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大河上下
「我這人還在房門外頭,就已經聽到阿郎的聲音了,卻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惹怒了阿郎!」
聶勝瓊的聲音由遠及近,立在一邊上的田豹微微看了一眼聶勝瓊,一雙眼睛立刻盯著自己的腳尖。
這便是人們常說的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了。
李仁微微側了一下臉,看到一身精緻打扮的聶勝瓊,不由得眼前一亮。
本就是美人,天然成就了七分美,再加上這一身衣著,在天三分美。
這就成了十全十美。
「阿郎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見到妾身。」
這個第一次當然不是說初次見面,而是李仁眼中帶有的新奇之意太濃了。
李仁坐了下來,那書信自然也落在了聶勝瓊眼中。
現在整個侯府後院的事情,都是她在一手操辦,那按照慣例,不是後院的事情,她也需要操手一下。
「見招拆招便是。」聶勝瓊輕輕一笑:「只是不知道阿郎打算怎麼安頓這位曹家四小姐?」
「既然沒有安好心,那我們又何必以好心想報?」李仁倒是冷靜了下來,只有無能的人才會咆哮。
「曹府這位四小姐,明面上過來的目的,斷然不可能是她真正過來的目的,她想成為皇帝的耳目,那才這片地界上,看到些什麼,聽到些什麼,自然也是我們想讓她聽到什麼,她才能聽到什麼,我們想讓她看到什麼,她才能看到什麼。」
聶勝瓊眸子里閃動著異樣光彩,李仁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怎麼?你以為我會雷霆大怒,然後把曹家四小姐趕回去?」
「妾身的話,肯定就會這樣做了。」聶勝瓊淺淺一笑:「當然,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妾身就只能成為妾身,而沒法成為阿郎。」
李仁笑了起來:「你什麼時候回這般討人歡心的?明明知道我方才已經動怒了,現在說這些話來,就是為了讓我心頭好受些。」
「阿郎這樣身份的人,本就不該動怒。」聶勝瓊道:「但可怕的是盛怒之下做出什麼決定,那可會決定很多人的命運。」
李仁點了下頭,這才把目光轉向一邊上,都快要徹底變成空氣的田豹:「回到京城以後,密切關注各方動靜,同時配合王掌柜、吳掌柜他們動手做事兒。」
田豹拱手:「主公放心,王掌柜和吳掌柜他們志在必得,斷然不會讓荊王暖和的渡過這個冬天。」
李仁聞言,這才滿意的點了一下頭。
制裁,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有的人認為自己有錢,那就和他耗到底,看看誰更有錢。
有的人認為自己有權,那就和他干到底,看看誰更有權。
京城!
荊王趙覠府邸。
「今天的熊掌蒸的火候不足,怎麼回事?」趙覠放下了筷子,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本王沒有記錯的話,這道菜,那個庖廚已經做了十二年,味道怎麼會發生如此大的偏差?」
一邊上伺候著的宮娥聞言,頓時下的跪在了地上,驚慌失措的說道:「啟稟大王,據說是廚房那邊精選的木炭用完,前去採辦的宦官還沒有回來。
以至於庖廚換了火,所以味道上邊就出現了偏差。」
「哦?」趙覠動了動帶著一塊白玉扳指的大拇指,嘴唇邊上修建的極為精美反正的鬍子微微抖動了幾下,露出一張方頭大耳的福相面孔來。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趙覠拿起一邊上的白色絲巾,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那白色的絲巾上頓時留下一道非常顯眼的油漬印子:「竟然這麼點小事都會出意外,從明個……算了,就從今天起,那負責採辦的宦官也就不用走了。
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們說說看,他要那一雙腳,有何用?」
「哐當」一聲大響,竟然是這膳房外邊有人偷聽。
趙覠滿眼厭惡的看了一眼那撞門而入,隨即卻有全身匍匐在自己面前,宛若是朝著自己行大禮一般。
「小人就是採辦!」那人匍匐在地上,渾身發抖的辯解起來:「大王息怒啊,大王息怒!小人出去採辦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之前供貨的那些商鋪,竟然都斷了貨,讓他們催都沒法催,都說自己的供貨源頭出了問題。」
趙覠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奇怪之色,隨即面色一沉,盯著那採辦的小太監:「你確定是真的?」
「小人句句屬實,怎麼敢在大王面前撒謊?」
趙覠揮了一下手:「那姑且退下,這事情等待寡人斟酌之後,才做定論。」
「這……」採辦遲疑了一下,跪在原地沒有動。
「嗯?」趙覠心情不悅地看了一眼那人:「還有什麼事情,一併說來!」
「不僅是精選的木炭,就連府上準備採辦過冬的石炭,也在半路上出了故障,據說是車夫太貪心,讓驢車拉的太重,結果過橋的時候,橋給壓斷了。」
趙覠眉頭皺了一下,隨機舒展開來,採辦太監一見如此,終於鬆了一口氣:「既然是這樣,那延遲一些時日囤積石炭便是,下去吧!」
採辦太監這次直接磕頭,聲音都帶著哭腔:「此外,府邸倉庫中的各項儲糧,諸如大米、黃豆、粟、蕎、麥,這些東西,不知怎麼地,竟然也告竭……」
趙覠的聲音壓著山崩一樣的怒火:「這些事情,也需要來煩本王?直接採購便是了!」
「可……」採辦太監聲音帶著哭腔:「這三兩日以來,小的已經跑遍整個東京成,不少的大小商戶,都說這些東西已經被人提前採購走了,現在九成倉庫裡邊,都見不到糧食!」
趙覠眼神驟然一變,失聲道:「壞事了,難不成要鬧飢荒了?」
他再怎麼聰明,乍聽到這個,也想不到竟然會有一隻手,在推動著一切,要化為一口無形的鋒銳戰刀,即將從他頭頂落下。
採辦太監吞聲踟躕、不敢多說話,只是把臉貼在地上,以表示自己的臣服和可憐,以期待趙覠的怒火不會傾瀉到自己身上來。
「不對!今年沒有傳來什麼地方有災情的消息,難不成……」他雙目猛然一凝,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
「可……這怎麼可能,那麼多家商賈開門做生意,難道還會有誰錢到了面前來,反而把客人攆走的吧?」
「那……難不成,真的是……」趙覠雙眼一凝,想到了某一個起死回生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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