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瑪(二更)
四爺宣了明謹過去,單獨給她下了旨意。松格里也沒有過問,反正太后的病情是穩定了下來,也沒有精力再找松格里的麻煩。
其實太后犯病的始末並不複雜,她小心謹慎,從一個洗腳婢成為了四妃之一,隱忍了幾十年,一朝做了太后,開始因為聖祖皇帝還在,她也還是死死壓抑著自己的喜悅。
俗話說越是壓抑,反彈就越大,等先帝故去后,她的心態就失衡了。
那時候松格里和四爺對她還是恭敬有加,所以她並沒有什麼機會逞威風,也沒有什麼宴會娛樂能讓她被眾星拱繞,心態就愈發不平。
烏雅氏的事情是個誘因,松格里的反擊是導火索,太后一步步放出了心裡的野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裡的鬱氣,脾氣就越來越大。
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棵草,是前來給她請安的承恩公夫人索綽羅氏,那個女人一如既往的對她柔順又謙卑,可也一如既往的知道軟刀子該怎麼扎。
誰年少時沒有個把情竇暗藏的表哥什麼的呢,少女付出真情,卻慘遭辜負的戲碼在話本子里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重點就在於作為烏雅氏最出色的女孩兒,她跟索綽羅氏幾乎是從出生就開始被對比,從來也沒有贏過,最後在感情上更是輸的一塌糊塗,這也成為了太後進宮后拚命往上爬的動力。
可眼下她成為了最最尊貴的太后,皇帝的親生母親,卻仍然不能將索綽羅氏如何,因為烏雅氏剩下還算出息的也就這一支了,她不能對不起烏雅氏的列祖列宗們。
各種情緒糾結在一起,又加上年齡到了開始身子骨兒不好,慢慢就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最後落了個中風的下場。
四爺和松格里都沒有辦法無條件滿足太后的所有要求,不管是從感情上考慮,還是從大清社稷上考慮,他們都不會選擇第一種方式。
可四爺也命人好好伺候太后,盡量滿足她所有的要求,讓她餘生過得舒服一些。松格里夫唱婦隨,命令明言將太後身邊伺候的人盯得很緊,但凡有敢怠慢的,都是嚴懲不貸,也就沒什麼人敢不小心伺候了。
雍正二年起,大清海禁已經陸續開放,理藩院慢慢發展,成為了全國機構。廉郡王允禩被冊封為廉親王,成為了理藩院的尚書,正式開始跟異族打交道。
誠親王負責修訂的律法已經成為了體系,並且開始在滿大清範圍內推廣開來,包括科考都會涉及到這方面,倒是讓學子們頭髮掉的更多了些。
恆親王負責訓練的軍隊已經成立了火統營和紅衣大炮營,並且恆親王從京郊大營裡頭抽調出了部分能人,成立了情報部門和特訓部門,專門負責特殊事件的處理。
而允祐全國各地跑著,感覺自己瘸腿都快跑好了,老百姓的生活隨著農作物產量的增高和各種農具的更新迭代,慢慢日子也越來越好。
至於允禟和允俄則成為了所有郡王和王爺裡面,最讓兄弟羨慕嫉妒恨的兩個。
他們兩個負責跟外族通商,有廉親王給他們做後盾,那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了毛子……放翻譯。短短一年半時間就為大清賺了差不多有半個國庫的銀子,他們自個兒也賺了個盆滿缽滿。
允裪將宗人令做得風生水起,與滿族八大姓兒的老貴族們你來我往的進行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履郡王背後站著皇上和京郊大營,那些只會遛鳥逛園子的貴族們自然不是對手,自此宗族權貴們再沒有在朝堂上關心聖上家事的勇氣。
允祥和允禵則像是皇上身邊的兩把利劍,將戶部和兵部並著禁衛軍守的密不透風,兩個人在兄弟裡面也是地位最高的,這讓兩個人有好幾年的功夫都是痛並快樂著。
至於允禑和允祿早就被廉親王給忽悠到了理藩院給他當牛做馬,就是一個沒注意,讓允祥把單純的允禮給哄到了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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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老百姓們自雍正四年開始,基本上就已經實現了安居樂業的日子。這種不缺吃穿的生活,大伙兒私底下會偷偷感嘆,現在的日子比聖祖爺在世的時候,還要好上許多。
吃飽了穿暖了,大家就都有了聊閑兒的慾望,京城裡今天這家王爺被自家福晉踹下床了,明天那家郡王被福晉拿著鞭子追了,後天這個權貴讓小妾撓破頭了……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甚至連報紙的雛形——京城府志都在誠親王和端郡王的支持下,開始在大清流通。
從此,遠在邊疆得知京城哪家炕頭上的事兒,再也不是夢想。
到了雍正五年,在京城的大街上看見各種花枝招展的發色和眼睛顏色,都沒人會驚訝了,甚至有些商販都初步研究出了哈嘍和古德等交流方式。
當然對於外族來說,最喜歡的地方永遠是大清各種特色的秦樓楚館,那些不同風情的女士們總能讓他們流連忘返,讓他們留下大部分在大清賺到的銀子。
怡親王允祥看著越來越豐富的秦樓楚館稅收,非常大氣的派了兵丁來往保護。
幾乎家家青樓暗地裡的口號都是掏光毛子們兜里的每一分錢,這種口號得到了怡親王和端郡王明裡暗裡的大力讚揚。
雍正五年六月——
「額娘,富察氏有孕了。」弘暉在得到了太醫的消息后,雖然非常歡喜,卻沒第一時間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先到園子里給松格里彙報。
「……好好養著,明秋,讓人給富察氏送些上好的燕窩過去。」松格里噎了一下,緩緩笑開吩咐著。
「今年格外熱一些,若是在府裡頭難捱,你就跟你媳婦搬到院子里來。」
「多謝額娘,兒臣回去問過富察氏,明日給您請安的時候跟您回稟。」弘暉笑著坐在松格里對面回答。
已經23歲的弘暉,早就沒有了那身青澀,除了人更清雋了些,神態越來越像四爺,尤其是當他眼神深邃起來的時候,也很能讓人膽兒顫。
這幾年不是沒有人上奏請四爺立太子過,被四爺一句自個還年輕力壯給懟了回去,再無人敢提。
笑話!這明明就是個鐵血手腕的皇上,哪個不要命的再提一句,萬一皇上問「難不成你盼著朕早死?」,那選擇要不要腦袋是件多麼為難的事兒呀!
可這幾年下來,基本上聰明的也都知道未來皇帝是誰了。
畢竟二阿哥醉心於跟誠親王一起鑽研書籍和音律,三阿哥喜武厭文,四阿哥年紀還小專註於吃喝玩樂,矮子裡頭挑將軍也就只有瑞貝勒可以選。
富察氏自從嫁給弘暉開始,將府裡頭管得非常好,雖然也少不了爭風吃醋的事兒,可到底大面兒上是非常排場的。
弘暉也很給自家福晉面子,一年多的時間都沒讓庶子先從別人肚子里出來,這讓富察氏對弘暉更上心了。
正在母子兩個聊著的時候,弘暘從外頭沖了進來。
「額娘!烏希哈有孕了!我要帶著媳婦住到園子里來!」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不像話!」松格里板著臉訓斥了自家兒子一句,看弘暘嘿嘿笑著不停摸腦袋,一副傻爹的樣子,才沒臉看的吩咐明雯給他們收拾地方。
「趕緊回去接你福晉去吧,別在這兒礙額娘的眼。」松格里不知為何,心裡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不用,她在後頭呢,我讓轎子走慢點兒,兒子著急就先跑過來了。」弘暘又嘿嘿笑了一聲。
「好了,你趕緊回去看看你福晉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過來跟額娘說。」松格里翻了個白眼,溫和的對著弘暉吩咐。
弘暉笑了笑,對著弘暘說過恭喜才腳步輕快的走了。
「給額娘請安,額娘萬福金安。」跟弘暘一樣大大咧咧的烏希哈,這次在松格裡面前倒是有了點子羞怯的意思,溫順端正的給她行了個禮。
「免了,快過來坐下,這大下午的,那混小子就讓你跟著過來,也不知道避過日頭,回頭我替你收拾他。」松格里拉著烏希哈坐了下來。
「好,額娘多打他幾下,最近他可氣人了。」烏希哈非常理所當然的對著松格里點了點頭。
「……那額娘再賜給你個鞭子吧,正好最近蒙古新送來一批好的。」松格里知道烏希哈這種有一說一的性子,也還是被她噎的夠嗆,索性直接將工具賜給她。
打自個兒子她還是有點兒下不去手的,可若是兒媳婦打自家男人,只要她捨得,松格里沒什麼意見。
他們愛新覺羅氏就是這麼個規矩,收拾自家男人都很下得去手,京城府志上頭都報道了不知道多少回。
「好,額娘賜我根紅色的吧?我瞅著十皇嬸那把紅色的鞭子特別漂亮。」烏希哈眼神發亮的點了點頭,聽得弘暘心越來越涼。
生怕自家福晉再有什麼更好的想法,弘暘趕緊拉著烏希哈告退,去了杏花春館。
「唉……本宮老了,都要做皇瑪瑪了……」松格里有些傷感的感嘆,覺得心裡特別不得勁兒,也沒感覺過去多久啊,一不留神自個兒都老了。
「您可別瞎說呢,瞧著您和大福晉還有三福晉都跟姐妹似的,您要說老,恆親王福晉和端郡王福晉都能在您面前哭出來。」明雅笑嘻嘻的湊上前打趣兒。
明秋跟明言一樣打定主意是不嫁人的,所以她們眼下都是永壽宮的姑姑,明果和明覺已經在雍正五年初由松格里做主都嫁了出去。
所以眼下明雯和明雅幾個原來的二等丫頭都提成了一等丫鬟,原來的三等丫頭明菲明溪明然和明露被提了上來讓明秋帶著。
「就你們會說話。」松格里搖著頭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天兒太熱了,還是猛然得知自己要作奶奶了,一下午的功夫她都有點兒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四爺很快就得知了松格里不開心的事情,都還沒到晚膳功夫,就過來了琴瑟同德陪著她。
「我沒事兒,你該忙忙你的。」松格里也不願意大題小做,每個女人都會老去,她這輩子已經是白得的,沒什麼不滿足的,也就是一時轉不過彎兒來而已。
「這段時日該忙的也都忙得差不多了,也就等著中秋過後那些海外大使訪問大清,其他的自有兄弟們管著呢。」四爺拉著松格里的手,將她攬在懷裡,替她打著扇子。
「行吧,那一會兒吃點冷麵吧,天兒太熱了。讓人去問問烏希哈,她想吃什麼就趕緊伺候著,讓太醫也多看著點兒。」松格里懶洋洋躺在四爺懷裡,還不忘跟明雯吩咐。
「是,奴婢記下了。」明雯麻溜的應下來,就帶著奴才們退出了殿里。
「朕的皇后還是這麼年輕,連皺紋都沒有,朕都有皺紋了。」四爺聽蘇培盛說了松格里不開心的原因,不動聲色的拍著馬屁。
「你活該,讓你沒日沒夜的幹活兒,你可要知道,你上輩子是怎麼去的。」松格里翻了個白眼輕哼道。
「……」說好的互相安慰呢?自家媳婦嘴巴比他還毒。
「那朕以後都跟著你的時間來。」四爺委屈的將下巴擱在松格里腦袋頂上。
「可別,你不是還得早起上朝?要真是我醒了你才起身,估摸著沒幾天所有御史都得撞在正大光明殿的柱子上,參我紅顏禍水。」松格里繼續吐槽。
四爺捂著自己的心窩兒說不下去了,有這樣一個愛插刀的媳婦兒,真的是痛並煎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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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點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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