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轉眼一個月過去，離端午節還有一周。

江雨彤一大早就打開罈子，敲開一顆鹹鴨蛋，裡面油流了出來。

江雨欣嘗了一筷子鴨蛋黃，軟糯咸香，特別好吃。

江雨恆鬧著也要嘗，配著白米粥，味道真是絕了。

一個早上，四人每人吃了一個鹹鴨蛋。

「你打算賣多少錢一個？」江雨欣對妹妹這手藝心服口服，也相信她這回真能掙到錢。

「我買的時候是三毛錢一個，賣的話怎麼也得四毛。」

江雨欣點頭，「賺一毛錢，應該能賣得出去。」

江雨彤笑笑，她要去鎮上擺攤，不能只賣一樣，吃完飯，她就去村東摘蘆葦葉。

她媽給的四十塊錢，她已經全部腌了鹹鴨蛋，身上錢不夠，她特地找藍書瑤借了五十塊錢。

藍書瑤爽快借了，問她借錢幹什麼？

「我要賣粽子。」江雨彤道了謝，也沒瞞著她。

藍書瑤呆愣好半天，「可是還有一個月咱們就要小升初考試了。你不在家複習功課嗎？」

江雨彤搖頭，「不用。我都複習過了。」

小學的知識點就那些，她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面，她現在迫切需要一台電腦。

藍書瑤看她自信滿滿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

有了五十塊錢，江雨彤立刻買了大半口袋糯米和紅棗。

後世粽子多元化，除了甜口宗，也賣咸口粽，比如鹹肉、鹹蛋黃、板栗粽子。

但是S市的百姓喜歡吃甜口宗，江雨彤不想特立獨行，所以只包了紅棗粽。

外婆、江雨欣和江雨恆知道她要做生意，紛紛過來幫她包粽子。

都是農村人，做這些活計熟練得很，沒一會兒就包了大半盆。

江雨欣有些擔心，「你包這麼多粽子能賣出去嗎？而且端午節你只有兩天假期。只靠這麼點時間就把粽子全部賣出去，我覺得有點難。」

這話倒也不是危言聳聽。很多人都會在端午節前兩天買粽子，很少有人後在端午節之後買。

可江雨彤假期只有兩天，而外婆年紀大了，走不了那麼遠的路。

江雨彤想著要不然她找人幫自已代賣。村裡賣鴨蛋的人家逢集都要去街上賣鴨蛋，還有其他養雞的人家也會把雞蛋拿到鎮上賣。大不了，賣的錢，她和對方平分。

江雨欣替她想了個好主意，「我覺得你可以去我們學校門口賣。咱們校門口賣各種吃食，有卷餅、有盒飯、有煎餅、有肉夾饃。就是沒人賣粽子。正好也快到端午節了，你這粽子應景。」

江雨彤也覺得這主意不錯。小學吃飯時間是11點30，中學吃飯時間是12點，從家騎車到學校只要10分鐘。時間剛剛好。

外婆笑道，「那我到時候幫你煮好。正好趁熱賣。」

江雨彤看著江雨欣，「那你上學怎麼辦？」

「沒事兒，我自己走路就成。反正也沒多遠。」江雨欣絲毫不在意。妹妹賣粽子也賣不了幾天。她走幾天路，就當鍛煉身體了。

翌日，江雨彤放學后就急匆匆往家趕。

將鋼精鍋搬到車后，熱乎乎的粽子倒進鍋里，蓋上蓋子，又提溜一桶鴨蛋，火急火燎往雙河中學趕。

她到的時候，還沒到吃午飯的時候，其他攤子都已經支起來了。

好位置都被佔了，江雨彤只能將自行車停在最後面。

其他人看到她賣的是粽子和鹹鴨蛋，跟他們的不一樣，也沒那麼排斥了。

賣盒飯的老大娘打量瘦瘦小小的江雨彤，好奇問道，「你才這麼點孩子，怎麼就出來做生意了？」

江雨彤在那邊哭窮，「我爸媽出去打工，掙不著錢，沒錢給我交學費，我這是沒辦法。」

老大娘連連誇她懂事，江雨彤笑笑，趁學生還沒放學，她自已先嘗了一個粽子，為了讓鹹鴨蛋好賣，她還剝了一個鴨蛋打樣，讓大家看看這鴨蛋裡面全是油。

下課鈴響，學生們像撒歡的小雞往外沖。

中學吃飯時間只有一個小時，時間太緊，許多人趕不回去吃飯，就選擇在學校里吃。學校的大鍋飯味道不怎麼樣，天天吃，早就吃膩了。許多學生都會選擇出來吃。

相比食堂的沒滋沒味，門口賣的菜更香。

只是眨眼的工夫，已經有幾百個學生涌了出來，江雨欣也在其中。她是過來幫妹妹忙的。

有些學生徑直去自己喜歡的攤位，而有些人比較糾結，想往裡走走，看看今天有沒有新吃食。

看到有賣粽子，一年才吃一回，這會還真有點饞，上前問價格。一個粽子三兩重，七毛一個。

價格不算貴，許多學生都能負擔得起。男孩子大多買兩個，女孩子大多買一個。

一百個粽子很快就賣完了，倒是她帶來的鹹鴨蛋，賣得並不多。

他們倒不是嫌貴，覺得買它不划算。

直到江雨彤收攤，也只賣出十個鹹鴨蛋。

江雨欣趕著回去，江雨彤特地給她留了一個粽子，「你快回去吧。」

江雨欣嗔怪道，「你給我留著幹什麼？我自己蒸了飯。我去食堂吃就成。我帶著鹹菜呢。」

正好有人過來買粽子，她就把那個粽子賣了。江雨彤來不及阻止，她已經將錢扔進錢箱，趕她回去。

江雨彤責備姐姐自作主張，「錢再好，也不能虧著自己呀。」

江雨欣拿了個鹹鴨蛋，「行了，你怎麼這麼嘮叨，快回去吧。」

她時間太趕，沒空跟妹妹掰扯，急急忙忙走了。

江雨彤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看著空空如也的鋼精鍋，心裡一陣發酸。

旁邊老大娘笑道，「你姐姐真好。」

江雨彤有些得意又有些埋怨，「好是好，就是太傻了。」

下午放學，江雨彤又去村東摘蘆葦葉，放在冷水裡浸泡。

第二天天不亮，江雨彤就起來包粽子。不是她不想提前包好，而是天氣這麼熱，家裡又沒有冰箱，她也怕放餿了。早上包好，外婆會幫她煮熟。粽子味道帶著特有的清香。

第二天，來買粽子的熟客比較多，甚至還有不少熟客是來買她的鹹鴨蛋。

「你家的鹹鴨蛋，鹹味適中，裡面都有油。比我媽腌的好多了。太香了。給我來一個。」

許是口碑不錯，買鹹鴨蛋的人越來越多。

在周五這天，得知她以後不會再來賣，許多同學一次買了好幾個鹹鴨蛋。

端午節前一天，雙河中學放假，江雨彤一大早騎車去鎮上賣粽子。

他們這個鎮的集市是方圓二十里最大的集市，許多村子都會到這邊趕集。

每到逢集這天，街上擠滿了人，各種各樣的小攤從街頭擺到街尾，走到哪兒都能聽到吆喝聲。

江雨彤去的早，占的位置還不錯，到中午粽子就全部賣完。鹹鴨蛋也賣得七七八八。集市上的買家比學生要好些，他們買東西最少買五六個。他的鹹鴨蛋賣得特別快。

端午節這日，粽子包得比較多，直到晚上才賣完，但是鹹鴨蛋頭天賣得多，第二天只剩下幾十個，早上沒多久就全部賣完了。

收工回家后，江雨彤把錢財全部拿出來數一遍。

除去借陳南南、她弟以及藍書瑤的錢，她還剩下一百二十九塊錢。刨除成本，她總共賺了五十多塊錢。還是做生意比較賺錢。看來她要想想別的賺錢法子。

端午節過後沒兩天，李秀珍從省城回來了。原身父母在省城菜市場租了個攤位，每月租金要一百多塊錢，兩人捨不得攤位費，而且做生意千萬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夫妻倆一商量，決定留一人在省城繼續賣菜，另一人回來收糧食。

林庄村人多地少，位置零散，收割機不願過來，家家戶戶都是手工收割。

夏收是跟老天爺搶時間，全家人都部要下地收麥子，就連江雨恆也不例外。

早上五點起床，吃完早飯就去地里割麥子，七點四十趕去學校。中午有兩個半小時吃飯時間，匆匆忙忙吃完飯，去地里割兩個小時麥子，再趕去學校上課。晚上再割四個小時麥子。

只割一天麥子，江雨彤差點累斷腰。她以前看那些網紅種田，覺得挺有意思，想著將來自己老了，也要在鄉下蓋棟房子，包塊地種些菜，多美多有意境。

夢想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田園生活看起來美，但誰干誰知道，其中艱辛不足與外人道，更加難以用語言形容。

這天中午割完麥子，江雨彤匆匆忙忙趕往學校，一下午都在捶腰。

她的同桌見她這樣，立刻猜測，「你中午回家收麥子了吧？」

江雨彤點頭，「是啊。」

她注意到同桌手上貼了創口貼，昨天還沒有的，估計是昨晚弄傷的，「你也割麥子？」

同桌顯然干慣農活，也沒當一回事，「對啊。」

她眼睛無意間一掃，看到藍書瑤穿著一身漂亮的藍色連衣裙自窗前經過，她雙手捧臉，眼裡全是羨慕，「咱們校，除了藍書瑤，都要下地割麥子。她可真是好命。」

江雨彤不認為藍書瑤命好，藍書瑤不是天才，她靠犧牲大量時間反覆做題才有現在的好成績。別人在羨慕她好命時，卻忽略她曾經那麼努力。

割完麥子，還要用脫粒機將麥子打出來，反覆晾曬三次太陽，麥子曬得嘎嘣脆，李秀珍拉著麥子交了提留，將剩餘麥子拉去糧管所賣了。

小麥每斤四毛五分錢，五畝地，賣了一千六百五十三塊錢，交了123塊的提留，再刨除肥料和人工，連一千塊錢都不剩。

但李秀珍捨不得這一點點錢，每次都不辭辛苦從省城大老遠趕回家，又是翻地，又是播種，又是打葯和收割。

江雨彤回想書里情節，直到原身初三，江家的日子才慢慢有了起色。想來現在做的生意賺不到什麼錢，所以才如此摳搜。

走的時候，李秀珍給母親留了些錢作為生活費，又給三個兒女每人五塊錢，讓他們省著點花，在家聽外婆話，好好學習。

送走李秀珍，一切又恢復到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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