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之四
慕明棠懷疑自己被調戲了,而且調戲她的那個人,年僅十三不說,還是她前世的救命恩人。
慕明棠臉色不太好,礙於謝玄辰前世救了自己,忍著沒有翻臉。包括她頭上那枝海棠花,也在謝玄辰的強烈反對下沒有摘除。
慕明棠本意是到外面躲清靜,但是現在謝玄辰也追了出來,她覺得兩人共處更加尷尬,還不如回去忍那對狗男女呢。
慕明棠回屋,殷夫人見慕明棠和謝玄辰一起回來,笑道:「你們倆可算回來了。剛剛明棠出去,我還擔心你一個人磕著碰著,幸好謝玄辰總算有哥哥的樣子,知道出去照看妹妹。」
慕明棠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是,多謝二郎君。」
被一個十三歲的半大少年當哥哥,慕明棠心情十分複雜。反而謝玄辰一副理所應當,甚至還得寸進尺地拉起慕明棠的手:「你還小,聽哥哥的話,跟我來。」
慕明棠突然在眾人面前被他牽起手都嚇了一跳,謝玄濟看著謝玄辰的動作,臉色也不大好看。
雖然重生跨越了十年,可是對於謝玄濟來說,這不過是睡了一覺的間隔。不久之前,慕明棠還是他的皇后,某種意義上是謝玄辰的弟媳。謝玄辰這樣,不好吧?
謝玄濟的臉色陰沉沉的,尤其是慕明棠沒有躲,竟然任由謝玄辰拉著他。若慕明棠當真是個九歲的小姑娘也就罷了,可是她和他一樣有記憶,她分明知道謝玄辰是什麼身份。
謝玄濟怒從心底起,這時候他眼睛一利,發現一件了不得的東西:「你頭上是什麼?」
謝玄濟的話說的突兀,他這樣一說,室內所有人視線都看向慕明棠髮髻。慕明棠猛然想起她忘了把海棠拔下來了,她剛才被謝玄辰煩的沒法,只能暫時帶著花敷衍他,打算之後再找機會扔掉。結果她被謝玄辰打岔,竟然把這回事忘了。
慕明棠頓時尷尬,謝玄辰卻邀功一般,把慕明棠拉到自己身邊,說:「娘,我認識海棠了。看,我簪的,好不好看?」
殷夫人湊過來看了下,以一種驚奇的目光看向謝玄辰:「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竟然也有這麼懂事的時候?」
慕明棠被迫被眾人圍觀,謝玄辰還牢牢抓著她的手腕,一時間尷尬至極。
謝玄濟看著面前這兩人,臉色鐵青。他看著慕明棠發間的花,以及兩人緊緊交握的手,眼睛中幾乎要冒出火來。
謝玄辰對殷夫人的誇獎坦然接受了,謝毅看到,咳嗽了一聲。等把所有人的視線吸引過了后,他說:「謝玄辰被家裡縱的無法無天,正好玄濟來了,以後讓玄濟和謝玄辰一起上課。聽說玄濟學問很好,尊師重教,正好讓謝玄辰跟著好好學學。」
慕明棠聽到謝毅的話有些訝異,不由回頭看向謝玄辰。她這幾天常來謝家,知道謝玄辰是家裡獨子,而且平心而論,謝玄辰各方面才能在同齡人中絕對算拔尖。慕明棠本來以為家裡會很寵愛謝玄辰呢,沒想到,謝毅一開口就是對謝玄辰的挑剔。
還是當著這麼多客人的面。
可見,謝毅平時就對謝玄辰不假辭色。
慕明棠嘴唇微動,最後暗暗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她是外人,還是不要摻和到謝家的教子內務里了。
果然謝玄辰對謝毅的苛責毫不在意,顯然是已經習慣了。他聽到以後謝玄濟要和他一起上課,眉梢一挑,終於正眼看了這個莫名冒出來的堂弟一眼。
謝玄濟對謝毅的偏心習以為常,他盯著謝玄辰的手,正莫名刺眼著,突然感覺到謝玄辰看了他一眼。
謝玄濟抬頭,看到那張熟悉的、帶給他許多壓力的臉,彷彿又回到前世那些被謝玄辰打壓的暗無天日的日子,心情並不美妙。尤其是,現在這個人還握著他正妻的手。
然而此時他們一家尚未發跡,他還需要應付謝毅父子,謝玄濟壓下內心的不悅,用他最擅長的溫潤神情,笑著問:「二哥,怎麼了?」
謝玄辰聽著那聲「二哥」,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弟弟實在生不出任何好感。謝玄辰微不可見地眯了下眼,看向謝毅:「我這些年已經習慣一個人上課,多一個人的話夫子會分心,耽誤我的讀書進程。我不想讓他過來,我一個人很好,不需要陪讀。」
謝毅聽到立刻沉下臉:「胡鬧!」謝毅說完看向弟弟一家,目露愧疚:「謝玄辰缺乏管教,口無遮攔。我一會兒就收拾他,二弟和玄濟不要和他計較。」
謝瑞當然說不會。他們現在投奔謝毅,怎麼敢惹謝毅的公子?謝瑞說:「大哥這話讓小弟無地自容。是我們貿然上門,多有叨擾,二公子一直是獨自授課,忽然加了個人,自然不習慣。大哥不必委屈二公子,讓玄濟去外面讀私塾就行了。」
「這怎麼能行」謝毅矢口否決,說,「怎麼能讓玄濟去上外面的私塾?這豈不是耽誤時間。」
謝瑞欲言又止,其實在臨安時,謝玄濟等所有孩子都在私塾念書。能讀的起書就已經是體面人家了,怎麼可能請夫子來府上授課?然而在謝毅看來,外面的私塾夫子水平參差不齊,課堂上也魚龍混雜,根本不能好好讀書。謝玄辰從啟蒙開始,就是專程請了有名望有學識的大家,單獨進府授課。
謝毅說完,怒瞪謝玄辰一眼:「看看你惹下來的亂子,不孝之子,還不快向叔叔、玄濟賠罪?」
前幾日殷夫人讓謝玄辰向慕明棠賠罪,謝玄辰二話不說從了,但是今日換了人,那就想都別想。謝玄辰置之不理,完全不管謝毅暴怒的眼神,慢悠悠說:「讓我接受他也可以。但是我要她也來。」
慕明棠沒料到話題突然扯到自己身上,她看著謝玄辰指向自己的手,吃驚地問:「我?」
謝玄辰的態度顯而易見,他說:「既然要加人,那就一視同仁。為什麼獨獨偏袒他?」
慕明棠都被謝玄辰的邏輯驚到了,她立刻說:「這怎麼能一樣?我是外人,並非謝府之人……」
慕明棠話沒說完,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被捏了一下。她吃痛地「嘶」了一聲,後面的話自然說不下去了。謝玄辰不悅地看著她,道:「什麼內人外人的。」
「謝玄辰。」這回是殷夫人發話了,她沉著臉,呵道,「不得無禮。」
內人可不是亂叫的。
謝毅的話被謝玄辰當耳旁風,但是殷夫人開口,謝玄辰就聽話了。他輕輕哼了一聲,雖然不再大放厥詞,但是依然不鬆口。
最後殷夫人看了看,說:「正好,我原本還擔心時常接明棠過來,會耽誤了明棠教養呢。正好我們家也有學堂,讓明棠跟著一起上,一舉兩得。」
慕明棠驚訝地瞪大眼,正要說話,被謝玄辰一口截住:「沒錯,那就這樣定了。」
慕明棠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見殷夫人微笑著看著她,滿眼溫柔:「讀書的事就定了,改日我和慕家太太說。不必改日了,今日我就派人去。」
慕明棠試圖推辭:「夫人不必……」
慕明棠發現謝玄辰又在捏她的手,她忍無可忍,憤憤掙開:「你幹什麼?」
謝玄辰手裡落了空,指尖蹭了蹭,有些遺憾,唯獨沒有愧疚:「你一個小孩子家家,大人說話你不要插嘴。你不愛念書,可不能由著你。」
慕明棠目瞪口呆地聽到一個在她眼裡貓狗都嫌的半大少年叫她為「小孩子家家」,慕明棠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你說誰小孩子呢?」
分明你才是小孩子。
「好了好了。」殷夫人在上首攔住,「這也要爭?你們都是小孩子。快出去玩吧,別杵在這兒了。」
殷夫人這一句話,把慕明棠和謝玄辰都堵了個結實。
在謝府時,慕明棠不好當著眾人的面拂殷夫人的面子,她本打算回府後說服爹娘。沒想到慕父慕母聽到殷夫人要把慕明棠接進謝家學堂讀書,立刻忙不迭應了。
現在商人雖然有錢,但是資源依然壟斷在上層,讀書更是如此。慕家畢竟是商戶,普通秀才聽說來商戶教書,都十分鄙夷,給再多錢都請不來。但是謝家就完全相反。
父母都希望兒女成龍成鳳,能有機會讓慕明棠多接觸珍貴的教育資源,慕父慕母求之不得。
慕明棠就這樣被強擰著送到謝家上學。她一晚上磨破了嘴皮,慕父慕母都覺得慕明棠在偷懶,不想好好念書,都差點罵了她一頓。
果然第二天一早,謝家的馬車就來接慕明棠。慕明棠喪喪地上了車,喪喪地被送到學堂學習。
誰要和謝玄辰、謝玄濟一起上學?她恨不得離謝玄濟十丈遠,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有交集。至於謝玄辰,也非善類。
慕明棠想了許多,她看著自己面前的筆墨紙硯,悲從中來。
她都已經這麼大了,為什麼還要上學堂?
慕明棠怏怏坐在桌案前,這時後面忽然飛來什麼東西,砸到了慕明棠腦袋上。她捂著後腦回頭,發現謝玄辰含著笑,從廊外走來:「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他很遠就看到慕明棠一個人坐在桌案前,對著面前的筆墨紙硯皺眉,愁的和什麼似的。謝玄辰覺得好笑,信手從路邊折下來一朵花,扔向慕明棠。
慕明棠發現竟然是謝玄辰,本來懶得理會,沒想到這個人不知收斂,見她不說話,竟然又折了學堂里做擺設的蘭花,穩穩落到慕明棠頭上。慕明棠被惹煩了,冷著臉撿起地上的花,用力朝他扔回去。
慕明棠的力氣比謝玄辰的小了許多,她用盡全力一扔,最後都沒有沾到謝玄辰的衣服邊。他見狀大笑,慕明棠被笑的惱了,用力瞪著他。
謝玄辰笑著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你瞪人的樣子真可愛。」
他摸完腦袋后,覺得慕明棠的臉看上去手感也很好,自然而然就要上手來捏。慕明棠哪裡被人捏過臉,當即朝後躲開,沉著臉說道:「謝二郎君,請你自重。」
自重?謝玄辰最愛勉強人,她越是不願意,他越要來捏捏。慕明棠從沒遇到過這麼不講理的人,見狀只能往後躲,可是她坐在椅子上,再躲都有限。謝玄辰一手撐在桌上,另一隻手如願以償捏到了慕明棠臉頰,他俯身,湊近了盯慕明棠的眼睛:「自重?我早就想問了,你明明才九歲,說話為什麼老氣橫秋?自重是一個九歲小孩子會懂的嗎?」
慕明棠心中一驚,還沒想到要怎麼圓,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冷呵:「你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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