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走向命運之路
永恆之光下。
一瞬間，所有人的意志都被那命運的力量和宏大感所擊穿，他們以為自己是逆流而上的泳者，而實際上所有人都不過是長河之中的魚。
光陰歲月的長河一被擾動，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像是泡影一般消失，那些注視到這一幕的人全部都感覺到深深的后怕，哪怕他們再怎麼強大。
在這力量下，所有的強大表象都不過是虛妄。
而接下來。
越來越多的目光從遠方投向晶壁系之內，遊離在那祇柱周圍。
「永恆星辰的力量泄露了進來，有蠢貨妄圖窺探命運的秘密多看了幾眼，消失了。」
「誕生於近古的愚昧之徒，怎能知曉造物的偉岸。」
「光陰歲月長河差點發生了改變，剛剛那是要發生什麼？」
「曾經發生的一切都將會被修正，節點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會被抹去。」
「時光重置？」
「這可是整個宇宙！」
「造物神國和至高神祇神之杯升高了一些，穩住了。」
「差一點。」
「沒錯，就是他！」
「那個能打破命運的人，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命運在注視著他，不，命運在等待著他……」
「命運在期盼著有人打破命運之環。」
「這就是真正的命運。」
有人在惶恐，有人頂禮膜拜，有人狂呼吶喊讚頌偉大。
祇柱之下。
赫爾法斯眼中的那抹永恆之白還沒有消失。
抬起頭。
他依舊能夠看到一個個強大的影子，而且還聽到那來自於諸神國度各處如同毀滅風暴一般的聲音。
他聽到那些強大到極點的身影在發出咆哮和吶喊，看到那些恐怖的魔神對那屹立於時光之上的永恆星辰俯首叩拜，望見了過去往來的一切都在那光輝之下匍匐。
他看到億萬神靈在光下祈禱。
「造物主，那就是造物主的力量。」
「永恆的因賽……」
「一切只是神話，這個世界沒有神，您才是唯一的神，我們是歌頌您的神話。」
低下頭。
他看到無盡眾生在河中遊離。
那永恆之白的力量下，他聽到那過往今來的無盡眾生在向著他說。
「打破命運吧！」
「改變這永恆的宿命。」
「讓眾生和諸神超越宇宙，讓命運不再固定。」
「黑髮之人……黑髮之人……黑髮之人……」
「去吧……去吧……」
「出發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出發……出發……」
「我們在等待著你！」
「諸神在等待著你！」
「造物主也在等待著你。」
「黑髮之人！」
無盡神話的禱告納入耳中，普通人聽見就會直接瘋狂，或者說這個時候所有人與神都已經陷入了瘋狂之中。
那無窮的聲音，最後匯聚成一個。
如同魔音貫耳一般回蕩在赫爾法斯的靈魂之中。
推至巔峰。
「造物之主！」
赫爾法斯的腦海也一片空白，他站在祇柱之前喃喃自語。
「我到底是誰？」
「我來自於哪裡？」
「我的過去到底是什麼樣的？」
在那億萬諸神的期盼之下，在那古往今來的所有眾生的呼喚下，赫爾法斯彷彿開始不自覺地朝著前面走去。
他一步一步的。
越來越靠近那根祇柱。
他穿過那些驚恐地望著自己的魔女身旁，甚至徑直地穿過了神話之靈的身側，眼中只看到了那根祇柱。
耳畔的聲音越來越宏大，彷彿他們也是命運的一部分。
「黑髮之人！」
「出發……」
「出發……」
「去為我們打破命運，為了所有人，為了諸神……」
「為了……為了……為了……」
無數個為了重疊在一起，每一個為了之後都是一個留駐過歲月里的存在，他們壘砌在一起猶如一座大山一樣，壓在赫爾法斯的身上。
終於。
他來到了那根神話支柱前。
他伸出手，觸摸到了祇柱。
祇柱之中傳來了一段信息。
當他拿回自己名字的一瞬間，祇柱將再也和他沒有任何聯繫，屬於他最核心的坐標和錨點歸於自身，他不能再回頭了，只能將坐標帶向宇宙之外。
而在這個時候。
赫爾法斯緩緩放下了手，眼中的永恆之白漸漸徹底消失。
直到那黑色重新浮現，佔據了眼白的中心。
「又來一次啊！」
赫爾法斯回過頭來。
他已經看不到那種特殊的視角，但是他知道此時此刻有著無數的身影都在注視著他，等待著他做出他們所期盼的抉擇。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他突然笑了。
可以說是放聲大笑，甚至他自己都不能遏制，局面又變成了那個所有人都希望他作出抉擇的十字路口，沒有人在乎他的意志。
但是更可笑的是，和上一次不一樣的，這一次他自己內心深處竟然也在期待著。
最後，他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的選擇，還是命運的使然，因為一切不可避免地走向造物主期待的方向。
是因為造物主期待，所以諸神和眾生都在期待，最後變成了他也在期待？
這就是命運？
祂不是強行扭轉你的意志，讓你覺得不可違抗，讓你絕望地跪地求饒，而是在不經意間你便已經變成了命運所需要的模樣。
伱無法違抗的原因，是因為你已經心甘情願地走在命運之路上，變成那路上層層疊疊身影里的一個。
「不過。」
「不必在意了。」
「回家吧！」
「回家吧！」
「回到你的故鄉，赫爾法斯。」
赫爾法斯再度站直了身體，抬起了手。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了一個身影，那或許是他最後的駐足和留戀。
祇柱的神話之靈，所有的魔女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等待著赫爾法斯做出選擇。
此時此刻，祂們也變得緊張了起來。
突然間。
他們聽到那站在祇柱下的黑髮之人問道：「紫呢，你們有誰知道她在哪裡嗎？」
對方沒有回過頭來，只有聲音在回蕩。
神話之靈看著赫爾法斯的背影說道：「她早已沿著你要走的這條路提前出發了，在你歸來之前。」
赫爾法斯：「她早就知道我要走上這條路嗎？」
神話之靈：「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赫爾法斯點了點頭，也終於不再猶豫將手印在了那神話支柱之上。
劇烈的光芒衝天而起。
數之不盡的名字翻滾著，化為一片金色的銀河系，朝著光年之外涌動而去。
現在正在刻上去的，一千年以內刻上去的，一百萬年以內刻上去的，沿著歲月不斷往上翻滾，最後來到了億萬年前。
漸漸地。
名字越來越少，變得越來越稀薄。
當抵達了某一個節點之後，也變得赫爾法斯越來越熟悉，那是曾經跟隨在他身後的一個個身影，或者他親手銘刻下的名字。
赫爾法斯抬起頭，他看到了巴哈貝利的名字，看到了薩倫恩，看到了商官的蝸車，看到了黑沼之壺和惡眼石劍。
他看到了膽小精之燈，看到了農夫的帽子。
過往的一切不斷地襲來，那是他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無數個名字就像是奔向尖塔一樣，衝擊向最後一個。
突然。
雙相魔蟲的名字出現了。
赫爾法斯抬著頭，瞳孔里好像倒影出了當初帶著黑色鐵面的自己。
那個時候他意氣風發，剛剛封印了第一個怪異，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掌握超凡的力量。
那小小的力量，便讓他得意洋洋。
以為。
自己握住了不一樣的命運。
他從來沒有說過，最初的時候，他對於這個超凡的世界是期待和渴望的。
當雙相魔蟲之面的名字翻轉開來，赫爾法斯看到了紫的名字，還有艾妮莎的名字。
那是也是他親手刻上去的，同樣的行為，對於紫來說是庇護，對於艾妮莎來說卻是封印，也因為這兩個名字，才終於拉開了此後所有的故事。
最後。
無窮無盡的名字歸於一個，露出了祇柱誕生之時唯一刻在上面的名字，最初的那一個。
那是造物主刻上去的名字。
就像是這個宇宙只有赫爾法斯一個人知道造物主的名字一樣，知道赫爾法斯真正名字的也同樣只有造物主。
那是一種不屬於任何種族的文字，一種早已經消失在歲月長河之外，只有兩個人知道如何使用的文字。
「黃翊！」
——
扭曲的金光以無視空間和距離的姿態。
跨越了光年的距離墜落在了祇柱的底部，融入了赫爾法斯的身體之中，跨越了億萬年，他終於拿回了那個坐標和錨點。
在這個超凡宇宙之內。
名字是擁有力量的，它代表著坐標和錨點，而此刻赫爾法斯的名字歸於自身。
「嗡嗡~」
金光沿著祇柱的基座擴散開來，最後逐漸消散。
赫爾法斯依舊站在原地。
他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但是仔細看彷彿依舊是原來的模樣，但是接著看下去，魔女們和祇柱之靈便發現赫爾法斯的身體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
而對於赫爾法斯的感受來說，他曾經那種被動使用的穿越諸神國度的能力變得更清晰了起來，甚至變得主動了起來，至少不再像以前連前路都看不清楚。
這個宇宙。
此時此刻對於他來說被剝開成了兩個層面。
他和宇宙頃刻間變得就像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之線，他握住線的時候就會貼著對方，鬆開便會距離對方遠一些。
但是也代表著，他只要鬆開一些便難以再靠近。
他只能沿著已經規定好的方向一路奔去。
赫爾法斯看著自己的手，他念出了自己那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字。
「黃翊？」
一瞬間。
他就感覺自己化為了一道光芒直接消失在了祇柱之下。
他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突破空間擾動歲月，朝著一個方向奔去。
此時此刻，他彷彿也變成了另一個旅星使。
只是那些旅星使是通過另一個星辰互相吸引拉扯著自己前進，而拉扯著他的是這個宇宙。
兩條即將剝離開來的平行之線上。
他抬起頭望去。
他終於看到了那條路，那路的軌跡穿過夢界、靈界、造物神國、光陰歲月的長河。
「通往命運的路！」
但是和之前不一樣的，這一次他帶著名字和坐標主動選擇路，它方向直指宇宙之外那顆永恆星辰的位置。
他順著那通往命運的路望去，跨越無盡的距離，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身影。
對方好像也在看著他，或者說等待著他從這宇宙的深處脫離出來。
「造物主！」
他低下頭，前行的路立刻停了下來。
此時此刻。
他已經跨越了數十光年的距離，來到了祇柱的另一個階段。
而在祇柱之下的魔女們和神話之靈看到赫爾法斯一瞬間消失了，也頓時愣了起來，等到他重新出現之後祂們立刻追了上來。
但是赫爾法斯再度啟程。
以極快的速度飛向晶壁之外，直接奔向下一站。
他們怎麼追也追不上，只能看到一顆干擾著空間和時間的流星不斷地消失閃爍，直到再也看不見。
晶壁繫上層。
天空神界。
穿過層層疊疊的雲海，越過又顆又一顆朝陽，那古老的神邸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晴天正悵然若失地站在窗檯前，從窗戶外面張望著裡面回憶著往昔，她保存了這座神靈宅邸億萬年，卻從來沒有進去過一次。
而突然之間。
這座保存完好的神邸似乎感覺到了昔日的主人，轟然打開了大門。
晴天也感覺到了什麼，立刻出現在了神邸的大門前。
這一刻。
她看到了一個身影朝著那緩緩打開的大門裡面走去，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赫爾法斯大人？」
她連忙追了進去，看著那身影不斷地往裡面走去，她也緊隨其後。
一扇扇門打開，她也不斷地追逐著那個身影。
她看到對方穿過大廳，跟著對方穿過長廊，最後來到了那熟悉的書房裡面。
她停了下來。
因為路到了終點。
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然站在了她誕生的地方，但是再抬起頭，那個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唯有那打開的一扇扇門，證明著對方剛的確來過。
對方就好像在說，那些追逐最終都會抵達終點，但是也將成為一個新的開始，你也不必在那神邸之外徘徊張望，這裡也曾經是你的家。
赫爾法斯將這座神邸送給了她。
在他離去的時候。
而晴天以後就是這座神邸之中唯一的神，也是她自己的神。
晶壁系入口的「銀河」里。
旅星使接到了一個新的任務，他再度整裝待發出發離開晶壁系，他們這種職業者似乎格外地忙碌，只要宇宙有一天還沒有抵達盡頭，他們就不會停下。
而飛翔的流星之上，旅星使突然感覺後面有什麼追了上來。
他回過頭來。
便看到了另一顆奇特的流星正在劃破死星的神界，朝著上層的夢界而去。
對方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只是眨眼間便穿過了旅星使也需要漫長歲月才能穿過的死星神界。
而雙方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個身影正在對著他點頭。
那人。
有著一頭黑髮。
流光閃爍，他被席捲了進去，再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了晶壁系之外。
就像是他帶對方進入晶壁系那樣，對方這一次將他給帶了出來。
不過旅星使站在晶壁系之外目瞪口呆，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等想明白了什麼之後，又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
——
晶壁系剛剛誕生的時候。
是昔日的諸位龍王放棄了黑之王赫爾法斯，才打破了晶壁的最後的屏障，然後他們帶著第一批探索宇宙星空的生命種開啟了新時代。
但是。
時隔今日到了現在，諸位龍王早已經成為了生命權能的本源龍神，依舊並沒有回歸晶壁系之內。
他們在晶壁之外建立起了自己的神系和超大型世界群落，大到已經近乎於一個小型的晶壁系了，那最初離開希因賽世界的一批人之中不知道湧出了多少強大的神祇，也是也有更多的人被奴役控制到死，最後也沒有掙脫枷鎖成為了其他神系成長的養料。
現如今，那些曾經不斷往外湧出的強大生命權能之神一個個都逐漸回歸晶壁系之內，以求獲得更大的突破和更快的成長。
但是這幾位本源龍神。
哪怕是回去看上一眼，都未曾去過。
似乎。
他們放棄了某些東西獲得了他們想要的自由，也得到了如今的一切，也再也不能夠回到從前了。
夢界深處的某個地方。
某座結合著科技、超凡、神祇和各種職業者的神話世界群落核心中央，一個高大的身影抬起頭。
目光穿過那飛躍在黑暗虛空的千萬艘飛船，以及那密密麻麻正在變形的機械金屬龍，投入到了更深層的地方。
「他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