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訴
到了晚上,不出松格里所料,四爺又過來了,並且來了以後也一直不怎麼說話,臉色淡淡的。
若不是四爺通身的氣勢和冷峻臉龐在那裡,松格里好像看到了一直渾身炸起毛來的獵犬,像是被人搶了心愛的東西。
「皇上還不想睡?那臣妾先睡了。」松格里洗漱出來,見四爺還拿著本史書特別淡然,輕輕咬了下舌尖控制住自己想笑的衝動,輕柔說了這句話后也不管四爺,直接進了寢殿裡頭。
結果她還沒靠近床榻呢,就被四爺抱了起來。
本來按照規矩,松格里是得睡在外頭的,可被四爺不算輕也不算重的放在了里側,隨即四爺整個人靠了過來。
「你跟鄔夫人聊天的時候好像特別開心。」四爺湊近松格里臉龐,盯著她道。
四爺發現,這些年下來,松格里本來清秀寡淡的臉龐竟然越來越嬌艷,保養甚好的肌膚白裡透紅,一點兒也不想三十齣頭的女人,反而像二十多歲似的,卻比二十多歲多了幾分韻味,讓他慢慢看入了神。
「嗯,很開心。」松格里看著四爺點了點頭。
「你跟朕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四爺回過神,聽到松格里的回答,不滿的湊得更緊了些,鼻尖對著鼻尖道。
「那皇上有做過什麼讓臣妾開心的事情嗎?」松格里挪動了下,更舒適的躺著好整以暇問。
「那朕也沒做過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兒啊!」四爺下意識反駁完了,看著松格里似笑非笑的神色,有些心虛。
好像……讓松格里不開心的時候挺多的……
「朕跟她不一樣……可朕也想讓你開心。」想了會兒,四爺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垂頭喪氣的貼著松格里的額頭輕聲呢喃。
「……臣妾現在就挺開心的,要是身上沒那麼重就更開心了。」松格里像是被四爺的態度娛樂到,輕聲笑了笑回答。
四爺本來還沒想明白,可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直到松格里說完這句話,看著她有些狡黠的杏眸,四爺才恍然大悟,瞬間大喜起來。
「松格里……你願意……願意原諒朕了?」四爺緊緊盯著松格里的眸子,一眨都不眨,就怕錯過松格里任何一個表情。
「嗯,原諒了。」是的,我原諒自己了……松格里在內心跟自己說。
下午李思敏走了以後,松格里自己在窗戶根兒上獃獃坐了很久,久到上輩子所有的事情都回憶了一遍。
她知道李思敏說的是對的,可她就是沒那麼輕易過去自己那一關,因為開著一道窗縫兒,她渾身冰涼又迷茫,直到被果果蹦蹦跳跳的喊聲驚醒。
聽著果果嘰嘰喳喳跟他說弘昀和弘暘如何被四爺懲罰,三個哥哥在御書房如何如何,松格里冷透的身體才慢慢暖和過來。
在果果熱鬧的聲音裡頭,好像她心裡那根刺突然就消失無蹤了,隱隱約約的痛慢慢變成了一種悸動,有點癢,可卻不讓人難過。
她不再是上輩子那個孤家寡人,她有三個可愛的孩子,有很多人愛她。
即便上輩子是她做錯了事情,李思敏說的對,這個來生,她已經一一修正了。
這輩子如此努力,不就是為了讓所有人包括她自己能夠幸福的生活下去嗎?她卻因為原來的錯誤,懲罰自己,也錯過了許多跟孩子跟家人更開心的時光。
說到底,她還是那個愚蠢又固執的松格里,跟她重生回來后的願望,仍然背道而馳。
所以她想開了,原諒自己,也原諒……緊緊盯著自己的這個男人。
「那你……」四爺開口說了兩個字,只覺得嗓子干到發疼,他想問松格里是不是心裡有他,可這一刻,無所不能氣勢驚人的四爺,膽怯了。
「錯過的,咱們都追不回來了,可餘生,我們都還在,我給不了皇上保證,但我願意……唔。」松格里的話沒說完,就被四爺堵在了口中。
這一夜,外頭狂風大作,大雪翻飛,雪花被狂風肆虐,艱難的打著旋兒落在地上,蓋住了一切顏色,將整個紫禁城渲染成了純潔又安然的顏色。
永壽宮內的寢殿內,大半夜的時間都在床帳細微搖晃和模糊呢喃聲中,溫暖如春,沒有感受到任何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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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過了正月十五,不管是朝臣還是康熙朝的黃子阿哥們,都開始忙碌起來。
因為四爺年前的一系列舉措,朝堂上下震驚之餘,也對四爺更加忠心了。
畢竟有個有能力有想法還果斷的皇帝,只要是有志之士,都會覺得這是大清之幸。
因為孝期頭一年還沒有過去,四爺並未採取太過強硬的手段,只是批改好了摺子打回去,讓大臣和一眾皇子們開始準備。
所有人都知道,等過了四月份,出了先帝爺孝期的第一年,一場風暴就要席捲而來。
可朝堂上的動蕩還未開始,內務府的動蕩卻已經初現端倪。
過了龍抬頭以後,松格里派人大刀闊斧將南三所的奴才從裡到外換了個遍,同時傳懿旨,因為國庫空虛,精簡後宮奴才,有大半宮裡的老人兒都被送出了宮外。
若說這番行為還不夠讓內務府傷筋動骨,松格里將整理好的關於內務府貪污受賄,上下欺瞞的證據交給四爺后,內務府世家才迎來了山崩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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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奴才這些年戰戰兢兢從不敢有任何懈怠,烏雅氏不管是在內務府還是御膳房,都盡心儘力為主子們分憂,求太後娘娘替奴才等求求情,讓皇上網開一面啊!奴才回去一定約束好烏雅氏那等子欺君罔上的,再不敢有任何不規矩的地方。」烏雅豐德跪在壽康宮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
他算是太后烏雅氏的堂哥,向來與烏雅氏比較親近。
太后見他這狼狽的樣子,皺著眉讓鄧嬤嬤將他扶了起來。
「前朝的事兒,哀家也不好多說什麼,讓你們管著廣儲司,你們就該老實些,雖說水至清則無魚,可也不該太貪心了。」太后出自內務府包衣世家,對內務府裡頭的齟齬和勾當自然是清楚的,所以她說話也沒有太客氣。
「回太後娘娘,奴才等自然是不敢太過分的,也從來沒有做過太過分的事情,只是年前皇後娘娘就藉機在內務府發作了一番,對廣儲司內的物什大加申斥,年後又發作了這麼多宮人,奴才等實在是難啊!」烏雅豐德老淚縱橫的看著自家堂妹,說得凄慘至極。
「本身奴才們也是為了主子盡忠,可奴才冷眼瞧著,皇後娘娘這是不甘心看奴才們給太後娘娘盡忠,這是要將內務府換血,其心……奴才不敢議論主子,但求太後娘娘做主。」
「皇后?這件事兒跟她有什麼關係?」太后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想起夏天那會兒惠太妃說的話,心裡有些不得勁。
「皇上那邊所謂的證據,都是皇後娘娘派人收集的,可那證據是真是假……那不都是皇後娘娘說了算嗎?奴才等百口莫辯啊!」烏雅豐德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低垂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光。
那麼隱晦的證據都能讓皇后得了去,必然是烏雅氏內部出了叛徒,等這次事兒過了,他一定會好好『整頓整頓』烏雅府。
「哀家知道了,這件事情急不來,還需要從長計議,你先回去,哀家自有決斷。」太后喝了口茶,重重將茶盞放在桌上,冷聲吩咐。
「喳,奴才告退。」烏雅豐德自然是看得出太后現在心裡頭有火氣,他也不多說,乖乖退了出去。
「叫竇嬤嬤過來。」等烏雅豐德走了以後,太后冷淡的吩咐宮女,一旁鄧嬤嬤眼神閃過一抹擔憂。
「主子,眼下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極為信重皇後娘娘,實在是不適宜跟皇後娘娘鬧得太僵呢。」鄧嬤嬤猶豫了會兒還是開口勸道。
眼下皇上和皇后都對太後娘娘尊敬有加,她實在是不想看著太后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傷了跟皇上之間的情分。
雖然太后被松格里哄得看不清真面目,竇嬤嬤也是個蠢的,可鄧嬤嬤看的清明,皇后那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若真是以為她好欺負,可就大錯特錯了。
「哀家心裡有數,你不用多說。」太後有點兒不樂意,但鄧嬤嬤畢竟在她身邊伺候了許多年,她也沒有發作,只是面容上越發冷淡。
永壽宮內——
「主子,太後娘娘身邊的竇嬤嬤來了。」明秋皺著眉頭進了永壽宮寢殿外間,輕聲跟松格里彙報。
「瞧著竇嬤嬤的樣子,不像是來說好事兒的。」
「呵呵……本宮知道她為什麼過來,讓她進來就是。」松格裡頭都沒抬,看著手裡頭的地理雜記,輕聲笑了笑隨意吩咐道。
「老奴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竇嬤嬤進了殿內,綳著臉給松格里行了個禮,也不等松格里叫起就直起了身子。
「太後娘娘有懿旨給皇後娘娘,還請娘娘下跪接旨吧!」看著身穿月牙白綉著黑金邊兒旗裝曼聯淡然的松格里,竇嬤嬤眼神輕蔑,聲音如同寒冰般沖著松格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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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到了年底,年會什麼的都要開始了,活動小導演枸杞有點忙,所以更新時間不能每天都固定,但是肯定日更,小可愛們放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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