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 17 章

聽了趙姥姥的話,崔世君心裡已猜出幾分,說是發賣到妓院,其實妓院也是孫二的產業,只不過是掛在他的子侄名下,經過官府的這道手,私鹽就變成官鹽了。

趙姥姥悄悄瞅了崔世君一眼,遲疑片刻,她道:「崔姑姑,你莫不是要管這事吧?」

孫二手裡有銀子,官府里還有靠山,是以趙姥姥明知孫寡婦的買賣不幹凈,也沒有聲張,像孫二這樣的人家,誰敢得罪?

崔世君一笑,她道:「我管得來嗎,就像趙姥姥說的,只要稅銀和賣身契都是真的,餘下就不干我的事。」

趙姥姥放了心,她拍著胸口說道:「這話很對,咱們顧好自己,官府還沒操心呢,輪不著咱們多管閑來。」

趙姥姥見崔世君無意插手,索性就打開話匣子,她道:「以前這事也有,只是不像這麼明目張胆,孫寡婦黑心爛肝,這種銀子都敢賺,不怕遭報應。」

崔世君做了十年的官媒,買賣人口的事見得多了,往常也有妓院的老鴇來官府買人,她最不愛和她們打交待,遇到利害一些的主母,存心想整治家裡不聽話的丫鬟,還會指著要崔世君賣到妓院。孫寡婦經手的女孩兒不同,她們多是被拐賣的,這樣的買賣,就連趙姥姥也是不屑一顧。

事情打聽出來了,崔世君就不曾在趙姥姥家多留,她沒回衙門,而是徑直帶著阿杏回家,回去的路上,崔世君心裡始終沉甸甸的。

阿杏看她滿腹心事,小心翼翼的說道:「姑娘,你還在為孫寡婦的事情煩心?」

剛才在趙姥姥家,崔世君和趙姥姥說話時,阿杏就在一旁,起初她跟趙姥姥想的一樣,只要銀子和賣身契是真的,就不關她們的事,其實她看出她家姑娘,嘴上說不管,實則還是於心不忍。

崔世君對阿杏說道:「這事你不許在外頭胡說,見到孫寡婦,該是怎樣還是怎樣。」

阿杏忙不跌的點著頭,崔世君不再說話,她和阿杏往家裡走,路過桂榮齋的糕點鋪子,崔世君進去買了幾樣兒糕點,家裡的老姑姑和徐姨娘都愛吃桂榮齋的糕點,她這些日子忙碌,許久沒和她們好好說會兒話,一次買了不少,帶回去討她們歡心。

到家時,時辰尚早,崔長海不在家,崔福趕著馬車送他會友去了,崔世君進屋后,崔福家的過來回話,她道:「姑娘,寧國侯府和東郡侯府的家人上午過來了,說是請你過府有事商量。」

崔世君暗自回想,昨日太子殿下的意思,似乎也是勸莫婉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當時寧國侯亦在場,今日他們兩家同時差人請她過去,保不齊這樁親事是有眉目了。

崔世君準備明日就到這兩家走一趟,她又問道:「老姑姑在做什麼?」

崔福家的笑道:「在後院和姨娘一起打絡子,隔壁陳家給她送了幾個新鮮果子,她還問姑娘幾時到家,叫你回來到她屋裡去吃果子。」

崔世君笑了笑,打發崔福家的下去,便帶著點心,和阿杏一起來到老姑姑的院里。

老姑姑年紀大了,先前天冷,她就不大喜歡動彈,每日只在屋裡待著,這些日子天氣暖和,老姑姑這才願意出門走走。

崔世君走進跨院,老姑姑一抬眼就看到她,她放下手裡的絡子,笑道:「回來了。」

崔世君走到老姑姑身旁,徐姨娘起身把凳子讓給她,崔世君順勢坐在她的身邊,說道:「這幾日早出晚歸,也沒好好來給老姑姑請安,今日落衙早,我買了你老人家喜歡的棗仁糕。」

老姑姑牙口不好,愛吃甜爛軟糯的食物,崔世君記得她的喜好,家裡一日三餐都以她為主,孩子們孝順,她心裡也是歡喜的。

老姑姑笑著對徐姨娘說道:「怨不得總說我偏疼世君,一口吃食也記著我老婆子,你們再不許說嘴了。」

徐姨娘湊趣說道:「姑娘體貼細心,老姑姑就是多疼她一些也是應當的。」

崔世君笑了笑,讓阿杏把糕點擺出來,又重新沏了熱茶,她們幾人圍坐在一起,一邊吃茶,一邊閑話,只待茶壺的水空了,崔世君開口,說起孫寡婦和孫二的勾當。

老姑姑聽完后,沉默了片刻,手中不停的繼續打著絡子,她道:「這種事歷來就有,官府只怕也禁不住。」

崔世君明白老姑姑的意思,這事她管不住,也管不了,不過知道是一回事,卻還是忍不住胸口一陣憋悶。

徐姨娘口裡念了一聲佛號,她生性善良,最聽不得這些事,徐姨娘滿臉同情的搖頭:「可憐,好端端的流落到那種地方,老子娘知道了,該有多心疼。」

孫二手裡的姑娘,不比那些被自己親生爹娘賣掉的孩子,多半是從外地拐賣的,皮相好的,養個三五年,送到煙花柳巷,從此一輩子暗無天日,再差一等的,賣給大戶人家為奴為仆,往後便身不由已,是死是活全由主子說了算。

老姑姑手裡的絡子快打好了,她耳中聽著徐姨娘的嘆惜,抬頭看了崔世君一眼,又望著徐姨娘,淡淡的說了一句:「各人有各人的命。」

崔世君低頭不語,老姑姑把手裡的絡子打上結,遞給崔世君,她道:「你扇子上的絡子舊了,換上這個新的。」

崔世君道了一聲謝,把老姑姑給她打的絡子放到荷包里收好。

幾人不再說孫寡婦的事,轉而說起她三妹崔世雅,自從她添下小哥兒,就一直沒有工夫往城裡來,期間畢遠文來了兩回,許久沒有見她和小哥兒,崔世君十分惦記,等到閑了,她還得抽空去莊子上看看她。

次日,崔世君用完早飯,正要出門,徐姨娘來了她屋裡,她臉上帶了幾分憂慮,說道:「大姑娘,老姑姑叫你過去。」

崔世君有些奇怪,老姑姑知曉她每日出門很早,輕易不會叫住她,她道:「老姑姑有什麼事要找我?」

那徐姨娘搖了搖頭,她說道:「這幾日乍暖還寒,昨日她老人家多吃了兩塊甜糕,晨起就說胸口發悶,崔福請了大夫來看,大夫說不礙事,有些上火,口服幾丸藥就罷了。」

崔世君顧不得再問,她隨著徐姨娘到了老姑姑的屋裡,彼時崔海正也在,他坐在輪椅里,守在老姑姑的床前,親自伺候她服下丸藥,又勸她保重身體。

崔世君走到近前,她見老姑姑還算精神,暗自鬆了一口氣,嘴裡問道:「老姑姑,你身子好些了沒有,胸口還悶不悶?」

老姑姑握著她的手,笑道:「叫你擔心了,不打緊,人老了就不比從前。」

崔世君鼻根微酸,沒有作聲,老姑姑看著她,說道:「我叫你來,是有事吩咐你。」

「何事,你只管說。」崔世君說道。

老姑姑幽幽嘆了一口氣,她道:「昨日夜裡,忽然夢到你太爺爺和太奶奶,他二人仍舊是以前那個老模樣兒,只不過看到我卻不說話,我已有十幾年沒有夢到他二老,你替我到清華觀里去卜一卦,看看他們是不是有話要交待。」

老姑姑說得很鄭重,崔世君想也不想,一口就答應下來,轉頭打發崔福去套馬車,老姑姑對她說道:「去吧,早去早回。」

崔世君點頭,出門前,她囑咐家人好生照顧老姑姑,自帶著阿杏出城。

今日崔世君原本是要去寧國侯府和東郡侯府,只因老姑姑身子不爽利,不得不改日再去,崔世君心裡亂糟糟的,她閉眼靠在軟枕上想著心事。

馬車一路飛馳,等到了清華觀,日頭剛剛升起,崔世君一進清華觀,觀里的小道士說道:「姑姑,你怎麼有空過來?」

崔世君問道:「你師父呢?」

小道士回道:「師傅一大早進城了,志文師叔也下山了。」

崔世君眉頭微皺,竟這麼不巧,她想了一下,又問:「玉陽道長在不在呢?」

小道士為難的說道:「師尊正在閉關,不便見客。」

崔世君見此,只得先到大殿拈香,小道士領著她們主僕進了正殿,剛進去,就見一個身影背對著她們,那人手拿剪刀,專心致志的剪著供案上的燭花,他寬衣廣袖,身形修長,大殿里煙霧繚繞,越發襯得他仙氣飄飄。

小道士看到他,驚叫一聲:「老侯爺,這種粗活兒怎好勞煩你動手呢?」

他幾步上前,想接過寧國侯手裡的剪刀,寧國侯沒理他,他的動作不緊不慢,只等把燭花剪好了,才將手裡的剪刀交給小道士。

寧國侯回身,他望了一眼站在殿前的崔世君,低沉的聲音說道:「你來了。」

崔世君眼皮半垂,她走近,朝著寧國侯行了一禮,說道:「見過老侯爺。」

兩人離得不遠不近,崔世君想起前些日子他送的那支梅花,梅花早就凋謝了,空剩一支枯枝,如今還插在她東窗下的花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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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媒崔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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