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把他們吊在門口沒問題嗎?」
直到進了秘境,常晏晏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話音里透出些忐忑的意味。
花非花倒是很淡然,畢竟一開始就是他直接拿出銀鏈對著蔡矜來了一個五花大綁,給人吊在秘境入口的大樹上的。
「沒問題的,不用擔心。」他笑著說,「雲真人特意叮囑過不許殺人,說明這場試煉應該有人盯著,我想其他人不會那麼傻的。」
白飛鴻也點了點頭,道:「可能這樣他們還能活的久一點。」
常晏晏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敬畏——方才那個律察見同伴被綁起來,自己也想動手,結果法器都還沒拿出來就被白飛鴻當場敲暈,和自己的好友蔡矜一起掛在樹上,做了一對迎風招展的旗幟,在來往路人好奇的目光中左右飄搖。
「我是說……這樣會不會對你們不太好?」
常晏晏雖然有些體力不支,卻還是緊緊跟著他們,山路原本就異常崎嶇,她一分神腳下便不由得趔趄一下,還是白飛鴻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她站直身體,斟酌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那個問題。
「畢竟,你們剛才也說過,上面的仙人們應該在看我們的試煉……」
「所以才說『不用擔心』。」
花非花理了理鬢髮,笑吟吟地看著白飛鴻一劍劈開了一隻直衝他們而來的蠱雕。那有角的巨鳥發出嬰兒哭聲一般凄厲的長號,整個墜到山崖之下。
「像那種傢伙,是沒有人瞧得上的。」花非花淡淡道,「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這也就罷了。有明確的外敵當前,卻還要爭一時之氣,得罪自己的隊友。一上來先不討論戰術,也去不了解隊友的能力,武斷地下判斷,急著讓自己當老大……這樣的人,作為隊友不僅毫無價值,反而會忙裡添亂。在一開始就排除掉他們反而更好。我想上面的仙人們也不會因為這個就判我們失格。」
「這樣啊……」
常晏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更何況,阿白是第一個上去抽籤的吧?而抽籤的順序是按我們抵達問心階的次序來的。換而言之,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她的實力絕對不弱。而那兩個人卻依然輕視於她,該稱讚他們一句『勇氣可嘉』嗎?」
花非花嗤笑了一聲。
「就連鄉野的黃口小兒都知道,不要招惹自己打不過的人。連這點判斷都沒有,讓他們深入韶音秘境反而是害了他們。」
「在聊什麼?」
白飛鴻從前方開路回來了,她身上濺了一些妖獸的血,正用衣袖擦著臉頰。常晏晏見狀連忙掏出一方手帕遞過去,秀氣的茜色,用絲線綉了一雙小巧玲瓏的燕子,一看便是小姑娘頗為愛重的。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見白飛鴻接過帕子拭去面上的血痕,常晏晏方才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飛鴻姐姐,方才你有沒有受傷?有找到去山上的路嗎?」
「我沒有受傷,這一片活躍的是蠱雕,這種妖鳥主要是靠嬰兒啼聲欺騙他人,蠱雕本身倒不算很難對付。」
白飛鴻說著,虛虛握了握拳。手掌張合之間,靈力自然地流淌在經脈之間,如清冽的泉水一樣,隨她的心意取用驅使,這種感覺太過自然,反而令她感到一絲不習慣。
原來靈力充裕、隨心所欲的感覺……是這樣的。
過去在戰鬥時,她總是精細計算每一招的角度和力道,習慣性地估量著自己還餘下多少靈力。是以,方才一劍刺出之時,連她自己都為那一劍的威力而感到驚心。
白飛鴻垂下手來,握住劍柄,截斷了自己的思緒。不讓記憶由方才的劍法,想到教授了她這套劍法的人。
「我方才探路時有了些新發現。」她看向兩人,說出了自己的判斷,「蠱雕的巢穴後方,有一條通往山頂的通道。」
畢方喜火,大多棲息在火山之中。這個季節正是它們的繁殖季,畢方的卵只有在岩漿中才能孵化,是以母鳥一定會留在巢里,想要找到畢方的尾羽,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去鳥巢里尋它。
這是三人在進入秘境之初便已經商量好的。
找到火山並不難,難的是怎麼進到山體裡面去。不管怎麼看,直接爬到火山口然後向下縱身一躍都不是什麼好主意——下面可不是溫泉,而是熔岩。
好在,一番辛苦搜尋之後,到底是給他們三個在蠱雕的巢穴之後發現了通往山體的道路。
「但就算是從這條路進去,火山裡的溫度也會很高吧?」
常晏晏提出的疑問,自然也不是無的放矢。
不過花非花顯然有他的解決辦法。
「這是火鼠皮做的火浣布。」他從芥子中取出一匹布來,在兩人面前張開,「遇火不燃,不知暑熱。用它將我們包起來,便能夠進入到火山深處,找到畢方鳥的巢。」
「花花你還真是什麼都有。」
白飛鴻露出了一絲訝異,抬手撫了撫自己只在傳說中聽聞過的火浣布,再一次對嶺南道花家的財力有了一個直觀認知。
「我還有不燼木和避水珠,要看嗎?」
花非花笑眯眯地說著,又從芥子里拿出了一段焦木和一枚明珠,不由分說地塞到兩人手裡。
「給,也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你們兩個拿去玩。」
「這個就算了。」
白飛鴻嘆了口氣,將避水珠塞回花非花手裡,自己轉身率先朝蠱雕的巢穴走去。
「雖然這話不該我來說,不過,修真界喜歡殺人奪寶的修士要多少就有多少,你這麼錢財外露很容易被人盯上。」
「是啊是啊。」常晏晏也忙將不燼木塞回給他,「大家不都那麼說嘛——防人之心不可無。對吧,飛鴻姐姐?」
看到小姑娘乖巧等誇獎的樣子,白飛鴻不由得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說的很對。」
「我又不怕這些,倒不如說,多來些還好。」
花非花抱怨著,但還是快步追上了兩個女孩,張開火浣布,蒙在了三人的頭頂上。
「……」
白飛鴻頗為無語地把那張火浣布從頭上撥拉開。
「可以等到進去以後再用這個嗎?」她扶了一把被垂到腳邊的布料絆得差點跌倒的常晏晏,「很礙手礙腳。」
「……」
花非花乖巧地把火浣布收回芥子里。
三人沿著狹窄的通道往上走去。
「再來明確一下之後的計劃吧。」
白飛鴻開始確認他們先前決定好的分工。
「孵化幼鳥的時候,母鳥會很疲憊,大多數時期都在休眠,我們進去以後,要先觀察一下雄鳥在不在,如果在就等它出去覓食,不在便儘快下手,取了尾羽便離開。」
她看了一眼常晏晏。
「接近母鳥之時,我們三個人都需要掐著隱匿訣,心法和手勢我方才都教給你了,你學得怎麼樣了?」
常晏晏忙不迭地點頭,運轉靈力,用手掐了一個隱匿訣,這是入門級別的法訣,並不難修習,因此就算是剛剛才接觸,常晏晏依然使得很不錯,整個人的存在感一下子便淡薄下去。
白飛鴻輕輕頷首,誇獎似的揉了揉她的頭。花非花是嶺南道花家的小少爺,她自然也不會傻到去問他會不會這麼基礎的法術,轉而談起了另一件事。
「維持火浣布與撤退就交給你了,花花。」她拍了拍腰側的小劍,「我去取畢方鳥的尾羽時,有一定概率會驚動它,如果發生了那種情況,還要你從旁協助我,可以嗎?」
「我還以為你也會教我隱匿訣來著。」花非花答非所問,面上倒有些委屈的神色來。
白飛鴻:「……別跟我說你不會,花大少爺。」
「我自然是會的。但是心意——心意是很重要的,你根本都不關心我——」
「好的讓我們進入最後一個步驟。」
白飛鴻果斷無視了那邊大少爺的無理取鬧,過往的寶貴經驗告訴她,配合他就沒完沒了了。她清了清嗓子,忽視著從道路前方不斷蔓延過來的熱浪。
「等到取完畢方的尾羽之後,我們就迅速從原路折返,離開秘境,不要忘了帶上門口那兩個傢伙,五人才算合格……計劃大概就是如此,你們看看,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覺得沒什麼……」
常晏晏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花非花打斷了。
「要出什麼問題的話,也要等到那時候才會知道吧。現在我們怎麼猜想,也無法面面俱到的。」他攤開手,露出滿不在意的笑,「行了,不管出了什麼問題,我都幫你們兜著就好了。」
「說的也是。」
白飛鴻低頭笑笑,對自己的患得患失報以一哂。她抬起手,拂去幾乎要撲到臉上的熱浪。
「這麼熱……離畢方鳥的巢應該很近了,先把火浣布拿出來吧。隱匿訣也掐好,我們很快就會到了。」
就像是在呼應白飛鴻的話語一樣,越過兩個轉角,他們的眼前便豁然中開,在幾乎將空氣也燒融了的熔岩中央,一隻青色的巨鳥正棲息在那裡,白色的鳥喙擱在熔岩之中,隨著呼吸蔓延出青色的火焰來。
就算是高熱的岩漿,也不敵那青色的火焰,在畢方的呼吸之中呈現出融解的徵兆。令人完全不敢想象,那火焰要是撲到人的身上,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雄鳥不在。」常晏晏觀察一番,小聲對他們說道。
「我們上吧。」
白飛鴻點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小劍。
三人謹慎地靠近,再靠近。在火浣布和隱匿訣的遮蔽下,他們成功接近了熟睡中的母鳥。
一步,再一步。
近到可以看見母鳥腹下朱紅的鳥卵,近到可以聞到熔岩與異獸的腥氣,近到彷彿只要他們一伸手,就可以碰到那修長而優美的尾羽……
偏在此時,一片陰影陡然從上方覆蓋了他們。
白飛鴻一側頭,便看見一張近乎人面的青色鳥首,就貼在他們面前,無聲無息地注視著他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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