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傷
下午申時許開始下起雨來,起初淅淅瀝瀝的小雨而已,慢慢的變成了大雨磅礴,屋檐前的水滴快成水簾洞了。
鄒落梨呆坐在屋裡想了許久。
之前她差點糊裡糊塗的被滅口,就算是對王府的事情一無所知也察覺出來自己很危險了,何況現在已經了解了一些情況。
顯然這一切和昭玉的事情有關,現在昭玉雖然已經死了,但並不表示自己的危機解除了。幕後的人說不定會認為昭玉死前跟自己說了什麼,再或者就算不這麼想,但死人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殺人滅口的事情他們已經做過一次了,就不會猶豫做不做第二次。
之前鄒落梨一門心思想要儘快離開王府,也是因為發覺了自己有危險,儘快逃離才最安全。可是現在暫時走不了了,那麼就得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
想來想去,突破口還是在昭玉身上。
還是需要更加仔細的驗屍,看看能不能發現其他的線索,幫助王爺儘快找到兇手。只有找到了兇手,自己離開王府的事情才有轉機。
這麼一想,鄒落梨坐不住了,今天莫公公在院里吩咐的話她也聽見了一兩句,看樣子是仵作驗完了屍之後馬上就下葬的,她得抓緊時間。
走出屋來並沒有看到夏香和冬香,正好,她也不想驚動任何人。
拿了一把傘打著,悄悄的從院里出來,左拐右拐在備弄和游廊間走了半天,沒發現有人跟著自己,這才走到了大路上,一出來就碰見一個打著傘的丫鬟。
鄒落梨忙小跑著過去叫住了,陪笑著詢問:「這位姐姐,請問一下醫所和冷宅怎麼走?」
一下子問兩個地方,那丫鬟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一下她,便指了兩個方向:「冷宅往那邊,一直走。醫所在外院,從南門出去找人問問,很好找到。」
鄒落梨忙道謝,然後先選擇了她指的醫所的方向,走了幾步回頭看見那指路的丫鬟已經走開了,這才趕緊轉回頭,往冷宅的方向走。
如此的小心,確定不會有人跟著自己。
一開始還多是青石條鋪就的路,越往後路越不好走,泥濘甚至有些水坑,大雨磅礴,鄒落梨的鞋已經濕透了,沾了很多泥巴,裙擺濕了大半截,全是泥點子。
雨太大外面走動的人就不多,走了半天才又遇見了一個丫鬟,穿著粗布衣裳,鄒落梨上前打聽,那丫鬟回頭指了指:「冷宅就在前面。」
她還看了鄒落梨一眼:「你去哪裡幹什麼?」
鄒落梨笑著含糊的道:「嗯,嬤嬤吩咐的有點事……」
那丫鬟便不再多問,扭頭就走了。
鄒落梨按照她指的方向繼續往前走,很快眼前出現了一個庭園,有些荒蕪,庭園外面生了好些的雜草,但是正門的路還是很明顯,應該是常有人進出。
周圍沒有看到任何人,雨幕下整個庭園顯得黑暗而且暮氣沉沉,天慢慢的黑了。鄒落梨往裡走,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還是如何,進了庭園就有種陰氣森森的感覺。
還好,她是學醫的出身,驗屍都不怕,膽子不像一般的姑娘那麼小。
一進庭園就看見正屋裡隱隱有亮光,看樣子裡面有人,鄒落梨心中一喜急忙的走上了台階。
將傘放在廊上,她彎腰先把裙擺擰了擰,這才來到門前。
門沒有關著,她伸頭往裡看了看,嘴裡問著:「請問有人嗎?」
沒人回答,也沒看見人,但是一眼就看到了擺在屋子中的木板床,床上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白布。
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昭玉。
鄒落梨走了進來,嘴裡依然問著:「有人嗎?仵作在嗎?我是……王爺派來驗屍的醫女。」
一束燈光從裡屋晃悠了出來,提著油燈的是一個年約三十來歲的人,個子不高也沒精神,微微佝僂著身子看著她,眼光陰森森的:「醫女?是之前驗屍的那個嗎?」
鄒落梨忙道:「是的。」
「你不是已經驗過屍了嗎?頭顱都給人割開了,還來幹什麼?」仵作將油燈放在了桌上。
鄒落梨道:「之前只是查一下她的死因,沒有檢查其他的……大叔,您查出來什麼線索沒有?」
仵作就道:「你先告訴我,怎麼就把頭顱給割開了?你怎麼知道舌骨碎了?」
鄒落梨道:「是因為發覺她脖頸上的痕迹不像是勒痕。如果是勒痕的話,受力的地方應該比較大,且上吊用的是軟性布料,勒斃之前人體下意識的掙扎會造成摩擦,勒痕周圍應該有摩擦痕迹,但死者脖頸的傷痕比較簡單,就只有一個點而已,像是被重力打擊造成的。」
仵作翻著白眼仁兒沉吟了一會兒。
「大叔,你查到有其他的線索嗎?」鄒落梨問道。
仵作看了她一眼,頓了頓才道:「沒什麼痕迹,除了一些老傷。」
鄒落梨凝眸:「什麼老傷?」
「小腿上,有些針眼,割傷。」仵作說話簡單明了又帶了些惡意的調侃:「后宅的一些手段,你也會領教到。」
鄒落梨並不容易被嚇到,一聽這話馬上去將屍身上蓋的白布揭開,檢查了一下昭玉的雙腿。
果然,小腿上有些划傷的痕迹,但是看著應該很早了,傷痕早已經癒合,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來。還有紅色或者黑色的小點,常人或許會認成是皮膚上的小痣或者斑點,只有醫者和仵作才能一眼看出來,那是針眼。
「其他的沒有什麼了。」仵作看到她還想檢查其他地方,就說了一句:「蓋好吧,馬上就有人來抬走下葬了。」
鄒落梨還是大致檢查了一下,確實沒有什麼疑點了,就將白布蓋上,想了想對仵作道:「大叔,那我先回去了。」
仵作已經坐在了椅子上休息,並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鄒落梨從屋裡出來,雨還下著,她拿起來放在屋外面的傘,走到了游廊上。
幾個人推開院門進來了,全都穿著蓑衣戴著斗笠,進屋亂糟糟的說著:「老孫,人我們抬走了啊。真是晦氣,這麼大的雨,還得埋她……」
「什麼破差事也能落在我身上……」
抱怨著,那幾個人將屍身抬了出來。
緊接著,屋裡的燈熄滅了,仵作也跟著一起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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