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

晚餐

「金小姐,你在看什麼?」

金翡抬頭,與時以白帶著笑意的雙眼對上,輕笑道:「看風景。」

「哪裡有風景?」

「如果惹人心動,處處是景。」金翡穿好鞋,對時以白笑:「你說對不對?」

「對。」時以白看了眼時間:「我去跟醫生說幾句話,馬上回來。」

金翡點頭應下。

等時以白離開病房,周韻與金維鋒夫妻二人交換一個眼神,極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爸媽,你們在想什麼?」金翡轉頭看他們。

「我們什麼都沒想。」夫妻二人齊齊搖頭。

金翡看他們,他們看金翡:「小小年紀,不能好奇爸媽之間愛的交流。」

「行吧。」金翡點了點頭,「不打擾你們甜蜜的二人精神世界。」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愛情的力量?

不用說話,只需要眼神交流,就能知道對方心裡想著什麼?

「時先生,請您放心,患者精神狀態十分穩定,心理也十分健康,您若是不放心,可以常帶她來做檢查。」醫生笑道:「金女士比我接觸的很多正常病人都健康。」

現在這個社會,很多人有病而不自知,活得頹廢喪氣,死得稀里糊塗。

那位金小姐,倒是個清醒人。

包括這位年輕的時先生,恐怕也是……

時以白:「謝謝。」

他看了一眼醫生,醫生把目光收了回去。

手機響起,時以白接通電話:「什麼事?」

「今晚?」時以白聽著發小們那邊的喧鬧,嘴角有了笑意:「不去。」

「跟你們無關。」時以白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我要去別人家吃飯。」

「什麼玩意兒?」付余川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去哪兒吃飯?」

【妹妹家。】

「妹妹家,什麼妹妹?」付余川用手肘撞了撞康京:「以白哪來的妹妹?」

「還有哪個妹妹?」康京晃著手裡的酒杯:「以白想進人家門的那個妹妹。」

「金翡?!」付余川倒吸一口氣:「以白他來真的?」

付余川臉上的震驚過於明顯,惹得康京多說了幾句:「早跟你說了,別信男人嘴裡哥哥妹妹那套鬼話,哪個清白的男人,會莫名其妙把別人家姑娘當妹妹看,還覺得全世界男人都配不上她?」

「可是以白跟她怎麼認識的,總不能像狗血電視劇那樣,因為救命之恩,就對人家情根深種?」付余川沒心沒肺吐槽道:「人家小姑娘長得好看,以白就以身相許。嘖嘖嘖嘖,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康京瞥了眼他肚臍以下的部位,往旁邊挪了挪,坐得離他遠些。

「幹什麼呢?」付余川把他一把揪回來:「我跟你說正經的,那個金翡不簡單,我看她在男女中遊刃有餘的勁兒,以白恐怕拿不下她。」

康京放下酒杯:「在你看來,以白是不夠好看,還是不夠有錢?」

「你見過以白追求女孩子?」付余川搖頭:「我是擔心他經驗不足,追不到人,為情所傷。」

以白跟他和老康不同,他跟老康都有家人相伴,就算情場上失意,也還有家人的關懷。以白不到二十就獨自生活,有個姐姐不如沒有,身邊親近的人除了他們這幾個發小,就沒有其他人了。

如果在感情上受到打擊,他擔心以白受不住。

康京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經驗?」

付余川點頭。

「這方面不用你來擔心。」康京仰頭喝下一大口酒,閉上眼,腦海里浮現出第一次見到金翡,她風情萬種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幕。

可惜是以白喜歡的小姑娘,不然連他都要忍不住動心。

有些女人,天生是黑夜中火焰,吸引著男人前仆後繼,如飛蛾般撲過去。

睜開眼,康京把空酒杯放下,拿起酒瓶徐許往裡面倒酒:「有句話你說得對,以白跟我們確實不同。」

很小他就知道,以白很難對一件事動心,但只要讓他動心的,他就會拼盡全力去追求,然後小心翼翼地珍藏。

有人跟他說,當一個人得到的東西太少,就不敢輕易動心。若是動了心,就會全力追求,愛若珍寶。

他不知道以白是何時起了這種心思,但他是真的希望,金翡這顆珍寶,能跳進以白的心裡。

空蕩蕩的心,需要填補些什麼東西,才能好好活下去。

「到家了。」金維鋒把行李箱從後備箱搬下來,轉頭招呼跟著下車的時以白:「小時,快進來。你就當是自己家一樣,不要拘謹。」

時以白打量著這棟小別墅,比起顯貴富豪的別墅,金家的別墅看起來小巧很多,院子里的小花園打理得好。

走進屋子,傢具裝修都不見奢華,但是處處都透著家的味道。

「小時,隨便坐。」周韻見時以白拘謹地站在門口,熱情地招呼他坐下:「翡翡,去削一盤水果。」

「阿姨,還是我去吧,金小姐剛從醫院出來,怎麼能讓她做這些。」剛坐下的時以白又站了起來,他看向金翡:「金小姐,廚房在哪邊?」

「哪能讓你做這些。」周韻用腳輕輕踢了踢金翡:「動一動。」

「媽,在醫院裡,你還親手喂我吃水果,這才過去幾個小時,你就開始嫌棄我了?」金翡從沙發上爬起來,輕哼一聲往廚房走。

「在醫院你是病號,現在你一個健康的成年人,不做點事是想變懶豬?」周韻謹記醫生的叮囑,要用平常心對待患者,不能過於小心,那隻會加劇患者的心理壓力。

「阿姨,我過去搭把手。」時以白跟在金翡身後。

周韻欲言又止,到底沒再阻攔。

削水果有什麼好搭手的?小時這性子,跟他們家翡翡相處,恐怕要吃不少虧。

「你怎麼來了?」金翡見時以白跟著進來,打開水龍頭洗水果。

「這把是水果刀?」時以白在刀架上找了找,挑了一把小刀。

「時先生,還是我來吧。」金翡笑:「你是客人。」

小刀在自來水下沖洗乾淨,時以白在盤子里拿起一個蘋果:「金小姐的手,可以用來做實驗,記錄數據,用來削水果太浪費了。」

「咳咳咳。」金翡偷偷看了眼廚房門外,笑眯眯道:「過了,過了。低調,低調。」

時以白被她這個樣子逗笑,把果肉削下來一塊,朝她遞過去:「嘗嘗甜不甜?」

熟悉的人把食物遞到面前,大多人都會下意識吃下去。金翡接過果肉放進嘴裡,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主人,時以白才是客人:「還挺甜。」

時以白削水果的動作很快,長長的皮從頭到尾都沒有斷開。

「金小姐有沒有覺得……」把蘋果破開,削掉裡面的核,時以白笑看金翡:「我們之間的稱呼,過於生疏客氣了?」

水果很甜,金翡忍不住又從果盤裡拿了一塊:「那我們以後互喚姓名?」

「好。」時以白拿起另一個水果削起來,他睫毛很長,不戴眼鏡時,五官很柔和:「你也可以叫我以白。」

「會不會有些冒犯?」翡王爺對正經良家男子,還是很小心的。

「新時代新社會,男女互叫名字很正常。」幾刀下去,時以白用水果削出了一個小兔子:「你如果不喜歡這麼叫,也沒關係。」

他眼瞼低垂,長長的睫毛輕顫,看起來似乎有些低落。但是當金翡細看時,他又溫柔地笑了:「第一次削小兔子,沒想到勉強還能看。」

還、還挺可愛。

金翡不自覺跟著笑:「以白,你的名字,很好聽。」

時以白輕輕笑出聲,他的聲音好聽,笑起來時像是仙樂在耳邊跳舞。

「謝謝。」時以白把削好的兔子給金翡:「這個給你。」

那雙漂亮的眼睛,就像是染上了星河,染上了春風,柔成一片清輝。

「小時,翡翡,你們在廚房?」金維鋒拎著幾包食材走進來:「物業管家剛把食材送了過來,小時口味偏重還是偏輕?」

「都可以的。」時以白把水果端到客廳,放到周韻面前:「阿姨,您吃水果。我去廚房幫伯父打個下手,這樣能快一點。」

「等等,小時。」周韻叫住時以白:「翡翡還在呢,你就坐在這裡看電視。」

「翡翡的手要用來做實驗,我擔心做飯傷了她的手,會影響她的實驗。」時以白笑容有些靦腆:「伯父與阿姨都說,讓我把這裡當成自己家,晚輩就厚臉到廚房湊個熱鬧。」

周韻「……」

說來說去,就是捨不得讓她女兒去做家務。她一個做親媽的,都沒覺得女兒的手有這麼精貴。

答應吧,顯得他們家不知禮數,讓客人做事。

不答應吧,又顯得她像是棒打鴛鴦的惡婆婆……

不對,怎麼就是惡婆婆了?

周韻被亂七八糟的想法弄得頭疼,見時以白頻頻朝廚房看,只好答應下來:「那就太麻煩你了。」

有了時以白幫忙,礙手礙腳的金翡就顯得有些多餘了。金維鋒低頭看了眼坐在小凳子上吃小酥肉的女兒,忍無可忍道:「翡翡,你讓開點,去門口坐著。」

「沒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了?」金翡起身,拖著小凳子坐到了門口。

你不幫倒忙就謝天謝地了。

金維鋒偷偷看了眼利落切菜的時以白,有些心疼。沒有爸媽的孩子早當家,一看小時這刀工,就知道他經常自己做飯。

「小時,以後有空常來叔家裡吃飯。」金維鋒心一軟,看時以白更加順眼起來:「等會我們倆交換一下聯繫方式。」

「好的,叔叔。」時以白切菜的動作,更加利落了。

至於稱呼從伯父變成叔叔這種小事,就不用過於計較了。

隨後金維鋒就看到,每做好一道菜,小時就會用碗裝一點給金翡嘗嘗,金翡說好吃,他就笑得開心。

唉。

金維鋒收回目光,假裝沒有看到。

金珀回到家進門就聞到飯菜的香味:「媽,爸在做什麼好吃的?」

他在學霸朋友家待了一天一夜,不知道金翡進醫院的事,聽到廚房傳來陌生人的說話聲:「家裡有客人?」

「你姐的朋友。」周韻聞到他身上的汗味:「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再下來。」

「好嘞。」金珀沒有多想,走到一半猛地驚醒。

不對啊,他姐帶了一個男人回家,他爸媽情緒竟然這麼平靜?

當初謝禮肅跟他姐談戀愛,連家門都沒踏進來過。哪個男人這麼有本事,竟然能讓他姐帶回來?

好奇他姐帶回來的男人,金珀匆匆洗了一個澡,換好衣服就往廚房沖。

聲音好聽,腿長腰細,氣質優雅,像是他姐喜歡的類型。

「翡翡,油燜蝦嘗嘗?」時以白用筷子夾起一隻大蝦,彎腰喂到金翡面前,抬頭就看到站在門后的金珀。

「金先生。」時以白對金珀笑:「你好。」

「你、你好。」金珀看了看嘴裡叼著蝦的姐姐,又看了看挽著袖子優雅斯文的時以白:「時先生,好久不見。」

這可真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了。

「跑哪去了?」金翡看金珀:「看書了沒有?」

「看了看了。」金珀縮回腦袋:「姐,我去收拾桌子。」

金珀擺好碗筷,不敢往廚房湊,怕他姐問他學業。普通學生面對學神的恐懼,一般人不會懂的。

可視電話響起,金珀順手接通對話,物業崗亭那邊說,一位名叫趙九昱的先生前來拜訪。

一聽是趙九昱,金珀讓物業趕緊把人放進來。

趙九昱低頭看了眼手裡拎著的肥蟹,按響了金家門鈴。自從聽到金翡電話里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后,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他知道自己不該糾結這種事,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昱哥。」金珀給趙九昱打開門,笑著道:「你來得正好,今天我爸做了不少好吃的,快來坐。」

「朋友送了很多螃蟹,家裡吃不完,我就拿了一些過來。」趙九昱走進門,跟周韻打過招呼,換上拖鞋:「好香的味道。」

金珀接過螃蟹,嘿嘿笑道:「正好,我姐就愛吃這個。」

趙九昱彎腰把換下來的鞋擺好,他沒有看金珀:「翡翡也在?」

「在。」金珀點頭:「她今天休假,在廚房幫忙。」

幫忙吃東西。

趙九昱笑:「翡翡會下廚做飯了?」

金珀摸了摸鼻子,笑著沒答話。

「我去看看。」趙九昱挽著袖子走到廚房門口,正準備拉門,門從裡面打開了。

廚房裡傳來熱油在鍋里跳躍的聲音。

「時先生。」趙九昱挽袖子的動作停了下來:「你怎麼在這裡?」

「叔叔與韻姨邀我來做客,我不好推辭,就來了。」時以白禮貌一笑,他看了眼趙九昱挽起的袖子:「菜已經做好了,廚房裡油煙大,趙先生不要進去了,免得弄髒衣服。」

「來叔叔阿姨家,我從來不講究這些。」趙九昱皮笑肉不笑。

「那你幫著把菜端上桌。」時以白把手裡的菜遞給趙九昱,轉頭對廚房裡的金維鋒道:「叔叔,趙先生來了。」

「九昱來了啊?」金維鋒把最後一盤素菜炒好,關好火:「都去坐著吃飯。」

趙九昱的目光在廚房裡掃了一圈,看到了坐在小板凳上的金翡。

「趙先生。」時以白笑:「把菜端上桌,免得涼了。」

說完,他看向金翡:「翡翡,吃飯了。」

翡翡……

他叫他翡翡?

趙九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菜端上桌的,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坐到了金珀旁邊,金珀另一邊坐著的人是時以白。

為了這頓豐盛的晚餐,金維鋒特意開了一瓶紅酒。全家除了金翡,其他人都可以喝酒。

「我也喝果汁。」時以白朝金翡笑。

金翡給他倒了一杯:「總算不是我一個人喝果汁了。」

坐在兩人中間的周韻越發覺得自己像惡婆婆,她看著兩人的杯子在自己面前碰了碰,在內心嘆氣。

「翡翡,我記得你喜歡喝這種湯。」趙九昱站起身給金翡盛了一碗湯:「來。」

時以白面帶微笑看著這一幕,等金翡接過湯喝下后,才問:「翡翡,味道怎麼樣?」

「挺好。」金翡又喝了兩口,很認真的點頭。

「第一次跟著叔叔做這種湯,我還擔心比不上叔叔一半的廚藝,你喜歡就好。」時以白對金維鋒露出感激的笑:「以後我就知道怎麼煮湯更好喝了。」

「別的不說,我做湯的手藝那可是一絕。」金維鋒得意道:「當年為了追求你韻姨,我是天天送菜送湯,靠著這門手藝,打敗了無數情敵。」

時以白看周韻:「韻姨長這麼漂亮,叔叔當年能追到韻姨,說明你也非常優秀。」

周韻被逗笑:「你別聽他吹噓。」

時以白跟著一起笑出聲來。

趙九昱看著與金維鋒周韻打成一片的時以白,心跌落到了谷底。

彷彿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時以白忽然偏頭看過來,對他露出一個無比優雅矜貴的微笑。

※※※※※※※※※※※※※※※※※※※※

時以白:我只是一個想要學習廚藝的普通男人而已~

明天就要高考了,我還在熬夜碼字,唉,看來明天精神是不會好了。不過那也沒關係,反正我不用進考場,嘿嘿

祝考生們好運加身,金榜題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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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理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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