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
韓瑾陸以為媳婦兒會跟他鬧的,沒想到他只說了一句話就把媳婦兒給哄好了。一瞬間,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他昨晚的確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尤其是媳婦兒晚上跟他說過的話,反反覆復的拿過來思考。
媳婦兒前十幾年一直在侍郎府中,日子過得甚是艱辛,親生的姨娘死了,爹是假的,嫡母、姐姐們一直都在欺負她。到了後來,差點就被林侍郎算計,嫁入左相府。身邊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親人,那時候的她,日子該是多麼的難熬。
好在後來終於被岳父找到了,認了回去。可這好日子沒過幾年,媳婦兒又嫁給了他。
等他走後,媳婦兒又會是一個人在府中。國公府挺好的,並非侍郎府那般的糟心。可換位思考,對於媳婦兒而言,這府中並沒有一個親人。這又跟在侍郎府時有什麼區別?媳婦兒得多麼的難受。
一想到這一點,韓瑾陸就覺得心臟一抽一抽的疼痛。
他可真是個混賬東西!而且,還不是好歹!
媳婦兒不怕危險,不怕凄苦的跟著他,他竟然只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強迫媳婦兒聽他的安排。他雖然覺得自己這麼做是對媳婦兒好,可他卻遺漏了一點,沒有從媳婦兒的角度出發去思考問題。
他覺得好的,媳婦兒未必覺得好。
他應該尊重她的意見,多聽聽她的心聲,多了解她。
或許對媳婦兒來說,陪伴比金銀珠寶更重要。
聽到懷中低聲的抽泣聲,韓瑾陸的心又再次痛了起來,一邊親吻著媳婦兒的頭髮,一邊撫摸著她的背脊,一遍一遍的說著「對不起」。
「你昨日還不讓我去,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女人一旦哭起來,有時候就開始不講理了,雖然理智明白所有的事情,可情緒上有時候卻控制不住。就想朝著眼前的男人撒嬌,就想跟喜歡的男人使使小性子。
「喜歡,怎麼可能不喜歡。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自以為是。」
「就是你的錯,你再這樣仔細我不理你了。」
「別,媳婦兒千萬別不理我,我受不住。」
「哼,以後你要聽我的話。」
「好好,以後都聽你的,莫要哭了,我心都碎了。」
「油嘴滑舌。」
「只對媳婦兒說。」
蕭思姝的情緒緩過來之後,又再次想起來剛醒過來時的那個問題。
「你今日怎麼還沒去軍營?是因為我嗎?」
韓瑾陸摸了摸蕭思姝的頭,道:「嗯。」
「對不起,都怪我,耽擱你的正事兒了,你快去吧。」
「不,不是因為這件事情。我是說,媳婦兒你昨晚的話讓我下定了決心,我打算今日進宮跟皇上說明此事。只是不知,皇上是否會同意此事。」
「一定會的。」蕭思姝對此信心滿滿。
韓瑾陸看著媳婦兒如此信任他的樣子,心裡得到了極大的熨帖。
不一會兒,兩個人便起床了。
屋裡鬧出來那麼大的動靜,外面的人不可能沒聽到。姜嬤嬤和吟綠站在一旁仔細看了看蕭思姝和韓瑾陸的神色,見郡主雖然眼圈泛紅,但臉上的神情卻是愉悅的。又見姑爺比之前還要體貼一些。
便沒多問。
韓瑾陸吃過飯之後,便進宮去了。
進宮也不是誰想去誰就能去,皇上更不是想見就能見著。韓瑾陸職位高,雖然能順利的入宮,但能否得到皇上的召見,就要看運氣了。
他已經做好了等一天也等不到的準備了。
褚廷年畢竟是皇宮中侍衛的副指揮使,消息靈通。一聽韓瑾陸進宮面聖,立馬就小跑著過來了。
「呦,一個多月不見,你怎麼還胖了?軍營的伙食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伙食還是那樣,只不過,媳婦兒給我加餐了罷了。」
褚廷年立馬做出來一副酸掉牙的樣子,不滿的說道:「行了行了,都知道你娶媳婦兒了,就別在這裡嘚瑟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得,都怪我,我就不該問這個問題。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突然進宮了?」褚廷年好奇的問道。
「你確定要問這麼機密的問題?」
褚廷年又被噎了一下,嘴角抽了抽。片刻之後,低聲問道:「是不是跟路城有關?」
韓瑾陸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你想去?」
「為何這麼說?」
褚廷年看著韓瑾陸的反應,得意的說道:「小爺我什麼不知道啊。就你那點心思,別說是我了,估計程善贇都知道。你肯定想去啊。只是,你如今剛成了親,還是跟郡主成的親。你能走得了?」
一聽褚廷年這麼說,韓瑾陸又再次嘚瑟上了。不過,表面上,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郡主同意了。」
「嗯?你說什麼?郡主竟然同意了?」褚廷年驚訝的問道。
韓瑾陸點頭:「正是如此。」
褚廷年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看向韓瑾陸的眼神中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你說說你,運氣怎麼就這麼好呢?你爹對你去戰場上一事妥協了也就算了,你岳父也支持你,而現在,你媳婦兒竟然還支持你。哎,可真讓人羨慕啊。」褚廷年還是沒忍住,嘟囔了幾句,「我就命苦了,我爹哪也不讓我去。」
正感慨著,前面傳來了消息,說皇上有空見韓瑾陸了。韓瑾陸頓時心頭一喜,直感慨自己運氣不錯。
「嘖嘖,果然,運氣就是好。」褚廷年道。
韓瑾陸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儀容。在路過褚廷年的時候,說道:「到底是右相不讓你去,還是你自己不想去,這一點還是搞清楚了比較好。」
說完,看了褚廷年一眼,轉身離開了。
褚廷年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一下。
他突然想起來韓瑾陸上次跟他說過的話了。上次受封時,韓瑾陸說,若他真相做什麼事沒人可以阻攔。而這一次,又讓他搞清楚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想到這些話,褚廷年嘴角露出來一絲諷刺的笑容。韓瑾陸說得對,他嘴上說著怪他爹,實則自己從未為之而努力,也就是意思意思反抗了一下罷了。
他終究是個虛偽的人,不像韓瑾陸這般坦蕩。
想清楚了這些之後,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掀開門帘子,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了。
韓瑾陸到的時候皇上剛剛接見了幾位武將,確定了年後去路城的將領。接下來,便是要頒布詔令了。
這件事情,太子也是全程參與。等武將們離去之後,太子見皇上似乎還要召見人,便試探的問了幾句。一聽是韓瑾陸,就表達了自己對韓瑾陸的佩服,想要見見這位堂妹夫。
景新帝也沒多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便讓太子留下了。
韓瑾陸進來之後,朝著皇上和太子行了禮。
景新帝一直都很喜歡韓瑾陸。從狩獵時起,便注意到了這位少年。再到後面,韓瑾陸在軍營中大放異彩時,他還曾想招他為駙馬。只可惜,這事兒被寧王在二十年前搶了先。等到韓瑾陸在前線做出來壯舉,扭轉了戰局時,他對韓瑾陸的喜歡就更濃了。
只覺得,這少年不僅長得好看,武藝高強,哪哪都好。
所以,一聽韓瑾陸來了,立馬就讓人把他叫過來了。
「幾個月不見,韓同知可還好?」
「多謝皇上掛心,臣一切都好。」
「嗯,朕聽曹大人說你在軍營沒日沒夜的操練士兵,著實辛苦了。不過,也不要太拼了,記得好好休息。年輕時不注意身子,老了得病了就不好了。」
要說前面的話是作為一位君主說的,後面這句就是作為長輩說的了。不管怎麼說,韓瑾陸還是他侄女的丈夫。而如今,他身上就有不少的病,太醫說了,全都是年輕時不愛惜身子留下的。
「謝皇上體恤,臣不覺得辛苦。」韓瑾陸神情激動的說道。作為一名臣子,哪個不想被皇上誇讚一番?況且,他能感受的出來,皇上對他越發的親昵了。
太子也在一旁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之後,便點入了正題:「孤看韓大人似乎有心事,今日來找父皇可是有話要說?」
聽了這話,韓瑾陸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想去鎮守路城。」
此話一出,太子心頭一喜。他早就覺得那位之前駐守在南疆的副將不合適了,無奈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來比他更合適的人。而在他的心裡,最屬意的人當屬韓瑾陸。只是,因為種種原因,這幾日沒說出來罷了。他剛剛想要留下來,也是因為心頭有了一絲預感。
沒想到預感成真了。
正在太子高興之時,沒想到自家父皇卻直接拒絕了。
「你去守路城?不必了,朕跟諸位大臣已經商議好了,由原南疆的副將劉大人去。」
太子立馬想要反駁,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韓瑾陸搶了先。
韓瑾陸想過這種可能,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功課。把所有皇上曾經屬意的人都調查清楚了,所以,此時不慌不忙的開口解釋。
「皇上,臣覺得劉大人不合適,臣比較合適。」
「你?」景新帝笑了笑,他的確考慮過韓瑾陸,不過,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太合適,「你太年輕了,沒什麼經驗,等你再歷練幾年,朕就派你去。」
韓瑾陸聽后,開始一一道來:「劉大人雖然在南疆鎮守了多年,又立下了戰功。但他擅長的是叢林作戰。而北邊和南邊的地形氣候都不一樣,劉大人未必能適應。而且,劉大人從來沒跟啟隱打過仗,對啟隱的軍隊不了解。」
說完劉大人不合適之處,接著,韓瑾陸又說了自己的優勢:「臣雖然年輕,但臣有著跟啟隱對戰的豐富經驗。臣在去年跟啟隱打過一仗,不管是他們的楚將軍還是太子和二皇子,都在臣的手底下吃過虧。臣相信,臣一定可以打敗啟隱,最遲三年後,把風寧城奪回來。」
太子看著說起來打仗之事自信滿滿的韓瑾陸,感覺到莫大的欣慰。抬頭看著坐在上位的父皇,觀其神色,太子發現,父皇似乎有些鬆動了。
「父皇,兒臣覺得韓大人說得有理。」
「哦?太子也這麼認為?」
「是。兒臣認為韓大人比劉大人合適。劉大人在南疆待了十幾年,有可能不適合北部的乾燥環境。他雖然經驗豐富,但那經驗並非是跟啟隱對戰,而是濕熱的叢林對戰。再說,啟隱曾在韓大人手底下吃過虧,韓大人去了路城可以對啟隱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況且,南疆也不太平,劉大人若是調離了,孫將軍又老邁,萬一南疆發生異動,恐降不住。」
若是緊緊韓瑾陸一個人說,景新帝可能只是稍微有些動搖的話,太子的話無疑加大了籌碼。
他們寧國能打仗的人著實不多,而韓瑾陸就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不想的話還不覺得,仔細一想,卻覺得韓瑾陸似乎哪哪都合適,似乎,再也找不出來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可這畢竟是自己侄女的丈夫,那侄女又是自己弟弟唯一的血脈……
可以說,之前之所以不考慮他,這方面的原因佔了大部分。只是,如今韓瑾陸自己主動提出來了,又有了剛剛的那一番話。這就讓人有些心動了。
思量了許久之後,景新帝問道:「此事你是否跟你岳父商議過?他怎麼說?」
「臣還沒來得及告知王爺。」
「哦,這樣啊。」景新帝說道,「不如叫你岳父過來,聽聽他的意見。」
說罷,景新帝便讓人去請寧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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