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1章
第60章
葉榕驚於他的直接,握著杯盞的手倏的就緊了幾分,無疑是緊張跟難為情的。
他這般直接,讓她無處遁逃。既然逃無可逃,她索性也就直接面對了。
他態度這麼誠懇,於是葉榕也認真跟他談:「魏二哥從前只拿我當恩人、當妹妹,對我也從未流露出過別的情意。如今,卻突然說這樣的話……我知道的,那日母親對你說的話,你肯定是聽進心裡去了。」
不但聽進去了,肯定還認真考慮權衡過。所以,他今天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雖然只是輕飄飄幾個字,但葉榕知道,這背後需要肩負起多麼沉重的擔子。本來他肩上的擔子就不輕,如今再背上葉家的……葉榕總覺得不能過於虧欠他。
魏昭一時沒說話,他在等葉榕把話說完。
葉榕繼續道:「我娘是誤會了,我會跟她說清楚。至於今天的話,我就當你沒有說過。」怕他誤會自己只是單純在意魏家未來滿門抄斬的命運,所以葉榕也實話與他說,「我知道魏國公府日後要抄斬,可我也知道,二哥一定會改變國公府的命數。」
「我不是單純怕跟著一起獲罪,我只是覺得,你肩上擔子本來就不輕,如今再背上我們母子幾個,想必要操勞的更多。」
魏昭卻笑了:「都是不相干的事。既然大妹妹與我掏心掏肺說了實話,我便也與你實話說……我可以向你保證,魏家不會出事。」
「至於你們家,就更沒什麼事了。」魏昭說,「你父親德行有虧,但只要你兄長來年高中進士,在朝野一步步為官。也無需多厲害,只要能穩紮穩打,再憑著他侯府嫡長孫的出身,日後爵位必然是他的。」
又提點:「你們家老侯爺可不糊塗啊。」
葉榕自然懂這些,可能是前世母兄下場太過凄慘,她有些過分的怕了。
見她一時沉默不說話,魏昭又笑著鼓動說:「我們魏家,未必比不上顧家。你若是與我定了親事,縱然顧旭再糾纏你,顧家長輩們也是不會允許的。」
又說:「再有,唐家小人得志,膽敢縱容一個妾氏如此放肆。若是你與我成親,有魏家做你的後盾,唐家再想做跳樑小丑,便也得率先思慮三分。」
說來說去,都是說她嫁來自家的好處,聰穎如魏昭,自然知道這樣說不妥。所以,細數完嫁來魏家的種種好處后,又開始說魏家娶得她進府的好處。
「只是大妹妹這般人才品貌,不但才名遠播,且德名在外。而我,只是一個紈絝子,我們家這一房也不是長房,大妹妹看不上我,也是可以理解。」
葉榕忙說:「是不是長房嫡孫,我不在乎。我看中的,是人才品貌。」
於是魏昭又笑了起來。
葉榕覺得此事她給不了他答覆,且若是此刻直接應了,便是私相授受,日後傳出去,也不好聽。
所以,葉榕只能說:「魏二哥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想,二哥的親事還得二夫人做主,我的親事,也得母親做主。此事,日後再議不遲。」
魏昭欣然同意:「大妹妹考慮的是對的。」又說,「待我明年進了進士,再請母親登門提親不遲。」
葉榕沒說話。
兩人一時沉默了,目光都落在案几上煮著茶的小爐子上。
魏昭忽然提了顧旭:「這些日子,顧旭不在京城。」見坐在對面的女子忽然看過來,目光中明顯透著不明情緒,魏昭也看向她,認真說,「他隻身一人去了南境之地,等再回來的時候,或許他就能什麼都想起來了。」
「你們之間或許有誤會,若是他記起從前的一切,與你解釋清楚……到時候,你若是改變主意,我依舊尊重你的決定。」
「但若是等你嫁了我后,他再記起一切來。那個時候,就算你想走,我也不會放手了。所以,大妹妹需要想清楚啊。」
「沒有誤會。」葉榕語氣輕飄飄的,垂著眼瞼,忽而扯唇輕笑了一下。
這個笑,頗有自嘲的意味。
事情既然都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其實葉榕也沒什麼好再藏著掖著的了。正如魏昭曾經對她說過的一樣,有些話,她只能跟他說。
所以,葉榕決定把她跟顧旭的過往全部說出來。
「我父親寵妾滅妻,十分疼愛唐姨娘母子姐弟三個。不但如此,他還處處壓制詆毀我哥哥。當年,顧家大夫人瞧中了我,想聘我為顧家嫡長媳,嫁顧旭為妻。顧旭這個人,其實撇開與唐家的關係不說的話,他的確很好。」
「所以,我當年是願意的。」
「本來一切都挺好,但葉桃也相中了顧旭,想嫁過去。我只知道顧旭與唐統私交不錯,但從不知道,原來他跟葉桃竟然也十分要好。」
「父親素來十分厭惡母親,又見在親事上不肯相讓妥協,便更變本加厲。葉桃與唐姨娘二人,更是趁著母親帶我去城外寺廟燒香的時候,演了一出好戲,欲陷害我母親。可惜,戲演砸了,葉桃真弔死了。」
「葉桃死了,那個他們找來誣陷我娘的嬤嬤也死了。所以,我母親便百口莫辯。葉桃死後,我父親更是鐵了心要扶持葉千榮。我哥哥葉蕭,在父親多年的言語攻擊下,早失了自信,成了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因著葉桃的死,父親十分怨恨我母親,若是日後侯府落到父親手中,我母親與哥哥肯定一個都沒好下場。我娘明白其中厲害,她很著急,所以,她直接將父親殺害了。之後,葉千榮也被哥哥趕出侯府去。」
「那個時候,顧家已經落難了。但顧旭為護得葉千榮周全,即便自己都自身難保,也得暗中差人好好護了他十多年……他就那麼怕我母親再對葉千榮下毒手。」
「十年後,顧家平反回京。沒多久,葉千榮也回來了,彼時的他,已經是大將軍。他開始徹查當年的事情,我母親與兄長被打入死牢。我兄長的兩個孩子,也被貶為庶民,永遠流落民間,不得再踏足京城半步。我曾求過顧旭救我母親兄長,但他根本試都沒試過,直接告訴我,他無能為力。」
想起過往種種,葉榕總還覺得心揪著疼。
她那個時候是很愛顧旭的,所以,對他抱有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哪怕他嘗試了,儘力了,回頭再跟自己說這樣的話,她都可能會放下過往,原諒他。
可他沒有啊。
怎麼救葉千榮的時候,再是艱難險阻,他都能那麼有本事。而到自己母兄身上,就是證據確鑿無能為力?
她知道,在他心中,一開始根本就認為母親兄長是錯的。所以,母親兄長被斬首,是罪有應得,不值得救。
可他為什麼不想想,母親無緣無故為何要下毒手?
或許他想了,但因為葉桃死了,他心早偏在葉桃身上,所以,他便覺得葉千榮做什麼都是對的。
可既然如此,既然葉桃姐弟那麼好,他當初為何還要娶她?直接拒絕這門親事不好嗎?
別人可以罵她母親惡毒,但顧旭絕對不可以。可別人卻有幫她母親說幾句話的,顧旭這個女婿,反而選擇站在了「正義」的一方。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比被親人插刀子更疼的了。
所以,這一世,葉榕即便是死,也不可能再進顧家的大門。
魏昭是個極其護短的人,且不論對錯,但若是當時他站在顧旭的立場,哪怕就算葉夫人要殺人償命,他也是會暗中做手腳至少把人救下來的。或許,這可能就是「正義之士」與「紈絝子弟」的區別吧。
也可能在魏昭眼裡,顧家人就是愚蠢、愚忠,對他們一家沒什麼太好的印象,所以,再看顧旭也帶了幾分顏色。
安安靜靜聽完后,魏昭說:「所以,你便救下了那個葉桃?」
葉榕點頭。
魏昭卻不贊同,搖頭說:「救什麼救?她不是想死嗎,讓她死去好了。你只管撇清你母親的關係就成。只要跟你母親無關,她是死是活,有什麼關係?」
葉榕一愣,倒的確沒這樣想過。
當時她想的是,只要葉桃不死,他們便害不了母親。倒沒想過,讓她死,然後幫母親撇清干係。
其實當時那樣做,不過是費點心思而已,也不是沒有條件。
可能葉榕還是心軟善良吧,只想著揭穿她們母女的陰謀,沒想著要害她們。
見葉榕沒說話,魏昭又道:「不過唐姨娘那幾個人徒有野心,智力計謀卻跟不上,也就是幾個跳樑小丑。你不管他們,也是對的,至少手不臟。」
「方才我說的,是跟你開玩笑的。」
葉榕也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因為他每句話都像真的,但每句話又都像假的。
出來也挺長時間的,葉榕不宜久留,起身告辭:「我先走了。」
魏昭也跟著起身,親自送葉榕到門口后,再次提醒了一句:「那這件事情,我就當大妹妹是答應了的。」
葉榕看了他一眼,沉默一瞬后,鄭重點頭:「好。」
第61章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魏昭心中忽然一軟,像是被溫水泡過一樣。有些甜,也有幾分雀躍,倒是十分期待的。
從很小的時候他躲在箱子里親眼瞧見舉家被屠殺的那一刻起,他就早將別的都拋在了一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狗皇帝與走狗們的罪行公佈於天下,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替親人報仇。
上輩子活到二十多,一直是這麼想的。重活回來,至少在認真考慮葉夫人的話之前,他也是這樣堅定認為的。
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后,如今再做了這樣的決定,得到她的答覆后,魏昭心中對婚姻、對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總歸有些期待。
他不是騙人的,他既說了要護他們母子兄妹周全,就一定會做得到。他有那樣的能力,也有那樣的人脈。
雖然還沒上門提親,但魏昭對自己來年的會試、殿試都十分有信心。所以,在他眼裡,提親是遲早的事情,葉榕也遲早是他魏昭的妻子。
她是未婚妻,而不再是什麼「葉家大妹妹」,正視了自己的身份后,魏昭反而往葉侯府跑的更勤了些。
他雖沒有當面給刑氏答覆,但卻對葉蕭說過他要參加來年春闈的話。
葉蕭一聽,自然高興得不行。轉頭魏昭一走,他就立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自己母親。
刑氏自然也非常高興,魏昭此舉,無疑更是證明了在他心中女兒的地位是很重要的。刑氏不知道他為何之前多年不肯入仕途,但既然如今肯入了,總歸是好的。
葉蕭過來請安的時候,葉榕跟馮氏也都在。馮氏是自己人,刑氏母子三個商討的事情,自然不會瞞著馮氏。
所以,聽了丈夫的話后,馮氏十分高興道:「這魏二爺,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母親與他說了,他就真的聽進去了。」
又有些擔心:「只是……不知道他明年能不能高中。萬一高中不……」
葉蕭給妻子使眼色,馮氏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其實馮氏倒也不算說錯話,一家人,不需要說奉承的好聽話,而馮氏有此擔憂,也正是因為關心小姑。
刑氏倒沒覺得兒媳婦說的不對,見她說了一半后不說了,於是她接著她的話說:「這個倒是不必擔憂,這個魏二爺……本事的確不小,絕不是你們看到的那種浪蕩子。」又望向一旁的女兒,有些鬆了口氣的樣子:
「榕兒這門親事若是說得穩妥了,明年蕭兒再中個進士,謀個一官半職,好好做事……娘心裡,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刑氏半輩子都是在為一雙兒女操心,如今眼見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忽然覺得肩上輕鬆了不少。
葉榕是最明白母親良苦用心的,母親半輩子困在這偌大的侯府,一直隱忍著,為的就是她與哥哥。母親過得不好,其實只要她願意書信去南方告訴外祖母舅舅們,外祖母舅舅們定會為她做主。
到時候,和離歸家,肯定也是十分順利的事。
可母親並沒有這樣做。
她也是做過母親的人,心中明白,為母者則剛。一個母親,為了兒女,是會心甘情願付出很大的代價的。
就像她那一世病逝的前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雙兒女。尤其是女兒。
重生回來也有一年多了,葉榕心中從不曾忘記過一雙兒女。心裡記掛著他們,希望他們在那一世一切都好,就怕他們會受委屈。
這一世,是沒有母子情緣了。她雖然遺憾,但卻不後悔。
與魏昭結為夫妻這件事情,她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魏家權大勢大,魏昭本人也是個極有手腕的,只要日後魏國公府不再如前世一樣獲抄斬大罪,嫁給魏昭,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許是從前吃過用情太深的虧吧,所以,如今倒是不敢再輕易把心交出去。但她可以保證的是,若是結為夫妻,定一心一意待他,與他一道共度難關,把日子好好過下去。
至於情愛這種東西……
其實她從一開始便是錯的,像她這樣的大家閨秀,議親便是結兩姓之好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來的男歡女愛?婚姻,不過都是以雙方的利益為出發點。於兩個家族有利的婚姻,便就是一樁好的婚姻。
至於別的,實在不敢奢求。
這些日子,不但魏昭經常登門來與葉蕭這個未來大舅兄探討學問,就連魏二夫人,也是隔三岔五便來走動。久而久之,葉老夫人便也瞧出些端倪來。
尋了個請早安的機會,她直接問刑氏:「近來你可是在幫榕丫頭說親?」
刑氏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且她也沒有想瞞,所以此刻老太太問了,她便回了。
「我與魏二夫人都有這個意思,只是魏家人說,如今魏二爺也沒個功名在身,不好貿然來求娶。只想著,等來年魏二高中了進士,再正式登門提親。如今,兩家就當提前走動聯絡感情。」
老太太點點頭,心中是很高興的,頻頻點頭:「魏家不錯。」又說,「且不論這魏二自身條件如何,就這魏國公府的門第,也比咱們葉侯府門第高出許多啊。老大媳婦,你能替榕丫頭籌謀到這樣的一樁好姻緣,實在很不錯。」
高興之餘,老太太忽而又有些愁緒湧上眉心來。
如今家中四個丫頭,一個已經嫁人,一個已經定親,如今讓她最擔心的榕丫頭婚事也有了著落,也就只剩下桃兒一個了。
桃兒說起來也是侯府貴女,就算是庶女,那身份也自然比一般的小官之女高很多啊。怎麼如今,卻沒個像樣的人家來向她提親呢?
登門來向桃兒提親的那些人家,別說奢望像魏、顧、徐這種門第的了,就連跟葉侯府差不離門第的都沒有。就算桃兒下嫁,那也不能下得太多啊。再說,那些上門給桃兒說親的兒郎,也委實太差了些。
她倒是有心替桃兒周旋一二,只可惜心有餘力不足。她娘家門第不高,當年能嫁來侯府,真的是高高高攀了,就算做了侯夫人,但交際圈子其實不大。
以前沒多想,如今再看,就覺得圈子實在太重要了。
老太太心中不是滋味。
刑氏自然猜度出老太太心中想法,她倒是大方,直接問起葉桃婚事來:「三丫頭的婚事是母親做主的,過完年,三丫頭也十五了,可再耽誤不得。不知道,母親可給她物色了好人家?」
老太太於是又開始罵唐姨娘:「她一個小婦身邊養大的,能說到什麼好親事?但凡當年要是養在你身邊,如今提親的怕是要踏破門檻。」
「桃丫頭這輩子,算是被那唐氏賤婦毀了。」
刑氏嘴上沒答話,心中卻也是這樣想的。葉桃一個妾身邊養大的姑娘,但凡有些規矩要些臉面的人家,誰會願意聘她為婦?
庶不庶女的,其實不是怎麼要緊。但如果是在一個德行有虧的姨娘身邊養大,那便是大忌。
刑氏一早便料到,除非男方全家都眼瞎,不然的話,葉桃是說不到什麼好親事的。
自從那日家宴后,唐姨娘便賴在府上不肯走了。不過,就算她賴在這裡也沒用,葉世子如今一顆心全撲在薛姨母身上,根本無暇搭理她。
侯府上下也沒人管她,唐姨娘又蹦又鬧,眾人權當是看笑話。
自從橫空蹦出個薛姨母來奪寵后,唐姨娘在刑氏面前,倒是收斂不少。不但不再鬧事,反而還常常去刑氏那裡請安。
刑氏如何會不明白她的心思?也根本不搭理她。
被說煩了,就只說:「我若是有本事拴住世子爺,當初便也不會叫你獨得恩寵。你有本事,你哥哥唐統也是有軍務在身的人,你怎麼不去薛姨母那裡鬧?」
「再說,你跟爺是有十多年感情的。我有什麼?爺可從沒看重過我。」
唐姨娘一再攛掇,咬牙切齒:「我知道,若不是她當年愛慕虛榮跟世子爺扯謊,你如今又怎麼會過成這樣?你如今過成這樣,全是她害的。難道,你就不恨她嗎?」
刑氏笑著:「我如今過得怎樣?我兒子本事又孝順,女兒也才德雙全,我過得挺好的。至於恨不恨我那個姐姐……自然是恨的。可我如今已經看開了,左右爺不看重我,所以至於他是看中你唐姨娘,還是她薛姨母,又有什麼區別?」
唐姨娘自以為聰明,幾次三番想攛掇挑撥,卻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如今的局面,正是刑氏最願意看到的局面,有薛姨母幫她牽制住唐姨娘,她又怎麼可能出手去對付薛姨母。
薛姨母無依無靠,背後也無權勢,是再好拿捏不過的了。相反,唐氏才是她忌憚的存在。
唐姨娘自從失了寵后,如今在葉家的地位,大不如前。那些曾經巴結她的奴僕,如今別說巴結了,不給她甩臉子瞧就不錯了。
久而久之,唐姨娘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反而是常常往唐家跑了。
葉桃如今也不愛呆在侯府,葉榕葉桐姐妹走得近,她總覺得自己被孤立了。從前囂張跋扈橫著走,那是因為有父親寵著溺著給她撐腰。如今她連父親面都難見幾回,更別說得寵了。
所以,每回唐姨娘回唐家的時候,葉桃也都跟著。
唐樊兩家一直走得很近,尤其最近唐姨娘出事了、不再得寵了、在侯府日子不好過了……樊夫人倒是日日登唐家的門。
當然也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在,唐統隨軍去了西邊打仗,不日便能凱旋。到時候,唐家門第肯定能再升一升的。
這種時候,樊夫人自然更是要與唐家多親近。但其實因為一年前樊賓那事累得唐賓升不了職,唐夫人心中多少對樊家有些芥蒂在。
雖有介懷,但畢竟兩家交好多年,唐夫人待樊夫人,倒還是一如從前。
再說自己夫君兒子都不在家,有人能陪著自己,她心中還是感動的。
其實樊賓原也打算主動請纓,跟隨大軍往大西北禦敵的,是樊夫人竭力阻止了。如今兒子坐了牢前程堪憂,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是丈夫再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孤兒寡母可怎麼活。
每回樊夫人見著唐夫人,都哭訴說:「我日日都是掰著手指頭過日子的,這一年,是我最難捱的一年。好在,如今也是熬過來了。」
「再有幾日,英兒便出獄了。他才不到二十歲啊,曾經那麼意氣風發,前程也是一片光明,可如今……」
曾經唐澤可不如她兒子樊英的,如今她兒子坐了一年牢,那唐澤卻去了戰場打仗。並且,還立了戰功。
等他回京,阿英與他比,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你說,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樊夫人近一年來都要成了怨婦,天天哭,「殺千刀的葉侯府,不但毀了我閨女一樁好姻緣,還毀了我兒子前程。可如今,那母女二人不但沒有報應,竟然還攀上了與魏國公府的親事。」
「老天爺怎麼這麼不長眼睛,儘是好人遭罪,壞人瀟洒快活。」
這些話唐夫人都聽得煩死了,但還是得安慰幾句:「總會苦盡甘來的,英兒不是就要出來了嗎?還有昕兒的親事,你不是說,那顧家二爺是個鐵骨錚錚的好兒郎,堅持非昕兒不娶,這一年來都一直在與家裡鬧嗎?」
這句話,總算是安慰到樊夫人心坎上了。
樊夫人緊緊握住唐夫人手,認真道:「若是桃兒能嫁給顧大爺,昕兒嫁給顧二爺,她們做了妯娌,該多好啊。」
唐夫人不知道樊夫人是不是故意這樣說的,反正她聽了這話,心裡可不怎麼舒服。
那顧昶是對樊昕情有獨鍾,非她不娶,顧旭對桃兒可不是。顧旭從前倒還常來府上,可自從梅花庄那件事後,他就再也沒有登門過。
當初樊英出事的時候,她夫君受樊賓那般懇求,都沒好意思登顧家門去找顧旭說說情……唐夫人如今懷疑樊夫人在笑話他們一家痴心妄想。
屋內唐夫人幾個坐著說話,屋外,葉桃也悄悄拉了樊昕躲在一邊咬耳朵。
葉桃說:「阿英哥哥沒幾日便出來了吧?」不等樊昕回答,葉桃又兀自說,「阿英哥哥被害得吃了那麼多苦,如今她倒是好,竟然還說上了一門挺好的親事。就那魏國公府的二爺,你知道吧?當初夥同葉蕭一起誣陷英哥哥的那個。」
「聽祖母說,那混不吝為了能娶到葉榕,答應好好讀書考進士。好人真是沒好報啊,葉榕跟她母親那麼惡毒,竟然能攀上魏家那麼好的親事,還有魏昭那紈絝子,竟然為了娶她而改邪歸正好好讀書。」
「真是氣死我了。」
樊昕心中更恨葉榕,是她害了哥哥。哥哥當初雖然有錯,但卻罪不至吃一年牢飯、且賠了前程。
是他們……是他們鑽大康朝律法的空子,一併陷害了哥哥。
「她竟然那麼好命!」樊昕攥緊拳頭,眼睛都氣紅了。
葉桃說:「事在人為,反正他們倆八字還沒一撇呢。」眼睛忽而轉了幾轉,葉桃突然冒出個想法來,於是湊到樊昕耳邊去。
葉榕洗完澡從凈室出來,她坐在梳妝鏡前,桂圓幫她擦拭頭髮。
忽然鏡面一閃,她眼前就立即出現了樊昕葉桃二人。當然,二人苟在一起討論的那些骯髒事兒,她也是知道了。
她忽然想到那日魏昭說的話來,魏昭問她當時為何不任由葉桃送了命去。
她雖然不至於害了誰的命,但,動些腦子將計就計讓她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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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的劇情最好看啦,下一章,椰蓉妹妹要出手對付昕桃二人啦~且看這對塑料花姐妹能有多「姐妹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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