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有高人指路
有些漏風的軍營裡頭,劉破軍打著哈欠,劉昌祚正在倒騰快沒了火星的煤炭,加了一些新的煤炭進去以後,黑色的塊狀煤炭底下,又露出來了些許鮮紅之色。
劉昌祚又縮了縮肩膀,把雙手抄在袖子裡頭,看了一眼打哈欠的兒子:
「你催我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今天那鍋子裡邊煮的,可不是一般的魚兒,御膳房都吃不到,你這傻小子,讓你過來,你還覺得不好意思。」
劉破軍一個哆嗦,頓時精神起來:「爹,你說你最後說的那句話,君侯能聽得到嗎?」
「你知道為什麼我在西邊打了半輩子的戰,卻一直都沒有滅掉西夏;可君侯去了,只是幾個月,西夏就完蛋了的原因是什麼?」劉昌祚反問了一句。
劉破軍看著逐漸燃燒起來的煤炭發愣:「這我哪能知道啊?我要是知道,那咱家也不知破落成現在這個樣子。」
「因為君侯懂得是腦子殺人,而我們是用刀殺人。」劉昌祚道:「我說的那麼清楚,楊志怎麼可能不讓君侯聽到?那就是一個大傻子,跟你一樣,只長個子,不長腦子。」
劉破軍聽著老爹損自己,絲毫不在意,甚至覺得說得非常有道理。
「那什麼,爹你靠著火,我出去看看,弄點乾草過來,把這個破軍帳漏風的地方堵起來,看著天兒晚上快要下雪了。」
「別去了。」劉昌祚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色,夜幕即將降臨,似乎要下雪了。
「那成啊?咱家再怎麼破落,也不能讓爹你凍著了!」劉破軍堅持要去。
劉昌祚罵道:「缺心眼兒的笨蛋,坐著,等會老子就要陞官了!」
劉破軍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正要走出去的時候,軍帳外邊就傳來了馬叫聲,隨即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軍漢掀開了軍帳,黑大三粗,滿臉大鬍子,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兇悍粗狂的感覺。
來人正是文定侯侍衛軍統領將軍李逵。
「嘿!」李逵先是看著劉昌祚父子笑了笑,這才道:「老劉,君侯擢升你為文定侯府侍衛軍副統領,職務等同於軍都指揮使,你兒子擢升為指揮使,還不走,賴在這破軍帳裡邊喝西北風?」
劉昌祚起身,笑眯眯的拱手一拜:「小卒謝過君侯大恩!」隨即直起身來,劉昌祚又笑道:
「日後和李將軍便是袍澤,還請李將軍多多照看。」
「哈哈……」李逵大聲笑了起來,「哪裡的話!倒是你老小子一句話,就讓勞資挨了二十軍棍,軍中主簿一共十人腦袋搬了家。」
「哦?」劉昌祚一臉茫然:「我還以為是我抓了耶律長安現行立功,這才得到升遷,將軍挨了二十軍棍,侍衛軍主簿一共十人腦袋搬家,與我劉昌祚有什麼干係?
更況且,我和我兒子回來以後,就在軍帳裡邊烤火,最多就是我兒子去偷了些石炭回來,也不至於惹得主簿大人腦袋搬家吧?」
李逵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回頭看著身後的軍卒們咧嘴道:「你們看!和君侯說的樣子都一模一樣,你這老狐狸,簡直了,來吧!把副統領的披掛送上前來,印綏令印都拿上來!」
劉昌祚嘴角微翹,脫掉身上的破舊軍服,雙手平伸出來,軍漢們一言不發的幫著他穿好棉衣,隨後又披上甲胄,甲胄外邊又掛了大紅的披風。
看過印綏令印以後,劉昌祚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跟著眾人走出破軍帳,翻身上了馬。
劉破軍滿臉見鬼的牽著自己老爹的馬,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端坐在馬背上的父親,感覺自己的父親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看什麼看,好好牽馬!」劉昌祚低聲輕喝了一句。
劉破軍這才揮動了幾下手裡的火把,低著頭牽馬,不再回頭看。
李逵那邊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把身後那些騎著馬的將領一個個罵的狗血淋頭。
劉昌祚依舊半閉著眼睛,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任由自己的兒子牽著馬。
雷霆般的粗俗咒罵聲伴隨著各種污言穢語,聽得劉破軍臉都有些發紅,但心中想著這位大統領早些時候是下層的百姓出生,能罵出這些死人都能氣活了的話來,到也就不覺得稀奇了。
「啊呀!痛快啊!罵得痛快!」李逵驅馬來到了劉昌祚邊上,側著頭道:「老劉!你就不問問俺鐵牛,那主簿為那樣被斬了?」
劉昌祚抬了一下眼皮:「不問,老夫一點都不好奇。」
「啊呀!你這才四十齣頭的年紀,說什麼老夫?」李逵拍了拍自己胸口得護心鏡:
「我這人藏不住話,你不問我也要說出來,我告訴你,因為你說你已經半個月沒吃到肉了這句話,傳到了君侯耳朵里便去。
君侯就覺得奇怪,他給的軍令是每三天吃一次肉的,結果你說半個月?
那君侯肯定就知道是下邊得人剋扣了軍糧軍餉,所以就順著往下徹查。
那什麼主簿等大小管理糧草的官員,可都是少君的娘家人,全都姓武,結果現在全被砍了。
看看這天,氣候怎麼樣?」
別的話,劉昌祚都像是沒聽到,就唯獨有最後這句話,劉昌祚聽到了,他睜開眼,打了一個哈欠,點頭道:「嗯,這天確實是挺冷的。」
「我來的時候,主母還站在院落中,主公大發雷霆之怒,訓斥宗澤這小子,說他怎麼盯著大軍的,哦,對了,你這個副統領的位置,就是宗澤小老弟的,現在你取代了小老弟的位置,小老弟自然就坐了你的位置。」
「哦?」劉昌祚很是意外:「君侯有如此胸襟,倒是令屬下佩服。」
「那不知少君可還在寒風中立著?」
「過去看就知道了。」李逵眼裡滿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劉昌祚嘴唇動了動,心裡說了兩個字:棒槌!
文定侯下榻之處,就在大軍紮營的邊上,一行人驅馬疾走不到盞茶時間,就已經順著院落,挑著燈籠直走進去了。
還沒有走進文定侯居住的院落,劉昌祚就已經聽到一陣痛斥的聲音,可今夜的風大的出奇,呼呼呼的吹過屋檐,發出像是妖魔鬼怪一樣的凄厲聲音,聽得不真切。
劉昌祚低著頭,跟著李逵走過悠長的走廊,方才走進院子中,就看到一群人立在寒風中,一動不動的,跟雕塑似得,絲毫不怕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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