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八十六)

北宋(八十六)

皇家最後一個還未成婚的黃金單身漢慘遭催婚……新年還沒到,就來催婚,一點都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夏安然僵著臉拒絕了他哥掛著明晃晃看好戲表情的虛假關心,捂著受創的心靈一步一拖沓得回了宅院,他順手撈過被傻豹子追出來的夏多多擼了好幾下「多多啊,你爹要是再不回來,爸爸就要被逼婚啦!」

夏多多拿豆豆眼認認真真得打量了夏安然半響,忽然開口說道「跑!」

「哎喲!」夏安然頓時樂了,他拿自己的臉頰蹭了蹭鸚鵡的毛腦袋說「咱兒子又學會了一個字呀!」

雖然不知道是誰基於何種原因教授一隻鸚鵡這個字,但是夏多多養了這麼多年,只開口說過「洗澡」兩個字,若非平時表現鬼精鬼精的,夏安然都要以為他的多多鸚不會學舌啦!

不過後來他覺得這可能是多多鸚受到的一種限制,畢竟他到現在都沒搞懂,多多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白錦羲是任務者,多多呢?為什麼還能每次都進入這個小世界?

頂著旁邊聽到「逃」字格外警惕的侍衛們的目光,夏安然抱著多多鸚回了房間。

他的婚事情況比較複雜,他自己的直系家屬名義上已經沒了,親爹親媽又在名義上管不了他,之前親媽已經催過好幾次,但都被他推拒了,他不同意,於情於理八賢王夫婦也管不到他這個異姓王頭上。

夏安然的輩分太高,雖然被賜姓,偏偏又不屬於趙氏宗室管,普天之下能催婚的便只剩下太后、當今、勉強加個皇后這幾人。

女眷們對催他婚沒多大興趣,他這張臉壞過太多人的事,沒被他壞過的又生怕他搞事,他兩個哥哥又看的足夠透,早就知道他是個有媳婦的人啦~趙禎應該也已經發現了,但是這位心可黑,平時不提,今天突然來刺一下。

哼唧,一定是為了報復我!

夏安然咂咂嘴,喚人燒熱水,片刻后他就坐在了熱水池子裡頭。

這些日子一直都忙,一直到今天大局已定之時,他才有些時間來思念一下在遠方的戀人。

他拘起一捧水撲在面上,夏多多則在浴桶邊上伸著小腳試探水溫,一下一下得沾著水,最後似乎終於確定,這個水溫不適合鳥來玩,片刻后他抖了抖小翅膀,乖巧得在浴桶邊上蹲了下來。

用厚厚的腹部毛髮覆蓋住了小細腿。

這一景把夏安然看得直樂呵,他舉起手,在小鳥的腦袋尖尖上頭滴了一滴水,看著多多鳥頂著小水珠左歪歪,右抖抖的模樣,戳了戳小彎嘴,知道它是逗自己開心呢。

要不怎麼說兒砸貼心。

他拉了塊巾帕將身上的水給沾干,換上乾淨寢衣后伸了個懶腰,準備今天獎賞自己早早睡覺。

進入夢鄉之前,夏安然輕輕嘆道:真不知白二少那兒情況如何,他送過去的東西又到了沒。

他乾咳一聲,只覺得自己送東西時候可能是吞了熊心豹子膽……現在想來總覺得有些懊悔,但是又有一種莫名的酸爽感。

被他牽挂在心的白錦羲遠遠打了個噴嚏,引來損友嘲笑「怎的?是哪位紅顏知己想你了?」

白錦羲用帶著皮手套的指尖壓了壓鼻尖,並不理他,眸光如鷹叟一般盯著下頭遼軍動態。

他二人此時正站在宋遼邊境線上的一處展望坡上,坡不高,不過此處下頭便是白溝河,對岸一馬平川清晰可見。

此處是最前線,他們背後便是雄縣邊關,此時正因為邊關有專門負責偵察敵情的小兵前來報道雲敵軍有異動,故而這兩人才站在了這裡。

「怎麼樣?」龐統調笑不成也不多說,他眯著眼同樣看著下頭遼軍「我今日觀測一早上了,沒看出來,但是小甲的耳力我是相信的。」

「遼軍有動,卻不可見。其中定有懸疑。你視力好,我才叫你來瞅瞅,」

「有動,不過很慢,他們裝作巡營時候日常走動,故而你才未曾發現。」白錦羲眯起眼「主要動的是右翼部隊,不是遷營,更像是防禦性調動。」

「遼人內部有問題,但是問題不大,影響不到邊軍,他們調動只是預防萬一而已。」

「嘖。」龐統輕甩馬鞭,有些訕訕「即是無可趁之機嗎?」

「未必是。」白錦羲沉吟片刻后,對他說「前幾年女真亂時咱們派進去的人,有多少紮下來了?」

「這你得問你那小書呆」龐統哼了一聲「那小子這些事可不肯告訴我。」

白二少聞言眉峰一挑,上下打量他半響輕笑一聲,在友人「哎你什麼意思!」「你這眼神怎麼這麼讓吾不痛快!」「白澤玿你莫要走,你得把話說明白咯!」的呼和聲中翻身上馬,他揚鞭馳騁,愛馬四蹄翻飛,很懂他心意得給小夥伴吃了一嘴巴的灰。

「白監軍!」正當白錦羲策馬至軍營門口欲要給守營將士檢驗身份之時,忽而便見一小兵快步跑上前來「京城有貨物送來,數量龐大,需監軍簽收。」

白二少挑眉,大手一拉勒住韁繩,「京中有物資當由太平王接收,王爺若不在也當有副將簽收。」

「非是官府貨物。」那小兵面上複雜「是監軍您的私人貨物。」

私人……?

白錦羲只稍一愣,便立刻想明白了。

大哥尚且在南邊,玉堂在西邊,此時會給他送東西的自然只有一人。

他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跟著來的小兵「帶路吧。」

夏安然送來的是開封府押運隊送來的三車貨物,全數都是拿紙箱子包裝,上層鋪著油紙,再用繩子固定在車上。

紙箱包裝取代了傳統木箱之後減輕了大半自重,可以使得貨物運載更多。

故而雖然只有三車,但是在貨物被卸下后,眾人還是看著小山一樣的東西不免嘖嘖,順便也極為好奇裡頭加了什麼。

白錦羲也很是好奇。

在他的記憶裡面,夏安然的確經常給他寄送東西來,但是其中多半混在軍需物資裡頭,單獨送過來倒是少有。

還是這麼大批量的……

他運指如刃,輕鬆破紙箱上頭的桎梏,裡頭是一代代的粉末狀物體,就在最上頭有一用油紙疊成的信封,沒封口。

白錦羲取出來打開一看,裡頭寫了【此為第十一箱,使用說明在第一、十九、二十六、三十三箱內】

后依次打開,裡頭都有類似的話語,每個紙箱子裡面都被人編了號,白錦羲讓人幫著開箱,自己則拿著一封使用說明看了又看。

片刻后,他抬手招呼人「拿一杯水和鹽來,分開拿。」

「喏!」

旁觀眾人傻乎乎看著白錦羲拿起了所有的小紙片,並一個紙箱子,大步如飛便往營帳內走。

「哎!你等等我!」

分明是隔壁軍的龐統被掉得好奇心極為旺盛,他哼了兩聲追了過去,旁的參軍副將亦是面面相覷,紛紛前去湊熱鬧。

大冬天的,此處沒有旁的業餘活動,若是再沒有熱鬧看那多無聊。

白錦羲見這些個人湊過來也沒趕人走,只淡淡瞅了他們一眼,手上動作不停。

他先後取了一隨箱布袋,袋子裡頭舀了一勺粉,再倒入鹽水,就在眾人看傻瓜的眼神中他封了袋口晃悠了幾下,皺了眉。

「怎,怎的了?」

執著跟進來看熱鬧的龐統有些好奇得看看那粉末,黑乎乎的,裡頭似乎有碎紙片一樣的東西,沒什麼重味道,但隱隱有一股子鐵腥味。

白錦羲將東西遞到他手上,一入手龐統就楞了一下,「熱的?」

他又捏了幾下,冬天的手部觸感已經不是十分靈敏,於是他選擇將自己的臉貼上去,片刻后驚愕道「當真是熱的!」

白錦羲接著拿起夏安然的小紙片,自己的愛人在上頭寫了這東西大概的保暖時間,以及若干種使用方法,注意點云云,他取了張紙將使用方法寫了下來,然後丟給了龐統。後者接過來盯著白二少堪稱狂草到要飛起來的字跡翻了個白眼,嘟囔了一句「有媳婦兒了不起啊。」

——好吧,有媳婦沒什麼了不起,能送過來這些東西的媳婦還是很了不起的。

龐統甩開了滿腦袋的吐槽,然後就興緻勃勃得開始做起了實驗。

片刻后營房內充滿了一聲聲叫喚。

「哦哦哦!熱的熱的!」

「我也熱了!!好厲害!」

「哎喲喂你們省著點用!都要用完啦!」

「我怎麼不熱……」

「你丫的這不是往粉裡頭倒鹽水,是往鹽水裡頭倒粉啊傻子,哎喲喂漏了漏了,你快兜住!」

這些聲音被白錦羲全數丟在耳後,如今他視線裡面看到的便也只有手中戀人寄來的一封錦書了。

帶著繭子的指尖掀開了一封被封住的信函,上頭有一朵紅色的蠟油,上頭是一個貓爪子的印。

按照他和夏安然談好的暗語,貓爪即是無關緊要的私事的意思,故而他在收到信的時候心情便極其輕鬆。

白錦羲想了想,還是沒有直接挑破,他隨手抽出自己攜帶的小匕首,熟練而輕巧得切開蠟封,絲毫無損得取出了內里信件。

夏安然的字體明朗舒暢,見字如面。他彷彿能看到愛人在家中書桌下書寫下此番情書的一幕幕。

戀人為了節省空間,用的是蘸水筆書寫,字體小而緊湊,他視線轉過幾行,神色頓時一肅。

在信中,夏安然告知白錦羲遼軍出現了內部叛亂情況,遼國東京渤海灣附近有異動。

遼國今歲燕地大災,於是遼國強迫遼東渤海國人修建船隻,以便通過水路將遼東米糧運送到燕地,加之此前遼國加重上稅,輕慢渤海國人等等原因,致使渤海民聲怨懟。

這條消息通過探子傳到了汴京,朝廷的意思便是坐山觀虎鬥,這把火能燒起來也好,燒不起來也沒事,柴火總是越堆越高的,一時之間燒不起來便也意味著一旦著火,便是衝天烈焰。

夏安然寫信告訴白錦羲倒也是湊巧,他的東西準備多時,在已經備妥要寄出之時恰巧聽聞了訊息,故而連忙寫了一封塞進去,倒也不算重要,看不看到也隨意了。

重點其實在於此次的貨物。

這次的貨物運輸方式便是從去歲冰嬉大會上攝取到的方子來運送貨物,這些紙箱在出汴京城的時候搭乘的還是兩個輪子,等到了半路積雪漸厚,便換成了拖板。

運送過程中自然也遇到了些許麻煩,好在結果不差,就運送速度上來說比之使用尋常馬車快上許多,主要還是不容易下陷,基本被印證此法可行。

除了自製的暖寶寶外,他還送來了一批鞋子以及毛氈鞋墊。

鞋子用的是千層底,都是浸過柿漆的,有一定的防水性,上頭用的是豬皮面,雖比之牛皮粗糙,亦不如牛皮耐磨損,防水性也差一些,但是勝在廉價可大量生產。

裡頭是縫釘著一層羊毛,腳踹進去很是暖和,關鍵還是防水。

腳底若是浸水也無妨,了不起換鞋墊勤奮點就是了,晚上在拿鞋墊烘一下,第二天又是一條好漢。

北軍最苦惱的毫無疑問便是鞋子浸雪問題,如今除了少部分軍官能用皮革做鞋面外大部分都是用的布鞋,一進水再一凍,凍傷簡直沒跑的。

白錦羲看著被送到帳內的屬於自己的鞋子毫不猶豫將腳踹了進去,他左右交換了一下重心,只覺鞋子極為貼腳,想到臨行前愛人拿他腳量了半天,頓已明了。

他走出了室外意圖去試驗一下其防寒能力。

負責來送東西給白監軍的小兵見上峰毫不猶豫擦身而去,瞪大了眼睛。

便見白監軍步伐穩重,只稍稍輕快,全身亦是散發著愉快氣氛,他默默看了眼箱子內還沒全部拿出來的羊毛氈鞋墊,頓時羨慕萬分。

龐將軍,你錯了,有媳婦真的很了不起。

嗚,話說白監軍娶妻了?不只是誰家淑女。

片刻后,來尋人的龐統便見大冷天的白錦羲卻在若無其事得踩雪,還刻意多踩幾下,頓時皺眉。

一張看著正直的臉上上下下掃了這人一遍,一眼就看中了白錦羲足上靴子,他自是識貨,一眼便認出了靴子乃皮製,底子也有幾分玄機,登時湊了過去「白二,你這靴子倒是很是有趣,也是你那位送來的?」

見白二少只默默背身不理他,龐統眼珠子一轉,嘆了口氣「哎,所以說找兄弟一定要睜大眼,某些人運氣真是好,找了個心靈手巧的媳婦就忘了大兄弟,當真人世滄桑喲……」

被他指責的大兄弟權當沒聽見,自顧自得向著帳房走去,龐統直接湊近,一胳膊肘把自己架到那人身上「二少,二弟,白弟,你媳婦這般聰明伶俐善解人意,定然不會只給你送一份,怎麼樣,分給哥哥一些唄?」

「白澤玿,你看看我們兄弟十來年……我們的情分總比得過一雙鞋子吧!」

「我的鞋,你穿不進」

「哎喲瞧你說的,鞋子不都這麼大,哪兒就塞不進了……」

「我的鞋……」男人忽然停了腳步,他將人從自己身上摘下來,於茫茫白雪中一瞥面上茫然的白大少,眸光中帶著幾分志得意滿「是安然拿著我的腳尺碼一一定做的。」

「……」被炫了一臉恩愛的龐大少爺噎了一下,很快重振旗鼓跟了上去「那別的呢?我可不信咱弟媳婦只給你送了一鞋子,一定還有旁的,兄弟,見面分一半啊!」

「不給。」

「嘿我們幾十年交情……」

「不。」

「我說白澤玿,你再這樣我要寫信告狀去啦。」

「去。」

「白錦羲!你怎麼就不小氣死啊!你個守財兔!」

最後磨了又磨,他終於從守財奴白二少手裡薅了幾雙鞋墊,等他回去塞到鞋子裡頭美滋滋得試了一下之後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不對,他,他和白二的腳尺碼有差,他是北方人腳板子要大一些,可這鞋墊明擺著沒讓他有小的感覺,絕對不是按照白二的碼子做的。

真相只有一個——小王爺本身就準備了他的份,但是白二藏住了沒打算給他,如果不是他去要,只怕這隻小心眼的兔子藏都要藏在自己坑裡頭藏到過年。

哎喲喂!

這心眼小的。

不成!

龐統又踩著暖呼呼的鞋墊好幾下,然後眯起了眼睛,就他對夏安然的了解來說,他絕對不會做出只送鞋墊不送鞋的事,指不定白二藏匿下的不僅是鞋墊,連他的鞋子都給藏咯!

明個還得去問問。

翌日一大早,龐統剛衝到隔壁營房質問,便看到白二少大大方方得應了,他還叫了好幾個將領一同進了龐統的帳子,然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幾箱鞋,言曰後方資助,因尺碼不清故而大家只能自己試著,看哪雙鞋能穿就拿哪雙鞋了。

都是北方的漢子,大家也都不客氣,道過謝之後歡天喜地脫了自己的軍靴,一個個比鞋底板,看著能穿的就把腳塞進去。

不一會兒,營帳內頓時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氣味。

當下,龐統的臉都綠了,他瞪著站在營帳口上風處的白二少,眼珠子都要噴出火來——你,絕對是故意的!

當然是故意的。

白二少沖著龐統微微一笑,充滿不明所以的無辜味道。

媽的……心黑!龐統咬牙。.

幸好片刻后眾將相挾穿著新鞋子出去試防水性之後,白二少還是單獨把夏安然給龐統定做的鞋子拿了出來,龐統一穿就樂了,大概也知曉為何白二屢屢為難他了。

這鞋子的稱腳程度一看便是照著他的腳定做的,夏安然當然不會有他的腳碼,想來是問龐昱要的。弟妹對外男如此貼心,怎能不讓白二少心裡頭不舒坦。

咳咳,一想到從昨晚白二心裡頭不知道喝下幾桶子酸醋,他心裡頭也跟著愉快了不少。

他在原地蹦了幾下,姿態極高得怕拍白二的肩膀,「兄弟,謝弟妹了啊,哥哥這次沾了你的光,多虧了你眼光好啊。」

他自覺態度極佳,卻不料白二睨了他一眼,輕哼一句「不知弟何時能沾兄長的光。」

龐統只覺胸腹中一擊重拳,滿心滿眼就這一句話:這人,我還能和他做兄弟嗎?今日時辰尚好不如絕交?

渾然不知此憤憤而去之人心思的白錦羲稍稍泄了下心腹中的氣,只覺得舒緩了些對於愛人的思念,他側靠在營帳椅背之上,只覺得手心發癢,心中發軟,真想捏捏愛人的耳垂,親親他的臉頰。

只可惜此時遠隔萬水。

他指尖觸碰紙上字跡,忽而感覺紙張略有凹凸。

男人俊眉一挑將信紙在火燭之上略略烘烤,並無異樣,他想了想,又用茶水灑了一些,片刻后便見上頭隱隱透出了些字跡——太平歸來日,與君解戰袍。

室內良久安靜,門外護衛的兵哥忽然聽到裡頭傳來男人低低的一聲笑,他抖了一下,腳爪子蹭了蹭剛塞進去的鞋墊子,剛怎麼感覺有些冷?錯覺吧。哎喲這墊子可真暖和,嘿嘿嘿嘿。

天聖七年春,春寒料峭,入了春之後又是一場大雪,叫全國人心裡頭都有幾分不安。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大冬天的雪層有保溫效果,但是春雪若是下個不停便會影響秧苗復甦時間。

這一耽擱可能會導致屆時在其灌漿期卻進入雨季,以至於阻擋植物的澱粉積累,影響產量,為此。從開年開始政-府便連下急召,示意各地做好倒春寒準備,並且開始計算各地糧庫準備調運糧食,不過幸好,待到一月末時,雪漸漸停了。

連綿的降雪直接致使河北雪災,其後引發大水。

二月初四,各地捐款捐物支援河北,其中尤以各大通過評判進入考察期的各大宗教勢力為主,紛紛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一些小教派信眾不多,便只能動用自己的小金庫,無論如何姿態要做出來。

如此一番,官府驚奇的發現此次賑災動用本庫資源到不是很多,民間如此姿態更是顯現出其教化有功,彼此互惠互利呀。

但同時,這一龐大的資金和資源注入也立刻讓官方注意到了民間信仰的斂財能力,只不過此時大家均已暗記於心,暫不露色。

朝堂上風雲翻湧影響不了尋常。

二月十九,官方規定,禁止京中再造寺觀,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此為何意,五日後又下聖旨,恢複製舉六科,重開自舉,同時,將文武科舉定為三年一次,以免學子頻繁舟車之苦。

同月,遼國大災,自去歲遼國燕地便有災禍,只尚可控制,且遼人用了調渤海物資以救援的方法暫且控制,不了自今歲以來渤海國內部亦是不穩,自然無法供糧。

北邊本就封凍,交通不便,這一來二去,燕地自然吃了苦頭,大批災民憑藉本能南下,圍堵在遼國關口,遼邊軍自不敢讓災民離境,這些都是人口,只是他們自己的物資尚且緊張,撐個一日兩日尚無妨,時日一多定然生亂。

這些燕人本都是漢人,此時燕雲十六州被割讓給遼國已有九十二個年頭,自宋太-祖太宗兩代帝王北伐失敗之後,遼國人在經營這塊地方上下了大功夫,甚至調動了大批的遼國人入駐此地,誰想一遇到災,這些漢人們還是想著南歸。

「走什麼走!」一遼國將領心頭火起,他猛地將堵塞在城門口的一娘子往後一推,用遼國話喊道「你們以為我們這兒放了宋國就會接納你們嗎?宋國剛剛河北大災,他們自個也沒糧,而且你們大批量的過去,人家指不定還以為我們在你們裡頭查了間諜呢!還有,你!你!你!」

他一連指了幾個漢子「你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這張臉,就你們這個面相,和宋人說你們是漢人你看他們信不信?」

「我,我爹是漢人!」那漢子一耿胸脯,「我爹是漢人,我就是漢人!」

「哈!漢人!」那遼國將官手臂一揚指著河對岸「你同他們說啊!你看看他們會不會用鋒利的箭刺穿你的咽喉,你看看他們會不會給你時間把你爹姓甚名誰說出來!」

場內一片沉默,逃荒而來的燕民發出了抽泣之聲,遼國將官揮了揮手,面上有些疲憊「行了,回帳子裡頭,再等幾日災糧就來了。莫要挑戰吾等的耐心!」

見還是有災民心不死想要衝出去,遼國軍官眉宇一擰,終是在不耐煩,他抽出長刀呵道「退後!莫要讓咱再說第三遍!」

遼軍軍營的騷動自然落入了對岸宋國探軍的眼中,待到軍報被送入軍帳內后,太平王和龐統二人齊齊沉默。

「良機……」二人心中均閃過此二字。

此時遼國邊境線內被災民衝擊,守軍亦被調動控制災民,以他們的目光看去,遼軍軍陣中已有空隙。

但他們缺少一個理由。

龐統的指尖捻著一把小刀,刀未出竅卻在他手中來回輪轉,被磨得發光的一面反射著雪光,凌冽無比。

正當帳內眾人沉默之時,忽聽賬外一小兵來報,平南王攜聖旨到。

夏安然著親王朝服手捧聖旨立在冰天雪地中,北國雖已如春,雪卻未化,他身上披著狐裘,視線穿過巡邏兵士,遙遙和一雙墨眸對上,他沖著對方微微眨眼,後者亦是眸中帶上了笑意。

只一短短的目光交匯,二人復又做正經姿態。

夏安然高舉聖旨,眾將以軍禮拜之,他展卷。

考慮到是寫給軍漢們看的,擬旨的中書舍人寫得也較為簡單

「契丹饑民,無論所源,所過給米,分送唐、鄧等州,以閑田處之。」

即是說……

宋,願意接納遼國災民!並且是永久接納!

眾將士露出了喜色,均伏倒謝恩。

此旨一出,大宋邊防兩軍頓時動作起來。一方面他們需要做好接應災民暫緩的準備,另一方面也要預防遼國大將順勢借災民沖軍。

同時,湯藥亦是要預備,凡災必帶疫,此次接納災民乃歷史首次,自然要小心,故而此次夏安然帶來了專門負責此類事件的醫匠以防萬一。

然完事具備,卻卡在了遼國不願放人上頭。

和現代災民即是負擔不同,此時人口便是生產力,如今圍在此處的災民近萬人,基本已經是一個小城市的全部人口了,且能夠逃到此處的也多是壯年,這般力量若是放出,遼國邊境的將官定然要吃苦頭。

此時榷場未開,宋遼之間無法直接對話,只能依靠傳信使者來回奔波,足足拖延了四五日,宋國終於失去耐心,此時遼國境內亦是焦頭爛額。

本應當抵達的錢糧未到,以邊境小城的儲糧供養這些災民已近極限,就連邊軍都已經挪用了一部分糧草供他們救急,然則如今這些糧食已將近告罄,災民亦是從愈加清湯寡水的飯食中感覺到了不妙,原本稍稍被安定下來的災民已經出現了小規模騷動。

此時萬萬不能叫他們知曉宋有意收納他們,這些人中不少都是此地本地人,若是讓他們將地形圖泄露出去……

正當他這般想的時候,忽而聽到河對岸響起了樂聲,高亢衝天的樂器有如破天之聲一般。這聲樂一響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麼情況?最近沒有節日啊,宋軍這是又搞啥子活動呢?

片刻后,他們聽到了遠處宋軍男兒郎慷鏘嗓音。

河山只在我夢裡,祖國已多年未親近,可是不管怎樣也改變不了我的中國心。

契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國印。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心中一樣親……

「且歸!」

「且歸!」

「吾等的同胞,吾的父兄、兄弟、姊妹、姑嫂、爾已離家太久啦!來兮,來兮,」

「我等翹首以盼!盼你歸來!」

遼軍將領只覺不妙,他還來不及反應,便感覺周身被人一推,一個踉蹌險些把自己送上兵士的矛尖。

他尚不及站穩,便聽到有男兒的呵聲「開門!」

「開門——」

他身邊的漢人們,往常總是以溫順著稱的漢人此刻個個漲紅著臉,眸中充斥著血絲,鼻息急促,吼道「撞門——」

遼國大門被人牆撞開,蜂擁而出的災民於雪地上趔趄了幾下摔倒在地,好不狼狽,最前頭的幾個漢子被後面的人趕緊拉起來,防著踩踏,他們剛剛站穩便看到宋軍橫列於河水對岸,將旗飛舞,但奪去他們視線的卻是上頭的宋字旗。

千軍萬馬之前,為首二人均著親王袍。

是的,他們那是親王袍,即便他們生活在遼國多年,也知道那是宋國的親王。

見他們終於衝出了遼軍大營,兩位親王均都靠近了幾步,遠遠看著他們,只以河水為界,他們不能過來。他們知道的,若是宋國將士過了河便是開戰。

既然他們不能過來,那我們就自己回去。

最後一步,由我們自己來走。

「放肆!」他們聽到了遼國將領的嘶吼之聲「爾等沖營,是嫌活的太長嗎?現在回來,本將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們還是燕京人。」

「你們可要想清楚,在遼國你們是燕京,是陪都人,若是去了宋地,你們定然會被送去什麼旮旯之地,你們將一無所有,家產、身份均都一無所有!!」

「那又如何!!!」一個漢子回頭吼道,他伸手將身上的契服扒拉開,丟在了地上,「這些東西,老子就不要了!」

「我在這兒有地、有錢、有名聲,但那又怎樣,我是漢人啊」

「我是漢人……」

「我們,是漢人。」

「只有那兒,才是我們的根。」

「放屁!」遼國將領吼道「你們難道不是一直生活在這裡?」

「可是這裡是析津府!」

一個娘子回吼回去「我的家是九州之一的幽州,是燕地,卻絕不是什麼析津府。」

「我們會回來,在這裡重新名為幽州之時,我們會回來。」

她的目光震懾住了那位遼國將領,他抖了抖嘴唇,盡無言以對。

「瘋了,你們都瘋了!」

將士的話被他們丟在了背後,他們踩著宋軍將士奏響的樂點,宋國將士的每一句盼歸都是他們前進的動力。

他們彼此互相扶持,踏過鬆軟卻極易深陷的草地,越過寒到刺骨,還有流冰撞擊的白溝河,幾多趔趄,屢次摔倒,滿身狼狽亦是抖如篩糠。

他們終於踩上了宋國的土地。

此時間他們沒有去管背後的遼國將士做了什麼,也不想去管宋軍將士為何齊齊揮刀出鞘,舉弓-弩以對峙,他們只知道。

他們終於……

「歡迎回來。」

年輕的親王對著他們笑眼彎彎。

領頭的一個中年漢子普通一聲跪下了,他雙手滿是鮮血,那是砸門之時以及同衝擊遼國防軍之時所傷,但他此時卻絲毫不覺得有半絲疼痛。

他緩緩彎下身,虔誠得以頭請地,「我們……回來了。祖父!父親!兒,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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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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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熱程度取決於通氧量,土暖寶寶容易過熱喲!所以千萬不要貼身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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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寶寶們的投喂!今天的作者君是不是肥肥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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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選自《我的中國心》,在想劇情的時候正好聽到這首,真的被觸動到,這首歌是一種充滿力量的悸動和驕傲。

我小時候還常常聽到,現在小朋友可能沒聽過了吧,這首歌是80年鄧小平同志和撒切爾夫人開始談判會談的時間段,由香港音樂鬼才黃沾作詞,王福齡老師譜曲,以張明敏先生以普通話演唱的一首歌。

據說黃沾先生表示收取的價格和粵語歌詞一樣(在80年國語歌是絕對的劣勢,在香港普通話叫做民族樂)可以說這首歌是反應了當時的香港藝人應援香港回歸的歌曲,但是同時,這首歌最初在香港反應平平。直到84年春晚,春晚導演各種曲折得聽到了這首歌(當時香港和大陸封鎖,消息、音樂均都不流通,尤其是這種不火的歌更是不會被傳過來)於是多方努力之下邀請了張明敏先生來大陸春晚演唱。

但事實上,當時的春晚還是完全直播,所以一直到春晚前三天,上頭才最終批准了允許港台同胞一同登台。

雖然這首歌當時在大陸唱紅了,但是張明敏先生在香港依然沒有市場,於是這位先生轉而經商去了。

後來這首歌在嫦娥一號奔月的時候也在宇宙放啦。

作者君曾經在國外聽到過一次。國外的留學生唱的,那時候真的是我聽得哭,他們唱的哭啊。

呃,中國的說法一直有,不是現代名詞哦,所以放在文中沒關係。

小聲嘀咕:真的很好聽,沒聽過的一定要去聽鴨。

順便說一句,文中宋國照應契丹流民是真的,當時契丹燕地(北京)這一塊遭災,趙禎的確是下旨給錢給糧的。

比起宋國的寬鬆,遼國國內管制很嚴格,而且尋常百姓不能輕易出國,即便出國對方也不會接受,所以最初時候他們才猶豫的。

距離完結還有3張!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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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我在故宮裝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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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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