成為一個改變世界的人。」

農夫站在田野里問自己：「如果我們能夠維持這樣一代代地傳承下去，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呢？」

他想起了坐在蝸車上的女商官，帶領著隊伍一點點地朝著自己走來：「孩子們都好好長大了嗎？」

他看到滿月王朝的記錄官對著自己說：「我的祖先到死去的那一刻都在依照您的意志和理想在建設著龍人的城市，想要創造出您理想之中的世界。」

他看到了叢林之外一個小女孩朝著自己瞪眼，看到有人駕駛著大船駛向大海，看到七十二柱神徒的首席跪在自己面前，一個又一個身影從自己的腦海之中穿過，塞滿了他的人生和回憶。

恍惚之間，他原來已經遇見過了這麼多的人，也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

而如今這些人都已經逝去，只剩下回憶，也只存在於他一個人的回憶里。

赫爾法斯從來就不是一個勇敢無畏到如同鋼鐵一般的人，但是這些人給了他前進的勇氣，也讓他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他抬起頭，徹底推動著這座城市朝著諸神國度而去。

「去吧！」

「向前走吧！」

天色也漸漸暗淡了下來。

城市漸漸穿透天空之中的巨大通道消失在人間，世界燈籠一般的滿月從高處垂落下來，仿若被人舉在手上巡視大地。

就像是，在尋找著那個消失在這個世界的城市一般。

——

這是一場輝煌的成功。

不論是在各個層面上，對於個人、群體和文明來說，都可以說是振奮人心到了極點，也讓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這巨大的喜悅甚至可以說衝散了很多東西，也讓許多不滿暫時消失於無形。

赫爾法斯城中的神國之民全部都在慶祝鼓舞，整個城市瞬間開始舉辦起了盛大的慶典，這一天沒有工作，沒有憂愁，只有歡樂。

「我們應該將今天定為一個節日。」

「沒錯，就在今天，我們成為了神話文明。」

「我們居住在一座真正的神話之都。」

「我們離開了人間，進入了諸神的世界里。」

街頭上，人們發出歡呼。

有詩人拿出讚美歌頌的詩篇，有音樂家和樂團演奏著宏大優美的旋律。

店鋪外面，有人高舉酒杯挽著手跳起了舞，人群拍打著節拍跺著腳，然後看著那醉鬼摔倒在地上，便一起發出哈哈大笑。

電汽燈黃色的燈光照耀下，整個街道甚至他們眼中的整個世界，都變得金燦燦起來。

哪怕是高天之庭中也是如此。

可以看到諸位龍王也都高興得不得了，中央圖書館不適合舉辦宴會，於是換到了高天之庭這裡來。

不過諸位龍王都在，這讓所有的神官反而變得戰戰兢兢起來。

高天之庭內所有原本所有的燈都亮了起來，此刻卻熄滅了一部分，反而營造出了一種安靜的感覺。

庭內一切井然有序，所有人都待命守候在自己的地方，而最深處的一座長方形宮殿里四位龍王正在坐在一起說著話。

赫爾法斯看著這座城市，這裡可以說是他的神國，也可能是他以後非常長一段時間居住的地方了。

「或許以後我就要一直呆在這裡了，成為神話以後我就不能到處跑和旅行了，每天就在圖書館里看看書彈彈琴，當個音樂家？」

他笑著說：「當個詩人好像也不錯，我覺得我挺有天賦的，不是經常能夠說出一些有意思的話嗎？」

薩倫恩：「以後我的國度就挨著你這邊，我的城市裡面都是商人，收容著各種寶物，是商販的國度，到時候我每天都舉行拍賣炫耀各種寶物。」

巴哈貝利：「我的國度是武器的國度，最英勇無畏的戰士都會聚集在這裡，展現最強大的戰鬥技藝，我到時候就負責訓練他們。」

巴哈貝利看向了翁皮特，赫爾法斯也順勢開口問道：「我之前是個到處跑的旅行家，以後準備當個音樂家或者詩人，薩倫恩是個商販，巴哈貝利是個戰士，你是什麼？」

翁皮特：「我想當個最優雅的貴族，最高貴的騎士，穿最有品位的衣服，做最有格調的事情，一絲不苟地遵守著我制定下的戒律。」

一瞬間，其他三人大笑了起來。

薩倫恩笑翁皮特比他還要庸俗，巴哈貝利說他已經是最有品味和格調的騎士了。

神話文明的建立，成功的喜悅。

也讓四個人終於開始接受了頭頂上有一個魔女議會管轄著這個世界，哪怕一切只能聽從於她們，按照她們的指引和安排著文明前進的方向。

只要能夠這樣一直持續下去，至少也不算太壞。

參加完宴席。

赫爾法斯回到了中央圖書館內，他穿過壁爐的火焰，來到了一片獨立的書架大廳里。

這裡是他的私人空間，但是他一進來就看到有人在這裡。

赫爾法斯看到了紫，她好像在整理著桌子上的東西，她在等候著自己，卻又從來不打擾自己，一直都是這樣。

他露出了笑容：「你回來了。」

紫從梯子上下來：「恭喜你，你擁有自己的神國了。」

赫爾法斯：「不久后，我或許就真的可以和你曾經所說的一樣，真正地去當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了。」

赫爾法斯坐在了靠背座椅上，將其當成了自己的神座一樣，當著紫的面努力地偽裝出神秘和威嚴的感覺。

一個真正的高高在上的神明應該怎麼去做呢？

不用管太多事情，靜靜地看著文明在歲月之中前進就夠了吧。

偶爾伸出一下手，一切就靠後輩們自己努力了，便可以優哉游哉地度過歲月。

「嗯！」

「感覺還不錯。」

不過這似乎只是他想象之中的高高在上的神明，那些真正執著且永生的神明，似乎沒有太多悠哉哉的，祂們始終包含著信念在不斷地前進著。

祂們永不停步，永遠在忙碌著。

從某種意義上，赫爾法斯已經走上了他期待甚至曾經不敢想象的巔峰。

兩千多年前他背著一個編筐簍在蠻荒大地上奔走的時候，哪裡能夠想到自己能夠成為今天這副模樣呢，他那個時候只會在怪異的追逐下亡命狂奔，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擁有在這些怪異肆虐下自保的力量。

他知足了。

至少現在是。

紫走上前來，依靠在桌子旁。

她說：「魔女議會的計劃就是建造這個世界，迎接至高神的歸來，只要你們不和魔女議會的計劃衝突，就不會有什麼事情。」

赫爾法斯睡眼朦朧：「是嗎，我知道了。」

紫看著他：「就這樣吧，都一起好好的，永遠地相望著便可以了，你做得已經夠多了，沒有必要再去攬上那些不屬於你的職責。」

赫爾法斯：「嗯，是是是……夠多了。」

紫認真地說：「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很累，好好休息下吧！」

但是這個時候，赫爾法斯已經睡著了。

他喝了很多酒，雖然他靈魂擁有著強大的力量，但是身體依舊是血肉之軀，如果不強行驅散的話也是會醉的。

不過今天他很高興，同時他更想要體會一次什麼都不考慮真正睡著的感覺。

最後，他就這樣醉倒在椅子上。

紫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

赫爾法斯城升入了諸神國度消失在了人間，不在大地也不在天空，而是另一個空間。

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他們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座城了。

但是對於人間來說這座神話之城帶來的改變才剛剛開始，神話擁有的力量是可以無視距離傳遞的，祂們能夠將種子以諸神國度為媒介傳播向任何一個存在人的角落。

滿月之森。

曾經的礦鎮，最開始的赫爾法斯城停留地。

這裡曾經擁有著豐富的礦脈，也是最初的黑鐵金屬誕生之地，但是那些礦脈早已經被開採殆盡了，如今什麼也沒有剩下，大地下面有著的只是千瘡百孔。

但是最近卻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大地下面時常傳來嗡嗡的響聲，讓人感覺有些不安。

於是，龍殿派遣出了狩魔人和職業者進入那些舊礦洞一直往深處而去，尋找到底是什麼原因。

然而等到他們進入礦洞最深處之後，卻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情。

大地之下。

一座全新的礦脈正在孕育而出。

狩魔人提著燈，發出高喊：「這是什麼？」

隱隱約約地光芒下，後面傳來了聲音：「礦脈？」

眾人興奮了起來：「是什麼礦脈，以前怎麼從來沒有發現過地底下沒有其他礦脈？」

但是有人表示這絕不可能：「這不可能啊，有礦脈早就應該被發現了。」

再觀察一下：「你看這痕迹，這明明是最新誕生出的礦脈。」

他們上前進一步判定著礦脈的種類，不過不用那些狩魔人去檢查，一旁的龍直接就肯定地說道。

龍職業者：「不用檢查了，這是黑鐵啊，你們沒有發現嗎？」

這發現更令人驚奇了：「是直接誕生出來的黑鐵？」

他們終於聯想到了什麼：「這是黑鐵礦脈，怎麼會有直接長出來的黑鐵礦？」

黑鐵是一種非自然的合金金屬的，是需要特殊熔煉的，正常情況下是絕對不會自然形成的。

很明顯，這是赫爾法斯城化為神話之城后的力量帶來的。

赫爾法斯的封印之書成為神話封印物之後，最明顯的一個特徵便是可以跨越空間在人間衍生出黑鐵礦脈，而這裡很明顯只是其中之一。

而接下來，越多越來的黑鐵礦脈也會隨之一同出現在各個地方里，最終遍布整個世界。

探索隊從地底礦洞出來之後，將這個震驚的消息傳向了地面的城市，一時間轟動了整個滿月森林。

「地下又有新的礦脈了？」

「還是黑鐵礦脈？」

「這一定是黑之王的賜予，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接下來。

他們開始發掘開採這座礦脈。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發現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黑鐵礦脈之中擁有的不僅僅是黑鐵，其中還伴隨著超凡金屬黑鋼。

「黑鋼！」

「黑鐵礦裡面提煉出了黑鋼。」

「這好像是無主的黑鋼？」

「無主的黑鋼，是什麼意思？」

「還不明白，這代表著如果以轉職儀式融入自己的體內，有一定幾率轉化成為黑鐵龍啊！」

黑鋼作為超凡金屬一般出現在人間一般都以各種各樣的固定形態出現的，例如熔爐、電燈、封印之鱗、黑鋼筆這類的形態，原始的黑鋼基本很少會出現，因為這種東西本質上就是龍的神血融合黑鐵的產物，是龍的血肉的一部分。

黑鐵龍將其從體內分離出來，一般都會直接製造成某樣東西。

而如今卻作為一種像是自然產生的礦脈衍生物出現在大地之下，這也代表著一個問題。

原本。

新的黑鐵龍職業者的誕生大多是兩種，一種是將龍路徑怪異封印進入自己的體內，一種便是來自於巨龍之庭的血脈賜予了。

但是龍日漸稀少，巨龍之庭也隨著赫爾法斯城遠離這個世界，大多數人也難以前往諸神國度。

但是黑鐵礦脈和伴生物黑鋼的出現，也解決了以後黑鐵職業者的轉化和黑鐵龍出現的問題。

而對於龍職業者來說。

這也是金屬龍進入五階以後，成為真正的神話之後擁有的能力。

他們不再僅僅是種族之主，生命機械城市之主。

也是礦脈之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