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 27 章

崔世柔和離已成定局,即便崔海正不肯答應,她執意如此,老姑姑亦默許了,崔家當家的又是崔世君,那崔海正除了長吁短嘆責怪自己教女無方,也無可奈何了。

次日一大早,崔世君換上出門的衣裳往陳家去了,她到陳家時,陳氏夫婦和陳盛容都在,幾日不見,陳盛容雙眼紅腫,臉頰凹陷,精神看起來很是頹唐。

聽聞陳盛容新納的妾室是個秀才的女兒,生得容貌秀美,又知書達理,若非家境貧寒,配給人家做正妻都不差半分,此次陳家雖說只是納妾,宅院上下打掃得煥然一新,顯見陳家很看重這婦人,希望她進門后能儘快為陳家開枝散葉。

陳盛容之母陳高氏,比崔世君的生母林氏略微年長兩歲,她與崔世柔素來婆媳不和,是以見到崔世柔這個娘家來的姐姐時,神情冷淡,全沒個好臉色。

崔世君不與她計較,她見到陳氏夫婦,先問了一聲好,笑道:「世柔說陳家要辦喜事,還沒恭喜陳老爺和陳太太呢。」

昨日陳盛容原本要接崔世柔回來,誰知卻接了一張和離書,陳高氏心裡本就壓著火氣,此時聽了崔世君這話,禁不住冷笑一聲,她道:「崔姑娘不用忙,等到日後我孫子出生了,再來一併賀喜也不遲。」

崔世君一笑,她道:「陳太太,想必你已知道世柔寫了和離書給盛容,兩家姻親關係已斷,往後就算陳太太得了金孫,也已我崔家無關。」

陳高氏氣得臉色發青,她氣就氣在和離書是崔世柔寫給他兒子的,要是早知她是那樣心胸狹窄的女人,就該依照七出之名將她休回娘家。

「既然如此,崔姑姑登門又是何意,莫非還想來給你妹妹討個說法?」陳高氏冷著臉說道。

崔世君仍是那副不急不緩的模樣兒,她柔聲說道:「陳太太多慮了,世柔和盛容好聚好散,我們崔家自是不會攔著盛容納妾,只是他二人既是已經和離,世柔先前的陪嫁,還有入股你們陳家糧鋪的銀子也需清算。」

陳高氏正要說話,陳老爺手裡的煙斗輕輕敲了敲桌子,陳高氏不情不願的閉上嘴,那陳老爺沉吟片刻,他對崔世君說道:「崔姑娘,我們陳家待人寬厚,自問沒有虧待兒媳婦,舉凡她能給陳家添下個一男半女,又哪裡會有今日納妾之事呢?你說好好的夫妻,就為了一個妾室鬧得要和離,這不是讓外人笑話么。」

說完,陳老爺還搖了搖頭,他嘆氣說道:「兒媳婦這回做得實在太出格了。」

崔世君眉稍微微往上一挑,她的妹妹,她自己責罵一百遍都行,外人說她,她聽了自然不滿,偏是陳氏夫婦以為崔世君好性兒,說話夾槍帶棒,故意當著她的面前奚落崔世柔,那崔世君冷冷一笑,先朝著陳盛容看了一眼,又對陳氏夫婦說道:「舍妹年輕時懵懂無知,聽信了那些天長地久,山盟海誓的糊塗話,如今她看清了,心裡就是有怨恨也實屬人之常情,此番上門打攪,一來是和陳老爺老太太打一聲招呼,二來清點世柔的陪嫁和銀錢,日後咱們兩家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

她的話置地有聲,一時倒把陳氏夫婦鎮住了,陳高氏楞了一下,說道:「崔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一個女人家,和丈夫和離,名聲就毀了,你這個姐姐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親妹妹往錯路上走?」

崔世君對陳高氏說道:「是不是錯路就不勞陳太太費心了,自有崔家為她做主。」

陳高氏吃驚的望著她,似是當真沒想到崔家會同意崔世柔和離,她轉頭看著自家老爺,等著他拿主意。

陳老爺臉色有些難看,剛抬一房小妾進門,兒媳婦就要和離,這要是傳出去,他們陳家豈不是要淪為他人口中的笑柄。

「我們是為兒媳婦的將來考慮,難不成她的氣性真就這麼大,半點容人的氣度也沒有?」陳老爺皺眉說道。

崔世君回道:「世柔被我們嬌慣壞了,少不得我這個當姐姐的再縱她一回。」

陳老爺抽著煙,半日沒有言語,他看出崔家心意已決,過了半日,喊來管家說道:「你去賬房支一千兩銀子。」

管家去了,陳老爺滿臉嚴肅,他對崔世君說道:「令妹的嫁妝都由她自己收著,崔姑娘讓她尋個空閑的日子回來清點,前些年,我陳家開分鋪,盛容在她手裡拿了一千銀子,你今日索性一併帶回去,雖是和離了,我們陳家也不佔人一分便宜。」

陳老爺這話說得義正言辭,崔世君聽得卻有些不順耳,她說道:「我記得世柔拿出的一千兩是入股銀子,這會兒陳老爺只退本金是個甚麼道理?我即便不懂做生意,這幾年親眼看著陳家的鋪子開了兩三家,這不像是沒賺錢吧?」

她的話剛說完,陳高氏搶先說道:「我們陳家生意興旺,與你妹妹有甚麼干係,你當她給的一千兩銀子能有多大的作用呢?」

崔世柔剛嫁給陳盛容時,陳盛容想開間鋪子自己打理,只是開鋪子時,他手裡短了一些銀子,是崔世柔拿出自己的私房貼補她,起初陳盛容不肯收,崔世柔說就當她入股,陳盛容這才收下,這幾年過去了,崔世柔手裡有陳盛容給的零用花銷,平日從未短過銀子,是以那一千兩銀子她也沒放在心上,如今要和離,崔世君自然也要連著這筆銀子都一一算清。

「陳太太說得是,多有多得演算法,少有少得演算法,世柔既然入股了一千兩銀子,你們陳家該給她算多少,就給她算多少。」崔世君說道。

陳高氏嗤笑一聲,說道:「照崔姑娘這麼說,她這些年吃我陳家的,用我陳家的,是不是也要算一算呢?」

崔世君反問一句:「世柔當日嫁給盛容,吃穿用度不該算你們家的嗎?」

陳高氏正要再說話時,一旁始終沒有作聲的陳盛容開口了,他對陳高氏說道:「娘,你別說了,世柔的銀子說好是入股,賺得銀子就該算給她。」

他這麼說,一則是對崔世柔心中有愧,二則他們家糧鋪的生意,多虧崔世君幫忙引薦城裡的大戶人家,若是惹惱了崔世君,只怕得不償失。

眼見陳老爺默不作聲,那陳高氏只得忿忿的閉上嘴,說完這些,崔世君便要告辭,臨走時她說道:「入股的銀子你們先慢慢算賬,明日我叫我兄弟來清點嫁妝,到時勞煩陳老爺把銀子交給我兄弟帶回去。」

她要走,陳盛容起身去送她,走到門口時,崔世君又停下來,她對陳老爺說道:「陳老爺,我勸你不要以為打發三五千銀子就完了,陳家每年交了多少稅銀,我在衙門裡一翻就能看到。」

說完,她跨出陳家大門,那陳盛容跟在她身後,一直送她到門口,上車前,崔世君看著陳盛容,她心裡嘆了一口氣,說道:「盛容,你莫怪我對陳老爺和陳太太無禮,世柔總歸是我妹妹。」

兩家已然走到這個地步,陳盛容和崔世柔兩人之間,沒有誰對誰錯,總歸是他二人有緣無份,註定走不完終生。

陳盛容默默不語,崔世君又看了他一眼,上了馬車往衙門裡去了。

在衙門裡當了一日差,忙起來時,時辰過得飛快,等到落衙回家時,崔世君方才聽到崔福說她爹帶著小廝阿智去看望老友,說是等到住夠了再回來,崔世君心知這是她爹在跟她賭氣呢,她對崔福說道:「等過兩日他氣消了,你就去接他。」

崔福看了他家姑娘一眼,說道:「老爺這回氣得厲害,走的時候,就為姨娘給他找得衣裳不對,還朝著姨娘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呢。」

崔世君臉上的笑意淡了,她道:「他這邪火,也就敢對姨娘發一發了。」

停頓片刻,崔世君又道:「接他的時候,他若不回來,你就說家裡沒人看著安哥兒做功課,他的作業荒廢了好幾日,就連學里的先生都問起來了。」

崔福點頭答應,馬車一路將崔世君送回崔家,這會兒,崔世柔和崔世雅姐妹二人,還有徐姨娘都在老姑姑的院子里,崔世君回屋換了衣裳,便朝著老姑姑的屋裡走去,去的時候,她還特地對崔福家的吩咐,讓崔/世/安下學后,到老姑姑屋裡找她。

她剛一進屋,老姑姑問道:「陳家說甚麼了?」

「還能說甚麼,和離書都寫了。」崔世君將白日里在陳家的經過說了一遍,老姑姑望著她們姐妹三人,嘆聲說道:「事已至此,就不必多提了。」

她們姐妹默然,老姑姑看著崔世雅,她道:「明日我叫崔福送你和小元宵回家。」

崔世雅想著她二姐和離,正該多陪陪她,便道:「我難得回來一趟,還想在娘家多住些日子呢。」

崔老姑姑笑道:「你是出嫁的人了,要把心思多放在丈夫身上,等到六月了,再叫遠文送你們母子回來消夏。」

崔世君轉頭對崔世雅說道:「你就聽老姑姑的話吧。」

連大姐都發話了,崔世雅只能點頭。沒過多久,崔/世/安回來了,他進屋后先給老姑姑問安,又跟幾個姐姐和徐姨娘等人打招呼,崔世君見他手裡提著書包,便道:「明日跟學堂里告一日假,到陳家去給你二姐清點陪嫁的嫁妝。」

崔/世/安讀書甚是勤勉,少有偷懶請假的時候,不過最近家裡不太平,他甚麼也沒多問,回道:「大姐,我知道了。」

倒是徐姨娘忍不住憂心沖沖,她對崔世君說道:「他一個半大的小哥兒,懂得甚麼呢,陳家能把他當一回事兒嗎?」

崔世君說道:「他都十六七歲了,長得比我還高,也該叫他學著歷練了。」

崔/世/安想了一下,他對崔世君和徐姨娘說道:「清點嫁妝沒甚麼難的,有單子比照著呢。」

崔世君點了點頭,她道:「到人家家裡,說話和氣一些,莫與人爭執,有甚麼不懂的地方,就問陳盛容。」

崔/世/安一一記下,那崔世君又叮囑了幾句,直到崔福家的來請她們出去用晚飯,一家子這才出了老姑姑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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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媒崔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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