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回來。」壓低著嗓門,宋青山說。
東海指著那扇房門呢,因為他的聽的清清楚楚,他妹妹在裡面哭。
「回家。」宋青山瞪了所有人一眼,一把抓起頭上還綁著氣球的劉獲說。
東海抬起腳,本來想踹一腳門,愣是給西嶺拽回來了。
剛才玩的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凄涼,劉靈抱著小棉襖,谷東提著奶粉和奶瓶,還有劉獲的褲子,走到樓梯口,劉獲死活不肯走,直到沈星原把他的氣球全撿回來,這孩子才破涕為笑。
但是他鬧著不肯叫宋青山抱,哭來哭去,非得要劉靈背他。
這時候沈星原一巴掌抽到劉獲的屁股上,小傢伙居然乖乖的,就把嘴巴給閉上了。
當然,倆女的,阿克烈烈再哄,劉獲也不高興,對於打他巴掌的沈星原倒是格外喜歡,時不時的就得瞄她一眼。
下樓的時候,阿克烈烈退後兩步說:「我沒發現你挺會哄孩子的呀,幾個氣球也要給他拎著。」
沈星原說:「孩子嘛,別的方面沒啥,一是該樂的時候你就叫他樂夠,該打的時候就得打,愛憎分明,你就能養出個懂規矩,有教養的好孩子。」
處處皆學問,阿克烈烈其實是個很圓滑的女人,就跟蘇向晚當初說的似的,東海有毅力,魄力,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是情商不夠,而阿克烈烈別的沒有,有的就是圓滑的情商和眼色。
當然,她也是個非常擅於學習的女人。
從心裡頭,她就把沈星原的話給記下了。
常麗萍哭了一整天,神思恍惚,劉在野找了一整天,還差點出車禍。
等宋青山帶著孩子回家的時候,全在蘇向晚家等著呢。
一家兒子頭上畫的像個葫蘆娃,常麗萍火從心中起,怒向膽邊生,鞋一拖就衝過來了。劉在野一看閨女頭上綁的是花,臉上也畫的跟個鬼一樣,也是巴掌一揚就過來了。
劉靈側首看著谷東,一副你可看看吧,我就知道我回來沒好果子吃的樣子,脖子一倔,一副你們愛打不愛打的倔犟樣兒。
這不是找抽嘛,常麗萍指著劉靈說:「你等著,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劉靈,讓他們打,打完你明天再離家出走。三天啦,一十二歲的小姑娘把個胖子帶的這麼好,沒讓他餓肚子也沒讓他哭,不知足,這樣的父母就活該躺沙發上哭,活該天雪天里找孩子,以後要離家出走,甭回來,別給他們慣毛病。」蘇向晚說。
劉在野就不服氣了:「蘇向晚,你還婦聯主席呢,你咋說話的你?」
「劉靈才十二,還是個孩子,南溪這麼大的時候早晨起來還有人幫刷牙,有人背著學校呢,你是咋看她的你?」蘇向晚說:「甭以為你生了她,她就欠你的,她什麼都不欠你。」
這一句,才把女兒丟了之後,劉在野的後悔給勾出來了。
紅著眼睛,啥都沒說,就把劉靈給抱住了。
說實話,都有錯,但錯誤更大的,不是父母嘛,畢竟孩子是你們養的,也是你們教育的,她犯了錯,難道不是教育出了問題?
熱騰騰的火鍋架起來,蘇向晚望著窗外還沒停的雪,才對宋青山說:「南溪怎麼還不回來啊,是不是雪把車壓在什麼地方了,不行你開車出去,沿路看看去?」
「吃飯吧,我知道他們在哪兒。」宋青山笑著說。
怎麼說呢,洞房花燭夜這種事情,它跟預想的不太一樣。
承澤的意思是,舉行個儀式象徵一下就回家的,剩下的等回了北京再說,畢竟他現在從南海調回北京了,倆人有的是時間呆一塊兒。
但是等儀式舉行完,李承澤就覺得,還缺點什麼。
「反正天都還沒黑,咱再躺會兒,我看你累壞了,躺會兒再回家。」李承澤說。
南溪給他折騰的嗚嗚直哭,也想睡會兒,於是就同意了,但是指著他的鼻子就說:「不準再亂來啊。」
承澤一副聽話的樣子:「當然,你趕緊睡。」
但是那種事兒,既然有一回,是個男人就不可能一回罷休嘛。
所以南溪再一回醒來,外面黑透了,就又給李承澤哄著舉行了一回儀式。
本來南溪夜裡想回家的,但李承澤打開手電筒給她看腕錶:「這都夜裡兩點了,你回去是想嚇死人吧,趕緊睡吧。「
於是南溪乖乖的,就又跟著承澤睡下了。
一覺到兩點,奇怪的是再醒來才兩點半,而李承澤呢,還得舉行一回儀式。
有一回就有二回,有二回就有三回,等到第四回的時候,宋南溪總算髮現不對勁了,一把抓過自己的表一看,到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這傢伙居然還說天沒亮?
拉開窗帘一看,窗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叫李承澤掛了一床被子,也就難怪屋子裡一直黑黑的。
「趕緊回家,你簡直不要臉。」南溪說。
李承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時候也不顧忌南溪的小脾氣了:「趕緊給我躺著去,還回家,事辦不完,哪都不準去。」
都三十歲了才結婚,四次有什麼過分的?
李承澤是打好主意了,今天晚上再回家,他非得把自己的癮過足了不可。
於是等到大的三十的傍晚,李承澤才軟著兩條腿,神情恍惚的從招待所出來。
倆人開上車,都沒發現後備箱有什麼不對的,就這樣回家了。
家裡頭,蘇向晚帶著倆兒媳婦正在捏餃子呢,看南溪和承澤回來,當然又是一陣熱鬧。南溪還得去看她乾媽李逸帆,嫌腿疼不肯走路,出了門就要李承澤背著。
李承澤呢,自以為瞞天過海,無所不能,辦了那麼大的事情,居然瞞的滴水不漏。
不過,南溪不敢跟親媽說,悄悄的,就把李承澤欺負她的事情,以及自己結婚的事情告訴李逸帆了。
李逸帆二話沒說,進門就給南溪包了一個大紅包,指著南溪的鼻子:「早點生孩子,體形恢復的快,你要敢生孩子我就敢退休,到時候幫你帶孩子,好不好?」
毫無志氣的宋南溪就這樣給李逸帆唬著,才剛結婚,已經在想生孩子的事情了。
團圓的餃子包起來,犯了錯誤的谷東是負責替兩個嫂子和他媽端茶倒水的,因為昨天晚上宋青山提出自己的老來福,用來福的槍把子把谷東給狠抽了一頓,這傢伙到現在都是一瘸一拐。
但就算這樣,他依舊理直氣壯:「為啥你們都罵我,李承澤昨天也在那個招待所,就沒幹好事。」
倆個嫂子只笑不說話,蘇向晚踹了他一腳,又塞給他一個麻花:「出去跟孩子們玩去。「
「真的,千真萬確我承澤哥也在那個招待所。」谷東都要氣瘋了,明明都犯了錯誤,為啥大家對承澤那麼寬容,就對他這麼嚴厲?
那不正好李承澤進來了。
谷東指上他的鼻子說:「承澤哥哥,你昨天晚上也在那個招待所,還是跟我南溪姐姐一起的,對不對,快告訴大家呀?」
「沒有,小屁孩兒,一邊去。」李承澤一本正經,宋南溪羞紅了臉,一看就是在撒謊。
谷東氣的又喊宋東海:「東海哥,你總能給我作證吧,你明明也聽到了啊。」
東海也說:「出去跟北崗和天山玩去,甭在這兒鬧了。」
眾人皆醉我獨醉,谷東氣的咬了一口麻花:「你們就是再偏袒承澤哥哥我也不怕,反正今天晚上我跟他睡,我臭死他。」
李承澤心裡有點微微的慌,但總覺得他自己的計謀是那麼完美,□□無縫,也想不到宋青山父子會去招待所呀,所以一副老實人的樣子,一點都不慌張。
直到進了西嶺的卧室,承澤才有一絲絲的慌張。
因為他發現,原本該在他車上的書,全在宋西嶺的書桌上摞著呢。
而宋西嶺呢,外面吵吵鬧鬧,他居然還是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淡定神情,正在埋頭讀書。
李承澤拿起一本書,還在轉他的腦瓜子,西嶺突然抬頭說:「新婚快樂啊,你那車不好撬,還是咱爸幫我撬開的呢。」
這意思是,不止西嶺、東海和谷東幾個知道他昨晚在招待所,宋青山也知道?
李承澤刷的一下就要往外跑,宋西嶺忍不住笑的抖著書頁說:「算了吧,沒人會拆穿你的。」
是沒人拆穿,但不論阿克烈烈還是沈星原,抑或蘇向晚,全是一副看穿了他,於是笑眯眯的樣子。
餃子下進鍋里,加上宋南溪有三個女人在家裡忙碌,轉眼就上桌了。
別的地方的鞭炮都響起來的時候,光榮大院里孩子們卻跟那約好似的,一直不放鞭炮。
大人們在家裡聊著天兒,小崑崙著急啊,一會兒出去一會兒進來,拉著北崗的手說:「大哥,放炮炮,我們放炮炮。」
院里沒孩子放鞭炮,他著急。
不過崑崙急,北崗不著急啊,吃飽了肚皮,拎了兩串鞭炮提著,再點上一支煙往嘴裡一抿,秦州老大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巡了。
等北崗一出來,院子里的孩子們才零零星星的,敢往上走。
等北崗點上一顆炮扔到天上,院里的孩子們這才一個個的放起炮來。
把根香假裝成香煙的樣子,北崗深吸了一口,假裝往外吐著煙圈對崑崙說:「這就叫老大,明白嗎?」
「大哥你真帥。」崑崙不由的說。
北崗說:「沒辦法,誰叫咱小弟多呢。」
遙想他的第一個小弟金石,差不多也該從監獄里出來啦,北崗覺得到時候,有從監獄里出來的金石小弟撐場面,他就會成為真正的秦州第一老大。
三十夜,大家當然得一起守夜。
蘇向晚年齡越大越自律,早早的就睡了,當然也沒想過自己能睡著,因為家裡一幫男孩子全在聊天,哈哈大笑,客廳都要叫他們給震塌了。
難得孩子有一年能聚在一塊兒,蘇向晚給自己頭上壓了個枕頭,剛閉上眼睛,宋青山進來了。
「我的大美人兒,新年快樂,喝杯紅酒再睡吧。」他居然說。
這人端著倆杯子,給蘇向晚一杯,自己也端著一杯,看蘇向晚喝了一口,才說:「紅酒助眠,你喝點應該就能睡著了。」
「什麼大美人兒,宋青山,你這話哪兒學來的啊?」蘇向晚笑著說。
這四個字,就不像宋青山能說出來的。
宋青山低頭抿了口酒,才說:「今天白天我聽崑崙說的。」
檯燈的光照在他的鬢角,暖暖的,坐在床頭,面龐還是那麼的剛毅,帶著些微的城府,恍惚還是二十年前的樣子,可現在就連孩子們都成家了。
「崑崙才三歲的孩子,哪兒知道什麼叫個大美人兒?」蘇向晚都吃驚壞了。
「可不,他在跟北崗倆議論,說你是個大美人兒。」宋青山笑著說。
見蘇向晚不信,宋青山只得耐心解釋:「我專門聽了很久,崑崙居然在跟北崗講自己的戀愛史,說他現在有倆女朋友,都是鄰居,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右邊的要漂亮一點,但喜歡跟他吵架,所以他只有在對方高興的時候才跟她玩,左邊那個丑一點,但是性格好,所以他更多的是跟左邊那個玩。」
蘇向晚來興趣了:「我的大孫子居然這麼厲害,他還說啥了,你說來我聽聽。」
宋青山於是端著杯紅酒,就靠坐在床頭上了,就跟蘇向晚講起了他自己聽來的,北崗和崑崙之間聊天的趣話兒。
恍惚間,倆人還是睡在勞改點的大炕上,那時候的蘇向晚又瘦又黃,甚至沒有現在這樣滋潤的臉色,整天想著法子跟他鬧脾氣。
那時候,孩子還沒長大,日子是那樣的苦,也是那樣的長。
可是現在回想,似乎也不過轉眼的事情啊。
人生苦短,可每一步走來,都是回憶,歲月就像一本書,積攢的那麼厚沉,寫著他們倆的光陰,也寫著他們倆的故事,每當聊起來,倆人都可以興緻勃勃的一直聊下去。
聊著聊著蘇向晚端著半杯紅酒就睡著了。
宋青山接過那杯紅酒,在蘇向晚的額頭上吻了吻:「大美人兒,我愛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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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北崗的一點,跳個時間線,等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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