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
徐七郎這段時間跟著謝玄辰廝混,越來越喜歡往謝玄辰眼前湊,而且謝玄辰越不理他,他越起勁。徐七郎本來還在憂愁若是父親不同意歸順謝玄辰,以後他們再見面豈不是成了仇敵?沒想到父親和幾個兄長商議許久,最終還是默認了。
這實在再好不過,今日又收復一城,徐七郎高興,硬是不顧冷臉擠到謝玄辰身邊。他見謝玄辰看著獻舞的女子若有所思,覺得自己懂了:「這個女子姿色不錯,岐陽王要收用嗎?」
自從皇帝褫奪謝玄辰封號后,眾人不好再稱安王,仍以岐陽王相稱。這樣反而正好,下面人叫著順口,謝玄辰聽著也順耳。
謝玄辰冷冷掃了他一眼:「我已有王妃。」
徐七郎著實被噎了一下,男人道德感都低,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更是如此。將士們出征在外,每到一個城池總要結伴去當地煙花之巷。勝利后慶功宴更是默認的傳統,慶功宴上會有請女子助興,若有看中的,按戰功排序拉去享用。一夜露水情緣,天一亮便再無關係。
眾人習以為常,徐七郎有時候撞見幾個哥哥幸女子,他們兄弟心照不宣互不打擾,等回家后,誰也不會向嫂嫂們提起。
現在聽到謝玄辰說他已有王妃,徐七郎都怔了一下。他似懂非懂,有點匪夷所思又有點不可置信:「王爺,莫非王妃管得這麼緊?別的人懼內,不敢碰外面的女人,你也如此?」
「不是她管的緊不緊的問題。」謝玄辰抬高眼睛,望著夜幕中不甚明亮的星子,說,「是我不願意。」
徐七郎一時都接不上話。他停了停,才找回舌頭:「那……下面這個女子?」
謝玄辰冷冷淡淡,語氣中是毫不作假的嫌棄:「我不要,你喜歡你帶走。」
徐七郎試圖辨別他的臉色:「你說真的?」
「這有什麼可作假的。」謝玄辰不太在意,說,「她快跳完了,你想要的話趕快。」
謝玄辰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徐七郎知道這是真的完全沒興趣了。徐七郎突然覺得好奇:「為何?這個女子姿色當然比不上王妃,但也是個當之無愧的美人。王爺看不上她,是因為眼光太高嗎?」
「與對方無關,這個女子就算長成西施,對我來說也是其他女人。異地處之,如果王妃在我出征期間和別的男人走得近,我必然親手斬了那個男人。所以我覺得,換成我,她也一樣吧。」
徐七郎無話可說,甚至生出片刻的茫然來。還不等徐七郎想清楚,謝玄辰忽然轉過頭來,目光不善:「我王妃好不好看,關你什麼事?」
徐七郎若有若無的感觸就這樣噎死在腹中,他認輸般拱了拱手,站起來說:「既然王爺不願意碰別的女人,那我就不陪你干坐著了,我先走一步。」
徐七郎說完就溜了,不知道他避嫌還是為什麼,並沒有動舞台上的女子。一曲結束,眾多伴舞的、伴奏的女子被人紛紛拉走,好幾個人對領舞女子發出邀請,領舞發現自己最想跟隨的那個男子並不在其中,甚至依然端坐高台,熟視無睹。
領舞不甘心,拎著裙子跑下舞台,跪在謝玄辰的座位下:「岐陽王,小女久慕王爺大名,如今王爺收復小女家鄉,小女感激不盡,願意以此身報答王爺,終生侍奉王爺身側。」
領舞說完十分羞澀,越發低地垂下頭,眉眼嬌美柔弱,我見猶憐。謝玄辰坐在上面看著,忽然想見自己家寶貝了。
兩個月不見,不知道那個小沒良心有沒有想他。
領舞最開始跑向謝玄辰的時候,其他軍士就都懂了,紛紛露出曖昧的眼神。如今領舞大膽表白,身後起鬨聲頓起。領舞在這樣的聲音中越發羞赧,她滿懷期待地等著謝玄辰帶她離開,可是等了好一會,起鬨聲都散下去了,也不見任何動靜。
領舞驚訝,她不明所以地抬頭,發現謝玄辰毫無意動之意,甚至看著還有些走神。
領舞頓時羞愧難當,恨不得鑽入地縫裡。美人難堪,其他男人看著也不忍了,低低喚了聲謝玄辰:「岐陽王,您艷福不淺,美人還等著您呢。」
謝玄辰終於想起來地上還跪著一個人,他看著羞紅了臉的領舞,眼睛中依然沒有任何波動:「我無意於你,你自去找其他人吧。」
拒絕的如此不留餘地,別說女子,就是其他男人聽著也看不過去了:「王爺,女子臉皮薄……」
「她臉皮薄,關我什麼事?」謝玄辰覺得這些人的邏輯非常奇怪,「她已經知道我有王妃,被我拒絕,不是早該預料到的事情嗎?」
一時間眾人皆靜。跳舞的其他女子見了,紛紛下來拉領舞走。沒想到領舞走出兩步,依然不甘心,她掙脫眾人,回過身問:「王爺,為何?」
「您為何不肯收用我?是我不夠貌美,還是不夠柔順?」
「都沒有關係。」謝玄辰極輕地嘆了口氣,「你不是她,你此刻願意追隨我,只因為我是岐陽王,手握大權罷了。她對我的重要性,你們根本無法想象,所以無論你是什麼樣子都沒有區別。除了她,天底下所有女子在我眼裡,都是其他人。」
謝玄辰這些話不光是說給領舞的女子聽,更多的是說給四周這些軍官將士。和徐七郎抱有一樣想法的不在少數,謝玄辰索性當著眾人面一次說開,不知者無罪,第一次謝玄辰忍了,等下次若他們還敢,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慕明棠本來就和他鬧彆扭呢,若是再被這些人摻和一腳,慕明棠徹底不理他了,謝玄辰找誰伸冤去?
果然謝玄辰說完后,周圍人一聽謝玄辰的語氣就知道這不是開玩笑,全都識趣地散去了。此後,又有慶功宴,果真再沒人給他獻女人。
謝玄辰這一仗直打到七月,他帶著人,攻下最後一座城池,雲州城。
至此,幽雲十六州盡入鄴朝之手。
準確說,是盡入謝玄辰之手。
謝玄辰光明正大地自立門戶,過了這麼久朝廷都只是寫詔書罵一罵,至今沒派大軍來征討他,一方面是沒人敢來打謝玄辰,另一方面,是朝廷現在自顧都不暇。
皇帝去年身體就不太好了,今年先是被耶律焱圍城狠狠嚇了一跳,後面又有謝玄辰獨立,拋出謝毅的事公開指責皇帝繼位不正。皇帝大受刺激,自五月後身體一落千丈。東京幾個皇子忙著爭儲,根本騰不出手來管謝玄辰。謝玄辰從從容容打完了幽雲十六州,滿載而歸。
如今謝玄辰自立,許多人來投奔他,其中便有許多文人謀士。既然仗已經打完,開朝立國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有謀士和謝玄辰提起定都的事,謝玄辰聽完后想了想,說:「幽州便不錯。不過,我得先回一趟真定府。」
謀臣聽到不解:「王爺,如今東京皇子爭儲,北戎蕭太后和耶律焱內鬥,都騰不出手打壓我們,正是我們站穩跟腳的大好機會。此等時機千載難逢,王爺正該趁著勢頭收服人心,王妃那裡,自可派穩妥的人去迎接。王妃深明大義,她會理解的。」
謝玄辰搖搖頭:「她深明大義,但我不是。如果我沒有親眼看到她,我不放心。」
謀士還想再勸,謝玄辰卻抬起手,說:「我意已決,不必再勸。」
謀士見狀,還有什麼可說的,只能閉嘴。
果然空穴不會來風,之前坊間盛傳岐陽王沉迷女色,昏聵到腦子裡不想其他事情。他原來還以為是朝廷那邊故意抹黑岐陽王,現在看來……竟然是真的?
嘖,人不可貌相。
謝玄辰決定要回去接慕明棠后,忽然一刻都不能等,硬是創下最快行軍速度,過來接自己的夫人。
此刻真定府衙內,丫鬟們圍在慕明棠身邊,連牆外傳來的風都生怕太大了,不小心衝撞了王妃。
慕明棠十分無奈:「我不至於嬌氣成這個樣子,我只是想隨便走走,不會有問題的。」
丫鬟們卻不肯,一個個如臨大敵。慕明棠無可奈何,正好今天的活動差不多夠了,她正打算回屋,突然見打迴廊外走來一個人。他大步流星,如一把出鞘的利劍,飛快地朝慕明棠走來。
謝玄辰遠遠看到慕明棠,心裡的思念簡直漫濫成河。他大步向前,根本不聽後面人追著他說什麼,走到慕明棠跟前就要用力抱住她。
結果往常對他避之不及的丫鬟齊齊撲上來:「王爺不可!」
謝玄辰被嚇了一跳,他腳步猛地一頓,看著眼前這堆膽大包天的丫鬟,眼神簡直能殺人:「你們做什麼?我不過三個月不在,你們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丫鬟們被罵的低頭,她們面面相覷,最終默契地決定讓王妃做這個報喜的人。她們低頭無言,慕明棠看到好笑,對下面人揮揮手,說:「你們都下去吧,我和王爺有話要說。」
丫鬟們欲言又止,最後提著心地走了。謝玄辰看見這些丫鬟走的一步三回頭,連出門都不情不願,彷彿不放心他一樣。謝玄辰很不高興,上前攬住慕明棠的肩膀,帶著她一邊往屋裡走一邊罵:「她們那是什麼眼神?你是我的王妃,莫非還防著我碰到你?」
慕明棠對此只是挑眉一笑:「先進屋,我有話和你說。」
等兩人進屋后,謝玄辰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自己對面,心裡又有些躁動了。沒想到這次他才剛有動作,就被慕明棠一把按住:「別動。我有話和你說。」
「我也有話和你說。」謝玄辰一看心想她怎麼還彆扭著呢,謝玄辰經驗豐富,立刻截在慕明棠之前,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先聽我說。」
慕明棠悄然挑眉:「你知道?」
「當然。」謝玄辰說的不假思索。他太懂了,不用猜,他就知道慕明棠要提納妾的事。
慕明棠靜靜看著他,突然笑了:「好,你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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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明棠:我讓你先跑99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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