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毒瘡
鄒落梨一晚上沒睡,將藥包中的粉末仔仔細細檢驗了,斷定皇帝應該是汞中毒。
而他的一些癥狀也驗證了這個可能性。汞中毒就是會發生口腔炎,口中會有腥臭味,牙齦出血疼痛,齒槽膿腫,齒齦會出現灰黑色的汞線。
她選了那套含汞的瓷器,放在了藍秋娘她們進宮帶的東西中。
從府里出發前,她再次私下提醒藍秋娘,如果沒機會就不用強求,最重要的是人身安全。
齊王親自將陌哥兒送進了宮去。
一進宮陌哥兒就被抱走了,去了舜燕宮,齊王來中和殿拜見皇上。
「朕命欽天監算過了,五月底便有吉日,就定在那天過繼。」皇帝看起來有些有氣沒力的,斜倚在紫檀木的寶座上,眼睛半睜不睜的看著齊王:「齊王和齊王妃收拾收拾,這幾天就回去吧。」
齊王道:「皇上,臣進京一趟不易,本想碰到了祭祀之日可隨皇上祭拜奉先殿的列祖列宗們,也是臣的一番孝心。尤其是這一次還有這麼大的一件事,臣若是能在先皇的牌位前親自說明,亦能了了心愿。」
「祭祀之日?」皇上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看著他:「最近的一次祭祀亦到了中元節了,你久離封地不妥吧?」
齊王忙跪下道:「臣尊皇上聖旨,這幾天就回去,只是請皇上恩准,臣回去之前先去奉先殿祭拜。」
這倒沒什麼不可以的,說起來也是應該。
皇帝便點點頭:「允了,就明日吧。」說著吩咐常易:「明日齊王和齊王妃去奉先殿祭祖,你著人預備。」他說話盡量簡單,幾個字幾個字的說,感覺氣跟不上似得。
齊王磕頭:「叩謝皇上聖恩。」站起來退了出去。
常易跟著出來,躬身道:「王爺,明日您和王妃什麼時辰進宮?」
齊王想了想,道:「奉先殿那邊想來是要準備的,倒憑公公做主了,你說什麼時辰合適,本王便什麼時辰進宮。」
常易一臉的媚笑,道:「呦,王爺這話奴才可承受不起,祭祀的時辰還是需要請欽天監算算。這樣吧,奴才一會兒就去找欽天監的官員給算算,命人現在就去打掃準備,明兒一早派人去通知王爺和娘娘時辰,您看如何?」
「自然是好。」齊王很客氣,笑著點頭,轉身走了。
常易站在原地看著他走了的背影,又沉吟了許久。過了一會兒聽見殿內傳來了很大的喘氣聲,忙轉身小跑著進殿。
「陛下,陛下您又不舒服了?」常易跑到了榻前,扶著趴在榻邊大口喘氣的皇帝,伸手給他順著背:「傳太醫來看看吧?」
皇帝想只覺著一陣陣的噁心往上翻,吐又吐不出來,喘了半天氣才緩過來,躺在了榻上氣若遊絲的道:「給朕拿……拿丹藥來。」
「皇上,今天已經吃了兩顆了。」常易一臉的擔憂,眼睛都紅了起來:「褚方士亦說一天只能吃兩顆……」
「拿來!」皇帝又氣又急的提聲叫,只叫了兩聲卻又因為氣跟不上,重新開始大口喘氣,趴在了榻上,一邊喘氣一邊用手錘後背,喘著道:「疼,疼……解開,解開!」
常易手忙腳亂的趕緊將皇上的衣裳解開了,外面的大袍子一脫,裡面白色的中衣上赫然的出現了幾塊黑坨坨。
解開了中衣皇帝還是趴在榻邊,他的背上更加的駭人,已經爛了一大半了,背上的毒瘡一坨一坨的,有些破了皮,往外滲著一種帶著腥臭味的液體。
常易先去榻頭的百寶盒中拿出來了一個紫檀木小盒子,從裡面拿了一顆丹藥,又去桌上端了杯水,跪著撲過來捧給皇帝,服侍他吃了。
然後從另一個盒子里拿出來了一盒藥膏,跪在地上,小心的給皇帝背上塗著。
皇帝吸著涼氣,疼的半昏迷過去。
「都怪奴才,都怪奴才……」常易一邊給皇上塗藥,一邊哭著自怨自艾:「若不是那天讓聖上滾在了草地上,您也不會被蟲咬成這樣,都怪奴才……」
邊落淚邊擦藥。
門口的太監聽見了裡面的動靜,便輕聲問:「常公公?可是有什麼事?」
常易一聽是柳生的聲音,馬上用力擦了一下眼淚,急忙先將榻上的被子掀開給皇帝蓋在身上,這才轉身起來:「柳公公,你去太醫院請李太醫過來,一會兒你們就在外面候著,莫教人進來打擾。」
柳生在外面回答:「是。」去了。
常易小心掀開了被子,繼續給皇上擦藥。
過了片刻,李太醫來了。
常易不讓其他太監進來,便只有李太醫一個人提著箱子進了殿,過來看見皇上背上的情況,也吸了口涼氣:「怎麼……沒有好,反倒更嚴重了?」
「這要問你!」常易通紅著眼睛怒瞪著他:「你說你的藥膏專治蜱蟲噬咬,很有效的,現在如何?!」
李太醫忙檢查了一下,頓了頓道:「常公公,您在仔細想想,皇上是因為那天宿……歇在草地上片刻,回來后就這樣了?可還去過其他什麼地方?或者做了什麼事?」
常易眼睛紅著,臉也紅了,怒道:「沒有!」
李太醫無奈,只能將毒瘡看了又看,實在不能肯定這是什麼引起的。
常易說是那天和皇上在草地上『玩耍』,回來之後背上就紅了一片,沒兩天就生了瘡然後嚴重了起來,太醫也只能認定是被蜱蟲咬了。
但是很明顯,之前的藥膏是沒有用的,不但沒用,看起來彷彿是反倒起了壞效果。
李太醫當然不敢這麼承認,忙道:「之前的膏藥就別用了,想來是……另一種更毒的蟲子,臣再看看,再看看。」
說著請脈,檢查眼瞼舌苔,診斷了半晌,才小心的從藥箱子里拿出來一瓶藥膏:「先用這個吧。」
這個藥膏是用金銀花、薄荷等藥材做成的,治療毒瘡自然是效果不大,但是能抑制痒痒和痛感,給病人一種好點了的錯覺。
太醫院的太醫們現在心中都清楚,皇上的病情沒那麼簡單,可誰也不敢明說,說了可能就會被已經熱毒攻心精神有些失常的皇帝給杖殺了。
他們現在都是提心弔膽如履薄冰,能混過去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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