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計

美男計

「老闆……」電梯不斷上升,寂靜的空間里,楊助理看著時以白手裡的糖,微微低頭:「兩個小時前,時雪珍女士來電問候您。」

電梯門打開,時以白沒有說話,他面無表情地走向自己所在的房間。

房門外,站著一個女人。

他們的年齡相差二十多歲,卻是一對姐弟。

走廊上鋪著柔軟的地毯,牆上掛著的油畫,在燈光下帶著奇怪的暗彩色。時以白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這個看起來有些局促的女人。

「以白。」時雪珍緊緊拽著包,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指紋:「今年,去我那裡過年吧。」

時以白仍舊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時雪珍移開視線,沒有勇氣與時以白對視。多年前發生的那些事,她不敢與人提起,但她知道,時以白還記得,而她這一輩子,都忘不掉。

「沒有感情的親人,沒有必要為那看不見的血緣,勉強自己拋下曾經的不快,圖一個虛假的圓滿。」時以白淡淡開口,他沒有怨恨,沒有不滿,毫無感情:「姐姐,二十二年前的晚上,你忘了?」

他伸手指了指頭上某個地方:「年輕,會給人帶來直面內心的勇氣。年齡帶來的愧疚之情,不過是虛偽外衣下的自我心安。我們之間,不需要這種惺惺作態。」

時雪珍面色慘白,嘴唇開開合合,始終不能成句。這些年她極力掩飾著太平,偶爾還會讓謝禮肅去找時以白幫一些小忙,時以白也沒有全部拒絕。

她以為他們就算不能像其他姐弟那樣親密,至少維持表面的來往。可是她沒有想到,時以白把她苦苦經營的假象全部撕下,露出內里最難堪的部分。

「生命只有一次,別委屈你自己。」時以白看著這個姐姐,眼神平靜得像是看陌生人:「沒有誰規定親人之間,必須要相愛,我很早就明白。你走吧,以後都不用再做這種事。像我們這樣的人,做陌生人就很好,不用互相折磨。」

提包掉在地上,時雪珍有些慌亂地撿起包,慘白著臉往電梯口走。走了幾步,她停下腳步,她深吸一口氣:「對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時以白把糖放進口中,香甜的草莓味,再次湧入他的心間。

誰都喜歡甜。

時雪珍坐在車上,面色憔悴蒼白,外面不知何時開始下起雨來,雨水扑打在車窗上,車裡的空氣似乎也染上了雨水的寒冷。

二十一歲那年,得知媽媽生下了一個弟弟,她感覺天都要塌了。她以為自己會是時家繼承人,可是在有了弟弟后,爸爸卻告訴她,她不適合做家族繼承人。

為什麼不適合?

就因為她是女兒?

所以她媽寧可擔著風險高齡生子,也想要一個兒子?

剛出生的弟弟又嫩又弱小,她只需要輕輕拍一巴掌,他就能嚎啕大哭。四周所有的朋友,都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個小她二十歲的弟弟。

家族把她拋棄了。

當弟弟被爸媽誇獎時,她曾想過把他扔進游泳池裡。

當弟弟做錯事,被爸媽打罵時,哭得特別傷心時,她沒有半點同情,而是抑制不住的開心與鄙視。

她幸災樂禍的想,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挨幾下打就哭成那樣,長大能有多大出息?

時以白六歲那年,她與謝家未來繼承人訂了婚。與未婚夫旅遊結束回來的那天晚上,下著很大很大的雨,她看到弟弟跪在樓梯上,一張臉青中泛著白,渾身都在抽搐,卻不敢哭泣。

「不許哭!」爸媽滿臉怒色:「你是男孩,必須給我忍著。我們時家,沒有喜歡哭哭啼啼的廢物男人。」

窗外雷電閃爍,她看著跪在地上小小的一團,滿心不屑。

她就知道,這就是個沒什麼用處廢物。

半夜,她起床到樓下拿宵夜,發現時以白還跪在樓道上。他看到她,顫抖著手抓住她的睡裙一角:「姐姐,我好疼,救救我……」

她厭惡地把裙子從他手裡扯出來,然後她就看到時以白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他滾下去的樣子,像極了一顆白蘿蔔,腦袋砸在木製樓梯上,發出砰砰的悶響聲。

這顆蘿蔔最後掉在地板上,抖了兩下,便徹底不動了。

那晚的雨可真大啊,她就那樣看著動也不動的白蘿蔔,像是在看一張與自己無關的油畫。

她拋下了這張油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早上,聽到媽媽的嚎哭聲,爸爸的怒吼,她突然覺得可笑,因為兒子不符合他們心中的標準,就讓他在樓梯上跪一晚上。

出了事又在那掉鱷魚淚,真是虛偽又可怕的父愛母愛。

弟弟沒死,只是摔斷了手臂。可是爸媽並不高興,因為醫生髮現弟弟痛覺神經異常敏感,一點小小的傷害,都能讓他痛徹心扉。

醫生說那不是病,只需要好好保護自己,盡量避免參與猛烈撞擊的活動,就不會對生活有太大的影響。

「男子漢怎麼能怕疼?」她那說一不二的爸爸,對這種說法並不滿意。應該說,對這個不夠完美的兒子不滿意。

從那以後,家裡多了幾位教體術的教練。

「怕疼?」她爸穿著斯文的西裝,站在剛從醫院出來的弟弟面前:「多跟著老師鍛煉身體,就不怕疼了,男孩子哪有那麼嬌氣。」

那個瞬間,看著優雅斯文的爸爸,她恍然明白,這對夫妻確實不喜歡她這個女兒。當然,他們其實也不喜歡兒子,他們只喜歡一個符合他們想象,被其他人稱讚的繼承人。

那天以後,弟弟哭的次數越來越少,他也從未說過那天晚上,他摔下樓梯的真相。

而她也是從那天起,不敢直視這個弟弟的眼睛。

飛機上,時雪珍做了一個夢,夢到二十二年前的那個雷雨夜。

她把那個疼得渾身顫抖,拽住她裙角的孩子從地上牽了起來。

「女士,本次航班已經抵達,請您帶好您的隨身行李。」

睜開眼,時雪珍看到的是面上帶笑的空乘。

「謝謝。」時雪珍向空乘道謝,下了飛機直接回家。

「媽,知道你要回來,筱筱特意親手為您準備了一桌晚餐。」謝禮肅給時雪珍倒了一杯水:「爸爸今晚也要回來……」

「誰做的白蘿蔔燉排骨?」時雪珍走到餐桌旁,看到桌上的菜,面色沉下來:「你難道不知道,我討厭吃蘿蔔?」

「媽,這都怨我,沒有提前告訴筱筱……」

「好了,不用說了。」時雪珍揉了揉額際:「我沒胃口,你們自己吃吧。」

手裡正端著菜的林筱筱看到這一幕,神情尷尬地抿了抿嘴。

時雪珍看了她一眼,勉強禮貌道:「禮肅,好好招待筱筱,我有些累,先回房間休息,你們年輕人自己好好玩。」

踏上樓梯的那個瞬間,她腳步一頓。

當年,六歲的時以白摔下去那個瞬間,害怕嗎?

在金翡與林文勝通力合作到半夜的努力下,終於完成了陳教授布置的任務。

「師兄,以後你如果要找我吵架,不要當著教授的面。」金翡打個哈欠:「個人恩怨,咱們私下解決。」

「誰想跟你吵?」林文勝扶好歪掉的眼鏡。

金翡挑眉,哪次矛盾不是他挑起來的?

林文勝假裝沒有看到金翡的眼神:「走,回去睡覺。」

第二天早上,陳教授看了眼師兄妹二人交上來的雙語資料,沒有檢查內容,而是把資料放下,對兩人笑:「兩個人合作,是不是比一個人單獨處理更快速更方便?」

金翡低著頭悄悄看林文勝,林文勝紅著臉道:「教授,對不起,是我先入為主,讓偏見影響了我的判斷力。」

陳教授看金翡。

「教授,我也有錯。本來我有很多跟師兄解除誤會的機會,卻因為一時之氣跟師兄鬧得不開心。」金翡朝陳教授討好一笑:「請教授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向您跟師兄學習,爭取為祖國爭光。」

「你們兩個,光說是沒用的。」陳教授笑眯眯道:「最近一段時間,我要外出參加一個科研項目,不方便把你們帶在身邊。你們兩個回去以後,給學生當講師,期末考試也交給你們處理。」

連助手不方便帶在身邊的研究項目,保密級別一定很高,金翡與林文勝都沒有問是什麼項目,點頭答應了下來。

還有一個月就要考試,本學期的內容基本上已經講解完,金翡與林文勝要做的,也只是幫學生複習課程,準備考試,批閱考卷之類。

像陳教授這種級別的專家,早就不用帶學生上課,但是陳教授卻盡量抽出時間給學生上課,給年輕學生教授更多的知識。

因為年輕人是未來的希望。

師生三人回到帝都后,陳教授給兩人放了一天假。

金翡一回到家,就受到了最熱情的迎接。

「累不累,渴不渴?」

「瘦了,瘦了。老二,給你姐把燉好的湯端出來。」

「翡翡,我跟你爸看了大會的直播,在鏡頭裡看到你了。」周韻把切好的水果放到金翡面前:「回來能在家休息幾天?」

「教授給我放了一天假,周一回學校。」金翡吃著充滿母愛的水果,招呼端湯出來的金珀:「弟弟跟著我一起吃。爸媽,現在是新社會,你們千萬別重女輕男,那是老舊思想。」

金維鋒、周韻:「……」

他們該怎麼讓金翡明白,這個世界上,重男輕女的現象更多?

熱熱鬧鬧吃了飯,金翡想去房間補一會眠,經過金珀的房間時,見他房門未關,便站在門口問:「小弟,在看什麼?」

金珀回頭看靠著門框站著的金翡,猶豫了一下:「馬上要期末考了,有一門課我擔心會掛科。」

他的姐給兩院院士做助手,做弟弟的如果連期末考都要掛科,傳出去他就不用做人了。

「給我看看。」金翡走進屋,往金珀床上一坐,把手伸到金珀面前。

金珀把書放到金翡手裡。

「這不是入門基礎知識?」金珀學的專業與金翡所學專業有掛鉤的地方,所以對她來說,毫無難題。

她拿起筆在書上畫了畫:「現在給你講解已經來不及了,我先幫你畫上重點。」

學霸畫的重點,是學渣考試通過的希望。

等金翡畫完重點,金珀別彆扭扭道:「姐,謝謝啊。」

「想什麼呢?」金翡輕輕敲他腦門:「自家姐弟,說什麼謝?」

手機響了一聲。

金翡拿起來一看,是時以白髮來的消息。

【時以白:到家了嗎?】

【翡王爺:到了。】

【時以白:到家好好休息,上次我們挑的車已經到了,明天我們一起去提車。】

金翡幾乎已經忘了車的事,她輕笑一聲,在手機上敲下幾個字。

【翡王爺:好。】

「姐?」金珀感覺他姐的笑容有些不對勁:「你跟誰聊天?」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金翡收起手機,起身往外走:「我去補覺,不要打擾我。」

「你就算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男孩子。」金珀盤腿坐在床上,把書翻得嘩嘩作響。

金翡笑看他一眼:「對這些事這麼感興趣,是想嫁人了?」

金珀咬牙:「不是嫁!」

他很想把書房裡那堆亂七八糟的小說扔了,他姐腦子變得不清醒,肯定跟這些書有關。

「好吧,不嫁。」金翡包容地點頭:「我懂,都是新社會了,咱們男孩子想嫁就嫁,不嫁就不嫁,姐姐支持你的決定。」

「我可真是謝謝你。」金珀咬牙切齒。

「不用謝,你是我的弟弟。」金翡笑容滿面:「我這個姐姐不疼你疼誰?」

金珀怔怔地看著姐姐,再次被內疚與難過包圍。

「怎麼了?」金翡見金珀一副難過的樣子,走回他身邊,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多大點事,只要你自己過得好好的,姐姐都支持你。」

新時代的男孩子,可以選擇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不結婚也沒關係。

反正他們老金家也沒皇位可以繼承了,其他事能想開就盡量想開一點吧。

補好覺,金翡就被好姐妹趙月一個電話叫了出去。

還是老時間,老地方。

「我本來是想帶你去新鮮的地方看看,可是變態男還沒抓到,還是老地方比較安全。」趙月這次沒有叫其他朋友,包廂里只有她們兩人,以及幾個陪著一起玩的男女公關。

「知道你出去這些天辛苦,所以帶你出來放鬆放鬆。」還記得金翡不能喝酒,趙月特意給金翡點了飲料:「來,各種口味的飲料隨便嘗。」

「這麼多顏色,你是打算湊齊七個顏色,召喚彩虹?」金翡隨便端了一杯飲料,懶洋洋地靠著沙發抿了一口。

上次被金翡打橫抱到沙發上的玲玲走到金翡身邊坐下:「金小姐今天不喝酒嗎?」

「以後都要少喝酒了。」金翡對她笑了笑:「你喜歡喝什麼,我給你點。」

「小姐姐,你不能偏心香香軟軟的女孩子,我們也想要。」唱歌的小美男蹲到金翡面前,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眨啊眨,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

「全都有,不偏心。」金翡溫柔一笑,把單子遞到他們面前:「來,你們自己點。」

玲玲擔心地看著金翡:「是身體不舒服嗎?」

旁邊的趙月聽到后,笑著道:「玲玲,你別替她操心,她身體沒事,就是她現在的工作,不適合飲酒。」

「原來是這樣。」玲玲歉然一笑:「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小姐姐自己家裡不是有生意?」小美男有些驚訝:「為什麼還要出去工作?」

「當然是因為不想在家裡啃老。」金翡輕聲一笑:「這可不是一個成熟女人該做的事。」

小美男頓時敬仰地看著金翡:「小姐姐真厲害。」

趙月輕輕搖晃著杯中的酒,娛樂所的公關向來嘴甜,但能哄人哄得這麼走心的,還真不多見。

她看了金翡一眼,似笑非笑。每次在小姐妹身邊,她都能看盡人性百態。

敲門聲響起,金翡看向門口,微微點頭。

離門最近的人,打開了門。

「金小姐。」來人手裡拿著煙,臉上掛著略顯浮誇的笑:「知道金小姐在這裡,譚某特來拜會。」

金翡看著來人,神情平淡:「不知你是何人?」

譚乙民臉上的笑容一僵,他不相信金翡不認識他。與對方的視線相對,譚乙民恢復笑臉:「我跟金小姐剛在科技峰會上見過面,不過金小姐貴人事忙,不記得譚某也正常。」

不等金翡邀請,譚乙民走到沙發邊坐下:「在下是時總商界的朋友譚乙民,聽聞金小姐在這裡玩,就想送您一些小禮物助興。」

說完,他拍了拍手。

三個穿著白色西裝,容貌精緻的男孩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金翡看著這三個年輕男孩,覺得他們的容貌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見金翡把目光投向三個美男,譚乙民滿意一笑。

不就是美男計,誰不會呢?

金翡放下飲料,神情凝重:「譚先生,男人何苦為難男人?現在已經是新時代,怎麼還把男人當作物件贈送。這事兒……違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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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翡:萬萬沒想到,新時代的人,比本王還要封建落後。

【明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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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理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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