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隨時可能的針鋒相對
梁夭夭面色祥和,似乎一點也不因為那官員的失態而動怒,她看著面露噁心之色的眾人,緩緩道:
「封地之上,無什麼出產,諸位大人看不上的老鼠,卻已經是我侯府能拿出來的最高禮遇了。」
李仁緩緩打開了蓋子,果真看到兩隻去了皮的老書,囫圇個兒的煮好了。
梁夭夭那邊已經抓著一隻老鼠舉了起來,含笑道:「諸君!飲甚!」
不少人開始乾嘔起來,反而李憲等幾個老太監,一個個面上帶著笑意,下手抓起來就吃。
李和一邊吃一邊道:「君侯恩賜,豈敢不認真享用?」他伸手指了指那些正在嘔吐的下級官吏:「你等如此冒犯君侯,回去以後,自個兒寫一封乞骸骨的奏摺上去吧,別說咱家沒有給你們指一條明路!」
那些乾嘔著的官員聞言,哪裡還敢不吃?
一個個抓起土瓮裡邊的煮老鼠,就往嘴裡塞進去,可這麼一塞進去,才發現沒有半點鹽味,全是一股酸腐臭味,頓時直接把隔夜飯都給嘔了出來。
整個大帳裡邊,全部都是噁心無比的氣味,偏生五個大太監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慢條斯理的吃著。
李仁這邊,他沒有動手,下座的將軍們,沒有一個動手,甚至於都有人把手摸到了腰間的劍柄上,他們認為這對於自己的主公李仁是一種羞辱,只要主公表現出任何想要殺了梁夭夭的念頭,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將梁夭夭剁成肉泥!
「噁心!」李仁指了指下座那些官員,又看了一眼梁夭夭:「我不吃。」
「李侯害怕不成?」梁夭夭吐出一塊骨頭,眼眸里終於有了一絲哀傷之色:「我的族人這幾個月時間以來,能吃上一頓老鼠,都已經是無比慶幸的事情了,君侯還覺得噁心嗎?」
李仁搖頭,卻又點頭:「你應該明白一點,你們現在能活著,就已經是一種恩賜了。」
「可我的俸祿,一直都沒有發。」梁夭夭道:「李侯身為京東西路節度使,難道就不應該管一管嗎?」
她的語氣平緩了一些:「再怎麼說,我這塊封地,也是在李侯你下轄的京東西路吧。」
李仁看了一眼五個豎著耳朵聽話的太監,可明面上卻盯著那一鍋子老鼠湯,一動不動,頓時覺得這五人比老鼠湯都噁心。
「發俸祿,是吏部的事情,似乎與我無關。」李仁道:「節度使自有唐一代之後,權力過大,現而今已經不是什麼顯赫的官職了……不過么,你的封地既然在我京東西路之下,我倒是可以借給你幾千石糧草,一些淘汰下來的軍帳。」
梁夭夭自然察覺到了李仁的目光,明白這五個太監都不是善茬,她直接把自己諸侯的裙擺撕扯下來,咬破指頭,看了一眼李仁:
「幾千石?」
「兩千石吧,你這裡幾千人,總夠你吃到開春,開春時候,你們就該自己在這片土地上中播種糧食。」
梁夭夭咬牙,看了一眼指頭上冒出來的血,又道:「軍帳呢?」
「五百淘汰下來的舊軍帳,總比你的族人在老鼠洞里待著好吧。」李仁搖搖頭,覺得自己的心腸始終是比不上那五個老陰陽人,又道:
「還有一批淘汰下來的舊衣服,畢竟你這裡有三千人,如果弄不好的話發生瘟疫,鄆城縣這邊的人口可是非常稠密的。」
梁夭夭咬了咬牙,開始用血寫欠書,期間她停了下來,用手擼了一下手腕,這才擠出血來,不知道為什麼,離人看著她的臉色,似乎顯得越發蒼白了。
「這是欠條,還請李侯收好了。」梁夭夭單手持著,太監春明紅著眼睛,走上前來跪在梁夭夭面前,雙手接過那一份血書,隨即膝行而前,來到了李仁面前,雙手呈給李仁。
李仁看了一眼上頭的血書,搖搖頭,但卻還是示意王舜臣把血書收了起來。
血書上寫的「三更時分,大帳密謀」。
這種手段,恐怕也只有梁夭夭想得出來了,五個老殭屍一樣的死太監豎著耳朵,卻沒有人注意到這血書上寫的究竟是什麼。
王舜臣當然沒有看血書上寫的是什麼,直接摺合起來,便收入懷中。
其餘的,諸如王中正想看,卻已經看不到了,自然,他也沒有膽子從李仁手裡討要文書看,那樣的話,恐怕真的會被李仁砍了。
「不知李侯什麼時候送來各項物資,遲一天,我這裡就會有人凍死。」梁夭夭動容道,這種感覺倒是不作假,她這邊已經有了一批病人,幾乎隔三差五就會死人。
李仁看了一眼楊志,楊志立刻起身拱手。
「派個人回去,用最快的速度把這兩樣東西都送過來,此外,從鄆城征伐一批大夫過來,這邊的病人太多,聚在一起容易鬧瘟疫。」
「喏!」楊志拱手退了出去。
李仁這才把目光落在了五大太監身上:「幾位覺得,這個安排怎麼樣?」
「自無不可。」說話的人是李憲:「倘若真的是鬧起瘟疫來,千里無人,那等場景老夫曾經見過一次,現而今已不想再見第二次。」
說著,他看了一眼梁夭夭:「也就是你,如果梁太后還在,老夫當真要問問她,當年在無定河裡邊投放瘟牛的毒計,究竟是誰想出來的,令老夫折損好些健卒!」
梁夭夭笑盈盈的看著李憲:「倒是令老大人動怒了,不才,那條區區小策,正是本君想出!
這出處嗎,自然是源自於漢書,漢書上記載,匈奴人以發瘟的牛羊投注河流之中,漢人名將霍去病便是早了瘟疫,這才早夭。
那時候五路大軍北伐,老大人那一路所向無敵,我自然也就試了試匈奴人的故智。」
「哼!」李憲冷哼一聲:「也就是今日了,若是往常,亂軍之中,拼的一死,我也要殺你不可!」
「自入漢土,我便已經隨時做好了死的準備,老大人自可拔劍一試。」梁夭夭款款一笑,甚至是有意把自己的脖頸往前伸了出去,就等著李憲的屠刀落下。
可李憲卻只是笑笑:「現而今不一樣,你為我大宋女德侯,天下女德都在於此處,我若是拔劍相向,那便是反賊。」
「老大人翻臉真快,比翻書都快。」梁夭夭笑笑,也把自己的脖子縮了回來:「本侯也只是說說而已,自入漢土以來,本侯也越發惜命。」
大帳中已經劍拔弩張,李憲在神宗皇帝朝的時候北伐西夏,自然和梁氏有不小的恩怨。
卻在這個時候,文定侯的座位上傳來了一個慵懶的聲音:「坐久了屁股疼,你們不想出去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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