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四爺嘴上埋怨阿若不靠譜,可真等蒙古王親進京之後,都不用阿若叮囑,就顛顛的把能瞧得上眼的都過了一遍。
「不是,您光看有什麼用啊，您看了您閨女還沒看呢，再說了不光我這兒,還有福晉那兒，一本小冊子總得有吧。」阿若覺得這位爺真是越發不會辦事了，今兒一進門就拉著自己說，這家的不行那家的不好,說來說去,阿若連誰家是誰家都沒弄明白。
「哪還有什麼冊子，誰家帶著兒子進京還跟那女孩兒似的，帶著小像不成。」四爺說得還挺理直氣壯，今兒宮中擺了個小宴，來自己跟前敬酒的蒙古世子不少,可四爺真就一個都沒瞧上。不是矮了就是胖了，太高太瘦也不成。反倒是老七坐在自己旁邊看中了兩個,還打算回家去商量商量。「反正爺瞧著都不行,要不再留幾年，倆孩子都還小呢。」
虧得四爺說這話的時候不臉紅,明明是他見天的在自己跟前說孩子們都大了,要自己別操心那麼多,總歸都是要分出去單過的。合著這麼多話都是假的,真到緊要關頭，他老人家頭一個就慫了。
「這話您別跟我說，您跟福晉說去。」阿若原本就對這事興趣不大，要不是福晉著急，自己且還沒想過這事呢。「再說了，我可聽說寧楚格對這事兒挺上心，你這當阿瑪的，多少還是要看孩子怎麼想，多留兩年是沒錯，可別到時候留成仇了。」
「你還真別拿話堵爺，去就去，爺的閨女難不成還愁沒人要。寧楚格那丫頭就會湊熱鬧，少聽她胡咧咧。」這會兒的四爺正綳著勁，哪受得了阿若這麼激，還真就直接起身往正院去了。
這麼多年，四爺就鮮少有從小院兒去正院的時候，這一路過去，連奴才們都驚了，看著四爺這急匆匆的架勢，還以為出了什麼天大的事。
「再等幾年？可，兩個孩子都不小了，額娘那邊也都操心著呢。」四爺說的話叫布爾和眉頭都皺起來了，自己是十歲那年許給四爺的，現在府里孩子們都多大了？怎麼倒是一個都定不下來了。
「額娘那頭有我，明兒我就進宮去，把這事跟額娘說說。」不得不說四爺心裡還是有些小心思的。這回進京的蒙古親王里，家世很好的其實有好幾個，但是那態度過於殷勤，四爺瞧著就不舒服。現在自己的位置比當年的太子還微妙，四爺怕這些人心思不純，到時候委屈了孩子。
「那弘暉？」布爾和見四爺又是說完了事就要走人，趕緊拿話把人給截住了。「弘暉的事兒也不急？」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眼看著越來越大了，做額娘的哪能不為他的這成家的大事操心。
四爺看著布爾和半晌沒說話，按理說自己這福晉不可能眼皮子這麼淺，四爺現在也就是嘴上跟弘暉掰扯得凶，其實根本沒想跟兒子動真格的。現在弘暉要找，老爺子指的人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家世，要是太普通了，萬一以後有什麼變數，弘暉的福晉就會變成弘暉的軟肋，四爺一手把弘暉帶到如今，他容不下這樣的差錯。
布爾和看著四爺望著自己樣子，捏在手上的手帕都不由自主的攥緊了，四爺的想法她不是不知道，可親王府的世子與太子，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聖上當年那麼愛重元後生的廢太子，給太子安排的什麼都是最好的，到如今不也照樣廢了太子，囚在咸安宮裡不得自由，更何況自己不過就是個有名無寵的四福晉。有時候太圓滿不見得是好事，現在四爺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肯定想不到這些。但自己是弘暉的額娘，必須先替兒子想好咯。
不過布爾和心裡想得再多，既然四爺張嘴了，她便沒得反駁的餘地。「都聽爺的，妾身這兒雜事還多著，就不留爺了。」這麼多年，甭管兩人關係如何，布爾和就從來沒主動說過讓四爺走。現在這一趕人，把四爺都弄懵了。
「行，那你先忙著吧。」四爺點點頭，沒說什麼便起身走了。他知道布爾和心裡不痛快，但是四爺已經早就沒法再跟她低頭。
從正院出來，四爺沒回阿若那頭，而是直接去了弘暉院子。明兒進宮跟德妃交底之後，弘暉這小子說不得就還得耽誤幾年，當阿瑪的一定要弄明白兒子到底想的是什麼，萬一這小子在跟自己耍什麼花槍，到時候想悔就來不及了。
到了弘暉院子人還不在，直到天擦黑的時候，這小子才牽著馬回府。「哎喲，大阿哥您去哪兒了，主子爺等您一下午了。」候在府門口的是弘暉的貼身小太監，白天弘暉出門的時候沒帶上他，這會兒根本沒地方找人。
「行了，別裝得可憐兮兮那勁兒，小爺我不愛看啊。」弘暉把馬鞭子扔給他，便趕緊往書房裡跑。
「阿瑪，您要找我怎麼不早說啊，我就不出門了。」弘暉就知道四爺肯定在書房等自己。幸好這幾天一直在外頭，屋裡沒留什麼閑話本子，要不就得叫四爺嘮叨。自己這阿瑪在外頭，人人都說是冷麵王，可在府里那就是換了個人，這麼多堂兄弟，就自己阿瑪管孩子管得最多。
「別，咱們大阿哥還是出去的好，省的在我跟前晃悠，忒晃眼。」十七歲的大小夥子，已經長得比自己還高了，四爺現在也很少那訓誡的語氣跟兒子說話，兒子大了總要給他留臉面。
「阿瑪，您有什麼話你說，兒子聽著還不成嗎。」弘暉被四爺擠兌得快沒話說了，只好沒事找事想給四爺換盞熱茶進來。
「放下放下，剛到第二泡，你多什麼手。」四爺見這倒霉孩子要拿自己的茶杯，趕緊拿扇面敲了他兩下。
被阿瑪嫌棄得不行的弘暉，這下是真沒法子了，「阿瑪，您可別吊著兒子了，兒子哪錯了您說，兒子肯定改。」
四爺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不是對府里這幾個孩子太好了，這樣的話要是擱老爺子跟前說，甭管有沒有錯，那就等著挨罰吧。所以兄弟這麼多個，才個個都養得跟人精一樣，不精不行啊，自己阿瑪不是寵孩子的主兒。
「行了，今兒過來就是要再問你一次，真不要你額娘跟你張羅親事？」四爺見弘暉立馬就要張嘴，趕緊又接了一句，「想好了再說，明兒進宮去，我要是在你瑪嬤跟前把這事說定了，到時候再耽誤上幾年，你可別怨你阿瑪。」
弘暉明白四爺的意思，現在阿瑪雖低調，但外頭還是覺著阿瑪比八叔更有可能繼承大統，自己這雍親王府的大阿哥不免也跟著水漲船高。阿瑪這是怕自己存著小心思，是想借著這由頭，挑出個家世好的來，萬一有那麼一天也好能幫襯自己。
「阿瑪，兒子要是跟您說實話，您能不能不罰兒子。」弘暉不否認，自己的確有私心，而且這私心還說不得，說了怕傷人。
「說吧，不罰你。」四爺就怕兒子不跟自己交心。自己這輩子就沒跟老爺子說過什麼真心話，不知道老爺子到底怎麼想，可到底是自己阿瑪，四爺有時候想起這事來，都很不是滋味。
「兒子，兒子是想找個自己中意的。」弘暉說這話的時候都不敢看四爺，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繼續說，「從小額娘就告訴我，阿瑪跟額娘的事兒那是大人的事，自己小孩子不能插嘴也不許摻和。」
「可兒子也不是瞎子，兒子就想著，以後找福晉也得找個合心意，像阿瑪跟側福晉那樣的……」弘暉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從小到大，在府里就沒誰虧待過自己，哪怕是宋側福晉那頭幾個弟弟妹妹，弘暉也不能沒良心的說對自己這個大哥不好。可是再是明白道理，這些年心裡那股羨慕，說沒有也就是哄著自己玩的。
弘暉沒說完的話，四爺全都明白。自己這個大兒子從小就懂事，性格也好。「行了，不說了，阿瑪都明白。」
「阿瑪，您再容我兩年，要是碰不著兒子中意的，到時候您再給我指個福晉，行嗎。」平時挺精神的小伙兒這會兒跟蔫了的茄子一樣，看得四爺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打算怎麼碰啊，誰家的姑娘都養在府里，你小子要是敢胡來，老子就打斷你的腿。」四爺雖然心疼兒子，但是好歹沒完全失去理智。為什麼這麼多兄弟，娶到中意的福晉少之又少，還不是都是成親之後才見面，要中意哪有那麼簡單。
「那兒子就找個一打眼就喜歡的，合緣的。」剛剛還挺像那麼回事，這一開口就又孩子氣了。四爺怎麼跟他說，當年自己見到福晉的頭一眼，也合緣，也覺得喜歡。只不過這麼多年走過來，才慢慢散了的。
不過這話四爺不會說，這事得弘暉自己品，這會兒四爺願意替兒子撐腰，再讓兒子任性兩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