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
六月的江寧,春暖花開,氣候宜人。
嬌嬌來季家也有將近三個月了,這三個月的時間雖是不長,但也足以讓她在季家站穩。其實站不站穩,嬌嬌並沒有想太多,但是季家能夠收養她並且認可她還是讓她很溫暖的。
不管是老夫人還是其他人,大家並沒有因為她是一個外來的小孤女而有一絲的看不起,這更是讓嬌嬌覺得彌足珍貴。
許是養的比較好,嬌嬌看起來更是水靈了幾分。
「小姐,今天還去三小姐那裡么?」鈴蘭邊收拾東西邊問。
一個月前,老夫人安排了嬌嬌每晚跟著三小姐學琴,時間不長,也不過一個時辰,但是嬌嬌學的很歡樂。
她現在每日忙極了,生活的很充實。
「當然要學啊。快點,別讓姑姑等急了。」三小姐是府里最冷若冰霜的人,可嬌嬌還是很喜歡她。
鈴蘭苦著一張臉,納悶:「小姐好奇怪,連秀雅小姐秀慧小姐都怕三小姐,您卻不怕,還特別願意學琴。」
這點鈴蘭是很費解啦,小姐沒有基礎,三小姐不僅性子冷,說話更是不留情面,有時說的她這丫頭都跟著羞愧極了。偏是自家小姐學的熱火朝天,快樂的不得了。
嬌嬌看鈴蘭不解,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只收拾妥當便連忙出門。她小的時候是在孤兒院長大,那時就很羨慕別人能夠學琴,如今自己能有機會學,她自然是開心萬分的。至於說姑姑的態度,也正是因為姑姑希望她好好學,大抵才會如此的。
「姑姑肯教我,我已經很高興啦,當然要認真學。再說了,我資質一般,學的也不算早,理所當然要更加勤奮些。」在課業上來說,嬌嬌是遊刃有餘的,畢竟她內里是個成年人的靈魂。但是琴就很一般了。
「你這丫頭懂什麼,小姐是真的喜歡學。」彩玉在一旁插嘴。
鈴蘭吐舌,她當然是知道的啊,不然誰沒事兒喜歡找罵啊!你看秀美小姐就隔三差五的找借口請假呢!
這廂三人念念叨叨,那邊主屋兩人正在對弈。
「將!」老夫人將棋子放下。也代表了這一局的結束。
「第三千二百五十一次。」齊放微笑收棋。
老夫人搖頭笑:「你這孩子,記得倒是清楚。」
「自齊放學棋至今,三千二百五十一次,無一勝績。總是要記得的。」
「做人不可太過執著。」老夫人話裡有話,陳嬤嬤將手裡的帕子遞過去,為老夫人凈手。之後將棋桌撤下。
齊放面不改色,不過卻言語誠懇:「並非執著,很多事情,端看心。放兒自小便記得老夫人的教導,既然是對的,就要堅持。」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望向了窗外。
「現在說對與錯總是太早,但是我總想著,如是我當初沒有將你們按照我的思維教養,你們今日會不會是全然不同的人生。」
齊放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見到從園子門口路過的嬌嬌。
「每一條路都是自己選的,如果沒有您的精心教導,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有今天的成績,也許您覺得也許這不是我們想要的。可是相對於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人,我很感激,感激您讓我成為一個這樣的人。說句不自謙的,感謝您讓我成為一個豁達、有才學的人。旁人我不知道,更是不敢斷言每個人都會有怎樣的人生,但是我相信,便是今日的秀寧小姐,也是如是想。」
齊放知道老夫人的傷感和隱痛,他也從來沒有想過,當年青蔥歲月里一同成長的人今日卻或離世、或反目、再也回不去當初的心境。那些一起成長,一起學習,一起玩鬧,一起闖禍的往事如同一陣青煙,隨風而逝。
聽齊放提到了秀寧,老夫人問道:「秀寧學的如何?」
齊放想了下,認真道:「領悟能力過人。現在將她調去與秀雅小姐、秀慧小姐一同學習,我相信她的進度也不會落下。不過……」
老夫人聽到他這個不過,轉過頭來,也感興趣了幾分,對於秀寧的聰明,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不過我覺得,秀寧小姐似乎更希望自己保持中庸之道。她一直給我一種感覺。那便是之前有很多的基礎,可我也知道,這絕不可能。那隻能說,她是一個領悟能力好的人。若說天資,我覺得她不若秀慧小姐,但是在領悟能力與融會貫通上,她又強了秀慧小姐許多。學習之事大抵如此,本就有九分的聰慧,又有著十分的領悟能力、極好的定力和勤奮的複習,這樣如何能不才華卓絕。也許是出身的關係,她不願意嶄露頭角,如若總是這樣,總是有些埋沒了。」齊放雖然並未出仕,但是他自有一番自己的見解。過分的保持中庸,時間久了,凡事便往中庸上要求自己,自然是會埋沒了這份天賦。
老夫人沒有說什麼,抿了一口茶,許久,言道:「也許男子和女子的期許本就不同。晚晴今日如此,難道就是最好么?」
齊放眼裡閃過一絲痛楚,不過仍是開口:「不好我何至於如此。」
聲音很輕,然老夫人卻也聽的清清楚楚。
「齊放,晚晴痴心於楚攸求而不得。我從不曾多說什麼,因為我知道,感情之事,外人無可置圜。我便是說了,晚晴只會更加痛苦。對你,我也同樣如此。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是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的,可是即便是我是她的母親,也斷不可能處處為她做主。你這般的醉心於她,我同樣也不能勸你什麼,但是我已經失去了楚攸。齊放,我不希望自己再因為晚晴之事失去了你。」
齊放聽聞此言,起身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
「老夫人,對放兒來說,您不只是一個長輩,您是相當於我母親的存在,我們季英堂的所有孩子都是孤兒,您就是我們的母親。便是晚晴,也同樣不能取代您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我戀慕晚晴,可不管如何,我都知道,即便沒有愛情,我們還有濃濃的親情,原來就是如此。如若晚晴嫁人,她便是我的好妹妹,今日,今日就讓放兒等著她吧。不管什麼時候,放兒都不會離開這個家,都不會離開季英堂。」
「難為你了。放兒,快起來吧。」
待兩人坐好,婢女彩英進門稟告:「老夫人,二夫人求見。」
許是今日齊放在的關係,二夫人並沒有直接進門。齊放師承二夫人的父親,兩人也有從小到大之誼。如今幾個孩子又都在齊放手下學習。當真算得上是熟悉。
「讓她進來吧,齊放不是外人,不需拘著這些禮數。」
「給老夫人請安。齊先生好。」二夫人一進門眉目是笑,她性子便是如此,即便是深處再困難的逆境也能露出幾分笑容。
「二嫂。」
二夫人甫一坐下便開口:「看來啊,我選的時辰倒是剛好。我就猜測,齊先生這個時候在陪母親閑話兒。」
「二嫂可是有事吩咐?」
「也算不得吩咐。你這般一說,倒是弄得我不好意思了。」二夫人笑意盈盈。
老夫人失笑:「你們倆啊,算作兄妹都不屈,還在這兒互相客氣起來了。成心逗趣兒是不?」
二夫人不依:「母親你看,本就是齊先生這吩咐二字用的不妥,他如此這般,自然是惹得媳婦兒慚愧。」
齊放連連作揖:「二嫂、小師妹,您說什麼便是什麼,都是我用詞不當可否?」
「語氣不對。」此言一出,眾人皆是笑了起來。
笑鬧夠了,二夫人自然是要開口的:「下個月便是母親的生辰了。我與大嫂、三妹簡單商量了一下,她們便是推我作為代表,全權處理此事。兒媳思前想後,總覺得這事兒也得聽聽母親意見。不知母親想如何操辦才好?」
老夫人望向不遠處的黃曆,念道:「時間過得真快,這又是一年了。今年,今年還是不宜鋪張,親眷之間,簡單吃點飯便可吧。」
二夫人望向了齊放,隨即轉回視線:「這一年來確實發生了許多事兒,可母親,這是您的五十大壽,如若太過簡單,總是有幾分不妥當的。」
「老夫人,二嫂說的有道理。我們自是知曉您性子如此,可今年是季家回江寧的第一年,親眷也都悉數在此,若是您執意不辦,旁人怕是會道幾個嫂嫂是非。倒不是說怕別人說三道四,只您曾經便是教過我們,既然能錦繡如意,那又為何非要刻意如何呢?左右我們確實是有這份心的。」
齊放附和,這也正是二夫人剛才看那一眼的緣由。
「怪不得梨韻選了這麼一個時候過來,原來是算準了你這個幫手呢!」老夫人點著齊放,吐槽。
「老夫人可要體諒我們這些小輩兒的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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