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犧牲

各國古代的兵法中都一再強調要佔領制高點，在確保水源和糧食供應的情況下居高臨下，還有就是盡量避免去仰攻敵人築在高地上的營壘。居高臨下圖的可不是風景漂亮空氣清新，更不是圖站在高處往敵人頭上撒尿很爽，古代兵家一再強調它，是因為搶佔制高點好得實在太多了，一根擂木扔下去就能壓死一大片。同樣的，在現代戰爭中，攻打制高點從來都是一件苦差事，一根爆破筒滾下來就能炸飛一大堆人，而自己使出吃奶的勁往上投的手雷卻很有可能會順著山坡滾回來炸自己人……

米哈伊洛維奇現在就嘗到了這種手雷順坡滾的苦頭。那個英勇有餘作戰技巧嚴重不足，被郁成用手槍砸爆了蛋蛋的倒霉蛋在順坡滾的過程中握不住手雷，鬆手了，於是手雷搶先一步滾到了米哈伊洛維奇身邊。這位安全部隊的叛徒瞳孔倏地收縮，不管不顧的猛躍出去！

轟！！！

手雷爆炸，預製破片密密麻麻的向四周飛濺，就連離得遠一點的郁成和約維奇都中招了。約維奇大腿被一枚鋼珠打中，鮮血直流，郁成比較幸運，預製破片都打在有防彈裝備保護的部位，沒有受傷。至於米哈伊洛維奇就沒有這麼好的命了，整個人被密集的破片給打成了篩子，右腿被撕開一道長達一尺、深可見骨的傷口，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每咳一下喉嚨里就要嗆出一股鮮血。

約維奇不顧大腿鮮血直流，快步上去一腳踩住米哈伊洛維奇的胸口，槍口頂著他的腦袋厲聲問：「為什麼要背叛南斯拉夫？為什麼要出賣自己的國家？」

米哈伊洛維奇嘎嘎慘笑：「南斯拉夫……波黑獨立了，克羅埃西亞獨立了，斯洛維尼亞獨立了，馬其頓獨立了……哪還有什麼南斯拉夫？這個國家早就不存在了！」

約維奇臉部肌肉微微抽觸，彷彿被針狠狠扎了一下。他咬著牙，一字字的說：「只要我們還沒死，南斯拉夫就還在！」

米哈伊洛維奇嘲弄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又是一個傻子……沉浸在昔日的輝煌中不肯醒來的傻子……」

四下里傳來陣陣軍犬的狂吠聲，讓人心頭陣陣發緊。

郁成撿回自己的手腳，重新裝了一個滿的彈匣，對約維奇說：「約維奇，我們得走了！」

米哈伊洛維奇冷笑：「走？你們還能往哪裡走？這一帶早就被團團包圍了，你們都死定了……」

約維奇打斷：「我們會不會死不知道，但你肯定是死定了！有你這樣的戰友，簡直是我的恥辱！」說完便扣動板機，一槍打爆了這位昔日的好戰友的頭顱。

劉艷獃獃的看著一位塞爾維亞安全局的特工一槍打爆了另一位特工的腦袋，面色蒼白，喃喃說：「博斯科維奇臨死前曾告訴我，在這個國家，沒有一個人是信得過的，當時我覺得太誇張了，沒想到……她說的是大實話！」

郁成拉著她就跑：「哪來那麼多廢話？趕緊逃命啊！」

暴龍端著機槍跳起來，迅速衝過來跟郁成會合。此時，已有數條軍犬從不遠處的一條山溝里竄了出來，後面跟著大隊武裝人員，就是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可能是雇傭兵，也可能是科索沃地區的科索沃***，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人數實在太多了，一開火便營造出火力鋪天蓋地的氣勢，郁成等人別說還手，連招架都很成問題，沒辦法，只能跑。

好在跑出數十米后，郁成看到了數輛停在公路邊的軍用卡車，其中還有一輛輪式裝甲運輸車，簡直是天助我也！他二話不說拉開車門跳了上去，迅速發動裝甲車。劉艷第二個鑽上來，坐到副駕駛的位置，她簡直喜極而泣了。

暴龍第三個跳上裝甲運輸車，二話不說扔下自己的機槍和背包式彈藥箱，跳到武器操控室，操縱那門20毫米鏈式機關炮對著窮追猛打的敵軍就是一陣點射。機炮炮彈猛掃過去，被擊中的敵人當即炸成團團血肉，殘肢斷臂和內臟四下飛舞，慘不忍睹。那些敵人給嚇到了，趕緊卧倒，往這邊拚命射擊，子彈密密麻麻的射來，打在裝甲車身上叮噹作響，車身被他們打得火花四濺。由於腿部受傷落在最後面的約維奇連中數彈，仆倒在地。防彈衣衣給予他的軀體很好的保護，但四肢是沒有辦法保護到的，一發子彈打在他腿部，擊碎了膝蓋，他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了。

已經發動了裝甲車的郁成見狀，怒罵一聲：「媽的！」踹開車門跳下去，用81式自動步槍對著不遠處的敵人連連掃射，向約維奇衝去。

約維奇痛得臉色慘白，卻異常倔強的沖他搖了搖頭：「別管我，快跑！」

郁成沖他吼了一句：「我沒有扔下隊友逃跑的習慣！」

約維奇說：「你必須學會放棄！否則我們都得死在這裡！」他很清楚自己的傷勢，剛才那一槍傷到靜脈了，血流不止，帶著這樣的傷勢跟著郁成他們一起跑路只會成為他們的拖累。區區四個人，有一個還是非戰鬥人員，在這片充滿敵意、敵人難辨的土地上逃命，本來就壓力山大，再加上一個重傷員，那更是寸步難行了。

郁成說：「閉嘴！爬過來，我接————」

話還沒說完，他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打得他向後倒退好幾步，撞到裝甲車才停了下來。他低頭掃了一眼，一枚彈丸釘在防彈衣陶瓷插板里，看樣子應該是svd狙擊步槍發射的子彈，直奔他心臟部位來的。打得很准，但那名狙擊手低估了防彈衣的防禦能力，沒能擊穿。

有狙擊手！

約維奇奮力將一枚煙霧彈扔向郁成，將他和裝甲車都給遮了起來，嘶聲怒吼：「快跑！」

郁成暴怒，瞪向狙擊手所在的方向。他知道，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救約維奇了，約維奇很有可能就是被他故意打傷的，目的就是引誘已經上車了的中國特種兵下去救他，然後一槍一個。要不是他穿了防彈衣，而對方使用的又是普通的狙擊彈，只怕此時他已經去跟閻王爺喝茶了。他確信，只要他敢走出煙霧區，致命的狙擊步***馬上就會射過來，而這一次，他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他怒吼一聲，轉身跳上裝甲車，一踩油門，裝甲車飆了出去。

下一秒，一發火箭彈破空而來，扎在裝甲車原來的位置，炸開一團火球。彈片打在裝甲車車身上，在車身上製造出一道道划痕，不過還是啃不穿那其實並不算厚的裝甲。

裝甲車衝出煙霧，朝約維奇衝過去，郁成還沒有放棄，他還想救約維奇。

追兵各種火力往裝甲車傾泄過來，在很短時間內就有七八枚火箭彈砸來，在裝甲車前後左右炸開團團火光，至於步槍和機***，那更是颳風一樣掃過來，即便裝甲車的防彈性能不錯，遭到如此猛烈的火力攻擊還是叫人心肝直顫。暴龍用鏈式機關炮向敵人猛掃，好些倒霉蛋被他打得支離破碎，但他始終無法壓制敵人的火力，要命的火箭彈還在不停地射過來！

暴龍沖郁成吼：「放棄吧，我們救不了他！只要裝甲車一停下來，我們就得死！」

郁成嘴唇都咬出血來了，還沒來得及回應暴龍，便看見約維奇拔出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那意思再明確不過了：如果郁成還要一意孤行，冒著全隊人一起被火箭彈炸死的風險去救他，他就開槍自殺。

郁成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裝甲車作了一個幅度極大的轉向動作，朝十字路口猛衝過去。

約維奇如釋重負，露出輕鬆的笑容，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貪婪地看著。

照片上，一身長裙的博斯科維奇站在一大叢開得正艷的保加利亞玫瑰中，明眸看著他，淺笑嫣然。

他用力親吻了一下照片，低聲說：「我的愛人，陪我打完最後這一仗吧……我們馬上就能團聚了！」

說完，將照片放回貼在胸口的那個口袋中，用槍搶撐地，拖著一條被打碎了膝蓋的腿支起身體，半跪在地，擎起ak動步槍向蜂擁而來的敵人連連點射，用精準的射擊告訴那些已經陷入癲狂的追兵：老子還沒死呢！

在槍林彈雨中，他一邊射擊一邊低聲吟唱著，曲調渾厚中帶著悲傷，更多的卻是堅韌不屈：

正義的上帝，你曾在最深受困苦時拯救了我們。

請聽你子民的聲音，像往昔那樣作我們的援助！

有你全能的手維持我們,鋪平崎嶇的路徑。

上主，我們的希望，願你保佑看顧塞爾維亞的土地和人民！

求你把我們的同胞緊緊團結在一起，教我們以不朽的愛。

願那不和的惡魔永不在我們中間得逞！

……

這是塞爾維亞的國歌，歌名叫《上帝，請給我公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