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王女夭折
入冬。
天已暮,雪亂舞。
白雪在空中肆意紛飛,似無所依。
清冷的月光流瀉而下,斜斜的照進的巍峨的高牆之內。
幾道身影在高牆內急匆匆的走過,手中提著的宮燈隨著她們急切的步伐而左右晃動著。
夜晚的深宮,本因是肅穆冷清的,今夜,卻是燈火通明。
不斷有身影在一處宮殿門口進進出出,手中或端著盆子,或拿著布條。
月光灑在宮殿門口的匾額之上,將匾額上刻的「鳳棲殿」三個硃砂大字照的十分清晰。
時不時的有慘叫聲自鳳棲殿內傳出,混著宮女們雜亂的腳步聲,將這一夜的寧靜破壞的不成模樣。
「動作快點,陛下要生了,出了什麼差錯你們可腦袋不保。」
殿內傳來一個老邁的聲音,那聲音,來自於看著女王河葵長大的老嬤嬤棲娘。
此前陛下誤入了一個名為蝴蝶谷的禁地,回來后肚子里的孩子就一直沒了動靜,可太醫前來診治,又說腹中胎兒健康得很。
弄得棲娘的心裡,一直七上八下的。
蝴蝶谷那個地方,充滿了瘴毒,傳聞是個只有死人能出來的地方,一直被稱死地。
可偏偏他們的陛下進了蝴蝶谷,竟是完好無損。
斯雲國百姓,認為陛下乃是真凰之身,所以能夠百毒不侵。
「生了生了!」
接生太醫的聲音自簾內傳來,棲娘喜出望外,邁著並不矯健的步子往殿內跑去,想要第一時間分享這一喜悅。
然而在掀開帘子的那一刻,太醫又給了女王以及棲娘重重一擊。
「女王陛下生的,是個死胎!」
那聲音有些顫抖,似乎也有些難以置信。其中當然,也帶著惋惜和哀怨。
什麼?死胎?
棲娘兩步上前,抱過太醫手中未有一聲啼哭的嬰兒,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她的鼻息。
毫無氣息!
棲娘心一橫,狠彈了一下嬰兒的足心。
依舊沒有動靜。
「棲娘,把我的孩子抱過來,我要親自看看!」
棲娘沒有動,床上虛弱的人兒頓時慌了心神,想要下床前來查看孩子的情況,卻因身體虛弱,險些跌落在地。
「陛下,您生的,的確是死胎……」
「不,這怎麼可能!」
一聲嘶吼自殿內傳出,片刻過後,宮內敲起喪鐘。
雪,下的更大了。
一夜之間,女王陛下生下死胎的消息便在國內傳開。
眾人這會似乎才幡然醒悟,意識到原來陛下不是百毒不侵,而是她腹中的胎兒,替她擋了一劫。
……
按照習俗,王女夭折,須行河祭之禮。
將夭折的嬰兒,裝在木桶中放入洛河,任它隨波逐流。
百姓們認為,這樣,河神會替他們將這些早夭的生命,直接送入輪迴,
免受地獄之苦。
金鑲邊的木桶中,嬰兒如熟睡了一般,沒有一點動靜。
洛河河畔,一抹素白的身影迎風站立,痴痴的望著河中順著河流漂遠的木桶,久久未能收回視線。
「陛下,請節哀!」
棲娘拿著一件素白的披風走上前去,將披風披在了女王的身上。
素白的身影動了動,白皙圓滑的手自寬大的袖口探出,朝著遠方虛拈了一把,似乎妄圖抓住些什麼。
「陛下,外面風大,您身子還很弱,讓奴婢扶您回去吧!」
「也罷,這大概,是她的命吧!」
兩道身影轉身離開了洛河河畔,漸行漸遠,直至消失為兩個黑點。
洛河的水流的很平緩,木桶並沒有什麼起伏。可就在棲娘和女王轉身離開的時候,安靜漂流在河中的木桶,似乎動了動。
木桶內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響徹河畔。
可惜木桶飄的太遠,方才守在河畔的護衛也已經跟隨女王遠去,根本聽不見木桶內的啼哭。
漸漸地,木桶內的啼哭,隨著木桶的飄遠而消沉下去。
直至消失在無盡的水光之中……
「棲娘,向暗衛傳孤的旨意,將寂國璇彌的兒子,也扔進蝴蝶谷中,孤要他的兒子,為孤的王女償命。」
河葵的聲音似乎有些虛弱,但絲毫不影響她言語之間的霸氣。
寂國與斯雲兩國交戰已久,為求勝,她冒險拖著孕身潛入寂國,不料被寂國大將軍璇彌發現,一路追殺,將她逼入死地。
若不是璇彌將她逼入蝴蝶谷中,她腹中胎兒,也不會身中瘴毒,早早夭折。
樹葉密集,陽光斑斑點點地落在地上,微風撫過,滿地枯葉滾滾起落。
枯葉叢中,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蜷縮其中,蒼白的臉隱藏在烏黑的長發之下,看不清長相。
「醜丫頭,真是個喪門星,活著也是浪費家裡的糧食,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一個中年男人一手叉腰,一手拿著一把鐵楸,嫌惡的看了看地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看你這樣子,也沒幾天好活了,索性我今天做個好事埋了你,也省的你那沒用的爹娘還到處幫你找大夫治你的病,白瞎了家裡的吃食兒。」
說罷,男人繼續揮動著鐵楸,在斜斜的山坡上挖出不大不小的一個土坑。
地上,那小小的身影突然動了動。
那雙原本緊閉的雙眼顫抖著睜開,隨即又被刺眼的陽光晃的眯成了一條線。
寧珏瞬時間頭痛欲裂,看了看面前背對著她正奮力揮動著鐵楸似乎在挖著什麼的身影,不禁皺起了眉。
粗布衣服,布條束髮,破舊的布鞋已經有好幾個補丁,看起來應該是縫縫補補很多次的了。
現在還有人穿這麼復古的衣服?
還那麼破舊。
拍電視呢?
「這位大爺,請問……」
「啊!」
寧珏本來掙扎著起來想要問問眼前這個中年男人這是什麼地方,未曾想中年男人被她突然一驚,回頭就是一鐵楸,將她呼掄下了山坡。
「臭丫頭,嚇我一大跳!」
中年男人看著順著山坡滾下山崖的身影,臉上似乎還帶著幾分驚魂未定的表情。
寧珏順著山坡滾下,便直直的掉入了山崖之下,男人上前去,探出頭看了看那深不見底的山崖,忍不住一個激靈。
這麼高摔下去,大概是沒命了吧。
「滾下去了也好,本來還想大發慈悲給你挖個坑的。這下好了,坑也不用挖了。
男人自說自話的拾掇了一下自己渾身是泥的衣服,掄起鐵楸上了山坡,順著山路下山去了。
到山腳下,一個中年婦人立刻迎了上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小聲的詢問道:「怎麼樣老大,把那丫頭埋了沒?」
「埋什麼埋,臭丫頭在我挖坑的時候醒了,嚇了我一跳,讓我一鐵楸呼掄下山去了。」
男人扯著大嗓門便沖婦人咧咧著,惹的那婦人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你小點聲,大夫不是說那丫頭沒幾天好活了嗎,怎麼突然又醒了?你去看過沒有,她摔沒摔死?」
「完了,要是那臭丫頭沒死,摔個斷胳膊斷腿的,回頭還得在咱老甯家白吃白喝的,這可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