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豆腐
趙姬不是別人,是嬴政的生母趙太后。她搬去雍城宮休養時與嫪毐通姦,生下兩個私生子,還縱容嫪毐與嬴政作對,甚至密謀殺死嬴政扶持自己和嫪毐的兒子上位。
嬴政長大了,又太聰明,不易控制,不如讓幼子上位好,到時候整個秦國都是他們說了算。
可惜既然嬴政不是蠢人,那他們的謀算註定要落空,嬴政提前發現了她們的打算,把嫪毐和那兩個私生子都殺了。
趙太后躲過一死,嬴政卻不準備再把她當成母親奉養,一直把她軟禁在雍城宮自生自滅,還殺了不少企圖勸他把趙太後接回咸陽的人。
最後還是尉繚、頓弱他們的勸說起了效果,讓嬴政勉強把趙太後接了回宮。
只是接回來是一回事,理不理會又是另一回事,嬴政只叫底下的人伺候著趙太后,自己一次都沒去見過對方,更不會讓其他人去見。
扶蘇聽到趙姬病逝的消息時愣了一下。
今年扶蘇過得挺清閑,各地沒有大災,他專註琢磨一下農桑和養殖方面的事,還陸續印了幾本養殖小冊子,比如什麼《公豬閹后護理》和《母豬產後護理》之類的,還有一些常見的病蟲害防治原則等等,供負責管理各地苑囿的隸卒統一學習,同時也鼓勵他們上報在當地行之有效的農業技巧。
這些活都挺瑣碎,不過事關民生,由上至下都做得挺積極,扶蘇也就負責看一看,篩選出有用的內容編整起來。
到五六月的時候,上林苑的嫁接果樹陸續出果,果然大多繼承了兩種果樹的優點,果子長得又大又好,吃著還特別甜,不過全都成了玉瓊樓的專供果品,很多人想單買根本買不著。
一切都挺順利,扶蘇每天就去督建一下魏王宮,瞅瞅這座堪稱全國紡織業中心的魏王宮什麼時候能落成。
既然想把這裡發展起來,當然也要搞點新東西,不過扶蘇不會紡織,更不會什麼刺繡,這個得專業的來。
對於紡車,他倒是有點記憶,目前的紡車是手搖式單錠紡車,他曾在某個小世界見到一種腳踏式的紡車與織機,不僅比較省力,還可以多錠同時操作,紡織效率可以提高數倍。
由於扶蘇沒有親自織過布,不是特別清楚從成絲到成布的具體過程,所以召集了一批擅長製作紡車的匠人給他們提了個方向,讓他們按照這個思路把紡車給改改,誰能改出來自然能有厚賞!
於是今年從夏天到秋天,扶蘇都在觀摩織娘試用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紡車中度過。
失敗的次數越多,扶蘇越發感慨天下匠人們的智慧,他見過成品再叫人復原出來都這麼難,也不知那些小世界的匠人們是怎麼把這些奇妙的器物摸索出來的。
扶蘇聽到宮中的消息時正準備去看底下的人第七次的改良成品來著,聞訊他馬上調轉馬頭,沒再往織造坊那邊去,而是直接進宮求見嬴政。
扶蘇沒有見過趙太后,嬴政並不許趙太後接觸宮嬪和他們這些兒女,因此就連前世,扶蘇也只在聽到趙太后死訊時留了點印象。
一路上他認真回憶了一下,趙太后前世是在趙國敗亡后不久病逝的,仔細算一算,似乎確實該是今年沒錯。
看來許多事雖有改變,趙太后之死的時間卻沒太大變化。
嬴政曾禁止別人討論當年雍城宮那場叛亂,扶蘇後來卻還是有所耳聞,對趙太后自然沒什麼感情,他只擔心嬴政會不會受影響。
雖然從種種跡象來看,他父皇早已與趙太后恩斷義絕,可人的感情是最莫測的,當年父皇到底曾和趙太後有過許多年相依為命的日子,說不定人沒了,父皇又會想起過去的事。
扶蘇憂心忡忡地進了宮,才剛讓人去通傳沒一會,嬴政已經讓人叫他進去了。
扶蘇邁步入內,只見嬴政倚在坐榻上拿著本書在看,姿態仍和平時一樣輕鬆自如。他一頓,上前喊了聲「父王」。
嬴政擱下手裡的書,稍稍坐正了些,斜睨他一眼,問道:「怎麼了?」
扶蘇原本琢磨了許多話,對上嬴政平靜無波的雙眼,一下子把話都咽了回去。他老老實實說自己聽說趙太后病逝的消息,特地進宮來看看。
嬴政淡淡道:「你不必去看她。」他會好好把趙太後下葬,只是更多的他不可能給了。至於傷心難過,那更是不會的,當初她要聯合外人殺他時,也沒見她傷心難過過,他永遠不可能是那種熱臉貼人冷屁股的人。
要說驚訝,一開始聽人來報時他確實有點,但要說痛苦難受那絕不可能。
「孩兒知道了。」扶蘇乖乖應下,見嬴政眉宇間帶著幾分疲色,便自告奮勇要給嬴政揉揉腦袋放鬆精神消除疲勞。
嬴政也不拒絕,就勢躺下讓扶蘇動手。
他讓扶蘇揉按了一會,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他這一覺睡得不算太踏實,斷斷續續地夢見許多事,父親拋下他們自己回國、兄弟夥同趙人謀逆亂國、母子雍城宮中反目成仇,他時而身在邯鄲、時而身在雍城,每到一處,身邊的人都換了不少。
父子、母子、兄弟、師徒,無一人可信,無一人可靠!
嬴政霍然睜開眼,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他坐起身,看見扶蘇正坐在塌前不遠處的書案上看摺子,顯見是有人送來后被他命人搬到那邊去的。
這小子,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嬴政下榻舒展了一下筋骨,扶蘇聽到動靜立即起身解釋道:「父王睡得沉,有人送摺子來我便讓人放到這邊了。我怕耽誤事情,先幫父王把摺子粗略地過一遍,只是看看,沒有批複。」
要不是親眼見了,他都不曉得嬴政每天要看這麼多摺子,這還只是一下午的份。
其實裡頭很多都不是特別要緊,但不看吧,又會錯過一些消息,所以全得大致看看。剛才嬴政睡下后扶蘇把摺子按輕重緩急分了類,免得嬴政晚上還得點上蠟燭把它們全看完。
聽伺候的人說,以前用底下人用竹簡奏事時,嬴政一天得處理五石竹簡,也就是得有五百多斤!
嬴政也知道扶蘇不敢亂批複,拿起扶蘇歸過類的摺子翻了翻,感覺分類分得還成,便沒有說什麼,只叫人送晚膳過來。
扶蘇把自己已經將趙太后喪儀安排下去的事告訴嬴政。既然嬴政當年是為了不被人指著鼻子罵不孝才把趙太後接回宮,那麼趙太后的喪事辦起來遵循兩個原則:一個是要體面,在別人看來面子上過得去;另一個是盡量不用嬴政操心,更不用嬴政怎麼出面。
少府衙門統管王室諸事,他和族庶長又熟悉,自然可以牽頭把事情給辦了,不過辦完還是得和嬴政說一聲,免得嬴政覺得他們越俎代庖。
嬴政瞅了扶蘇一眼,語氣仍是淡淡的:「安排好了就行。」他雖恨過那個女人,但也沒必要和個死人計較,她沒養出個讓她滿意的孝順兒子,他卻把兒子養得不錯。
這一點她就永遠比不上他,至少他兒子還沒過十歲生辰,已經知道事事為他分憂了。
趙太后剛死,不管是不是做樣子,晚膳吃的都只是素菜,但素菜有素菜的做法,扶蘇叫膳房調整了一下食譜,添了一些豆製品,膳房琢磨了一下午,把嫩嫩的豆腐給做了出來不說,還添了許多佐料做出了口味各異的素肉,雖不是肉食,吃著卻有肉味,吃著也能補身體。
扶蘇還是覺得他父皇工作量太大了!
嬴政瞧見一桌子新菜,又聽扶蘇說了一通「接下來得吃那麼久的素怕父王累壞身體」之類的話,心裡說不舒坦是假的。
要不怎麼說他比趙姬養孩子養得好?要論孝順,他這兒子天底下可沒幾個比得過的。
就是太傻了,別人一道詔書都能騙他去死。
嬴政夾了塊白白嫩嫩的豆腐,只覺口感十分新鮮,經扶蘇一介紹才曉得是豆子做的。豆子吃起來味道不怎麼樣,沒想到經過幾道工序這麼一處理,倒成了這潔白鮮嫩的模樣。
至於工序更加複雜的素肉,吃著就更稀奇了,明明是素菜,竟能吃出肉味來,而且滋味還很不錯!
嬴政吃飽喝足,又和往常一樣讓扶蘇別把事情放在吃喝這點小事上,男兒志在四方,要多放眼天下!
扶蘇也和往常一樣乖乖應了。
嬴政訓著沒意思,覺著這對話好像已經進行過挺多次,只好擺擺手打發扶蘇自己出宮去,他還得把下午睡一覺錯過的奏本給看完。
扶蘇沒有多留,出宮回到新宅,翻看起底下人送過來的新式紡車試用報告。
事情還真玄乎,他去看的那幾次感覺都不太滿意,每次都覺得還有許多需要改進的地方,這回他沒過去,成品瞧著倒是挺不錯。
第二日一早,扶蘇上完朝轉去織造坊驗收新式紡車。
一見到扶蘇親臨,織造坊的負責人便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公子,都按您的要求改好了,我這就叫人用給您看。」
扶蘇輕輕頷首,隨著負責人一同走入放新式紡車的地方。
幾個坐在紡車前的織娘年紀都不大,明顯十分拘束,見到扶蘇后齊齊起身向扶蘇行禮。
扶蘇含笑讓她們坐回紡車前試用一下新式紡車。
比起手搖式紡車,這種腳踏式紡車不僅更省力,還能騰出手來完成更多操作,兩種紡車擺在一起試用,效率果然大大提高!
再配上改良的腳踏式織機稍微估算一下,原本只能織出一匹布的時間竟能織出三四匹!
一台兩台看不出太大改變,多了可就不一樣了。若是絲麻原料供應得上,織造坊的產量絕對可以大大提升。
即便原料跟不上,各家女子也能騰出更多時間去做別的事,哪怕只是抽空學學記賬、認認藥草,對每個小家庭的生活質量都會有很不錯的提升。
扶蘇對這次的改良還挺滿意,覺得效率比自己以前在小世界見過的紡車、織機相差不遠。他把圖紙整理整理,揣著去求見嬴政,第一時間告訴嬴政這個好消息。
嬴政拿過圖紙看了看,發現這是讓人坐著紡絲織布的機器,雖沒看到實物,但手腳並用肯定比光用手要快,這很容易想明白。
嬴政把扶蘇整理的試用報告看完了,擱到一邊說道:「這半年你就是在織造坊那邊搗鼓這玩意?」
扶蘇說道:「既然要給織造坊搬家,我想著正好可以趁這機會把紡車和織機改一改。」
嬴政點頭說:「行,你看著弄。」布這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比起朝廷鑄的錢,很多百姓做交易時其實更相信布帛米糧,那才是真正的「通貨」。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人進來通報說有太醫來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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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別整天研究吃吃喝喝問題!
扶小蘇:衣食住行,國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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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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