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
時雪珍泡茶的手微微一抖,茶水蔓到了桌上。
「金小姐真會開玩笑。」時雪珍又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不好意思,剛才拿錯了卡,這張才是我送給金小姐的見面禮,感謝金小姐對我們家禮肅的幫助。」
金翡微微挑眉,別的不說,時女士泡茶的手藝還不錯。
「聽聞金小姐家裡有幾家超市?」時雪珍似笑非笑道:「現在生意都不好做,你說是不是,金小姐?」
時雪珍見金翡不說話:「早就聽說金小姐是位十分了不起的人物,在校期間人人稱讚,還沒畢業就有多家知名企業邀請你加入。禮肅頑劣不堪,非金小姐良配……」
「伯母比謝禮肅多一個優點,那就是喜歡說實話。」
謝禮肅確實挺不堪。
金翡把玩著時雪珍后拿出來的金卡,輕笑出聲:「我能理解伯母對孩子的一片愛護之心,不過也希望伯母不要光是溺愛,而忘記對孩子的管教。」
時雪珍看著金翡,不知道她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令郎生性……活潑,有了未婚妻是好事,還請伯母好好教導他身為男子的正確言行,不要再糾纏於我。」她笑了笑,把金卡放回時雪珍面前:「這些就當是送給伯母的教育費,不要客氣。」
時雪珍心頭有些火氣,但是她心裡清楚,金翡不是可以隨意得罪的人。
帝都大學,每年為國家各行各業培養出無數人才。金翡是帝都大學的風雲人物,在同屆中聲望很高,而且深受學校教授的喜愛。
人才都是惺惺相惜的,得罪金翡一個,就有可能得罪很多個帝都大學出來的精英。
如今各個行業競爭激烈,人才難求,無論是她還是整個謝家,都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
「我教子不嚴,讓金小姐見笑了。」時雪珍笑意不減:「日後禮肅如果再敢……糾纏你,你只管告訴我,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
這個金翡年僅二十三,就有如此氣勢,一看就知道,未來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一時間,她忍不住懷疑兒子的品味,這麼好的女朋友不珍惜,偏要跟一個黃毛丫頭訂婚,腦子進了大海?
「多謝伯母的款待,再見。」話已經說清楚,彼此間沒有必要繼續寒暄下去,金翡起身告辭。
「金小姐慢走。」時雪珍起身送金翡出門。
「伯母請留步,我自己出去就好。」金翡拉開木門,抬頭就看到院子里碩果累累的橘樹。
橘樹下面,一個穿著淺色西裝的男人,正伸手摘一個掛在枝頭的橘子。
「金小姐……」時雪珍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看著院子里的人,有膽怯有逃避,還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以白……」
男人鬆開橘子,扭頭看來,日暉灑在他身上,彷彿他整個人都被光芒籠罩。
被陽光刺得眯了眯眼,金翡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似曾相識。
男人的目光移到金翡身後,隨後收回視線,摘下橘子轉身離開。
「以白。」
時雪珍往外追了兩步,忽然想起還有個金翡在這裡,她停下腳步,對金翡笑了笑:「金小姐慢走,我就不留你了。」
「再見。」金翡朝時雪珍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四合院大門。
院子里瀰漫著淡淡橘香,確實稱得上是清新雅緻的地方。穿過院子,金翡跨過大門,大門旁邊的石獅靜靜佇立,不知被風吹雨打了多少年。
據說這個四合院,曾是某個官員的府邸,如今卻成了茶客們的地方。
金翡對這塊土地有著很深的感情,這裡的疆域圖與大凰朝一模一樣,她有時候甚至覺得,大凰雖然消失了,但是她守護著的地方,還在。
可惜……參軍連體檢都沒通過。
她滿腔的守衛疆土夢,當場折戟沉沙,化為烏有。
身後傳來腳步聲,金翡回首看到了剛才在院子里遇到的男人。
「金小姐。」男人經過她身邊時,停下腳步,朝她微微頷首。
金翡想起,她曾聽過這個聲音。那個雨夜,坐在車裡跟她說話,卻沒有露面的陌生男人:「你好。」
男人想說什麼,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人匆匆跑過來:「老闆,有您的電話。」
他看了金翡一眼,從助理手裡接過電話。
「再見。」金翡小幅度地朝男人擺了擺手,走到自己的車旁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準備啟動車前,她再次朝窗外看了一眼,這個男人長得真好看。
收回目光,金翡察覺到前方有一輛車不太對勁,好像打算直接朝站在石獅旁邊的男人撞過去。
她踩下油門,攔在了男人前方。
「嘭!」巨大的衝擊力,讓金翡這輛的車側翻了過去,安全氣囊狠狠拍在她臉上,她感覺自己五官都被拍平了。
「老闆?!」助理注意到老闆手背被飛濺過來的碎片劃破,鮮血直流,趕忙跑過去。
男人推開他,大步走向側翻的銀灰色跑車:「報警,叫救護車。」
側翻的跑車車窗已經碎裂,被擠壓變形的車門很難打開,男人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扣在門上,把門硬生生拉開。
「你還好嗎?」
「身體還好。」金翡乾咳兩聲,就是鼻子好像失去了知覺。
「別動。」男人按住她的手,探身給金翡取下安全帶:「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傷到內臟,但是你的油箱已經開始漏油,讓你繼續待在裡面不安全。」
「啊?」金翡迷茫地看著這個男人,所以呢?
然後她就感覺自己騰空而起,被人……抱了出來。
抱了?
出來?!
她堂堂翡王爺,讓一個男人抱了?
「沒事了。」男人的聲音很好聽,靠著他胸口,金翡還聽到了他心臟跳動的聲音。
另外一輛車上的司機,已經被人控制住了,他額頭上滴著血,看向男人的眼神中滿是恨意。
「時以白,你去死!」他拚命掙扎著,「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金翡想要看怒吼的人,男人抱著她轉了一個方向:「別看,丑。」
想要殺人的司機,還在瘋狂怒罵,男人卻沒有聽見一般,神情平靜極了。
「老闆,擔架來了。」助理帶著茶園的服務員,抬著擔架跑了過來。
男人把金翡放到擔架上,隨後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不要害怕,救護車馬上就到。」
金翡:「我沒怕……」
只是你再不給殺人未遂的兇手一個眼神,對方可能要自己氣死自己了。
剛才如果不是她發現不對勁,以對方的車速撞過來,別說這個叫時以白的男人,就算是門口的石獅,恐怕也能撞倒。
殺人未遂的兇手還在無能狂怒,金翡看著四周用關切眼神看著自己的人,默默地,默默地把西裝外套往上拉,蓋住了自己的臉。
「老闆,你的手……」
「沒事。」時以白看著把頭埋進西裝外套的小姑娘,回頭看了眼怒罵不停的中年男人,長長的眼睫毛輕輕晃動了一下。
「那個……」金翡把西裝外套拉開一條縫,看向時以白:「你的手,好像在流血。」
時以白抬起手,鮮血已經染紅了他手腕處的錶帶。
手背上的皮肉微微顫動著。
「沒事。」他垂下眼瞼:「小傷而已。」
「怎麼會是小傷,那麼大一道口子,看著就很疼。」金翡道,「你一個男孩子,不要瞎逞能,快讓人給你消毒。」
男孩子手上留疤,多不好看呀。
時以白看著她,沉默兩秒后,隔著西裝外套按住她的手:「別亂動。」
「還有,我比你大六七歲。」時以白移開自己的視線:「不該被稱為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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