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晚上的宴席擺在露天,這會兒天還半亮著,阿若便和郭絡羅氏作伴一起往擺宴的地方慢慢走。其實按理說兩個側福晉怎麼都應該跟在福晉後頭的,只不過四福晉和九福晉這會兒都伺候在德妃和宜妃跟前，且輪不著她們去獻殷勤。
「今兒瓜爾佳姐姐來了嗎？」郭絡羅氏早兩年又生了個小子，從那以後整個人就更鬆弛下來,每日里除了養孩子便是各府里遞帖子,東家坐一坐，西家聊一聊。這事放以前，指不定還得叫人背後說閑話，可實在架不住郭絡羅家還有八福晉那麼個名聲在外的,有她襯托著，小郭絡羅氏這好交際的性子，反倒成了長處。好歹比起那麼個妒婦,心大些活潑些也不是不好。現在郭絡羅家給姑娘說起，提起已嫁的姑奶奶，那都只提小郭絡羅氏了。
「來了,不過她走不開，到時候宴席上咱們再找機會跟她說話。」五爺現在常年守在蒙古邊線上,府里就全靠五福晉撐著。五福晉出身不高又只有一個人,難免又不周全的地方,這麼一來，瓜爾佳氏這念佛的主兒,可不就也只能趕鴨子上架,出山幫襯著嗎。
聽阿若這麼說,郭絡羅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要說這幾個王府貝勒府里的側福晉，大家相識多年，一路走過來到今時今日，現在還真是過什麼日子的都有。
幾人聚在一起說起的時候，納喇氏還是守著她那獨苗苗在七爺府里安生過日子，郭絡羅氏不如她待得住，好在九爺也是個熱鬧的性子，這幾年雖說恩寵少了，但是到底也沒把自家這表妹拋到腦後，自己出來散散心，他也從來不攔著。
最忙的還是瓜爾佳氏，五爺府上五爺不在，瓜爾佳氏跟福晉鬧不起來不止，還得幫著管家，現在這位可連去清凈寺的時間都少，每次說起來那個埋怨勁，阿若都怕五爺在邊關還得打噴嚏。
幾人中最後只剩下阿若，最不好說。這幾家當年入了股做買賣的，都多少知道些，現在四爺府里很大一塊的生意，都被阿若攥在手裡。可這事不好提，畢竟後宮不得干政，這些宗親後院的女眷不也都緊緊守著這規矩。所以阿若的位置，就顯得有些特殊起來，誰都眼紅她手裡的東西，可真要論起來，哪怕遞到她們手裡頭了，恐怕也不會有人敢伸手接。就怕有朝一日恩寵散盡，連個好下場都落不著。
「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了？」兩人走得慢，阿若見郭絡羅氏平時嘰嘰喳喳一人突然不說話了，還覺得挺稀奇。
「沒，沒想什麼，就是在想瓜爾佳姐姐現在忙成這樣，也不知道好是不好。」九福晉慣是陪在宜妃身邊的，五福晉便領著瓜爾佳氏在老太後身邊伺候。太后現在年事已高，身邊斷是離不得人的。五爺自幼養在太後宮里，現在五爺不在京城，可不就是五福晉去盡孝心了。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不好，她那人啊，就是念舊。一朝出了盛京，這麼多年還是心心念念著那頭。現在這樣也好，忙起來的時候飯都顧不上吃，看她還有那多餘的精力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阿若知道信佛一事，不過就是瓜爾佳氏的一個寄託，說到底她就是心裡頭不如意。「可這事哪有迴轉的機會，我也覺著南邊比京城養人呢，可咱們不就是回不去了嘛。」
兩人說著說著就到了宴席附近。各家的奴才已經等在一旁，阿若和郭絡羅氏看見上首自家大佬正陪著德妃與宜妃坐著，便老實跟著奴才坐到該坐的位置上去了。
狩獵場上，最講究的還是自在。出了門便不再像宮裡那般拘束，各家家眷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排著隊，一絲一毫都不錯。這會兒都是各家相熟的結伴，前前後後的直到天黑下來，才算來齊。
阿若身邊坐著的是最後才過來的瓜爾佳氏，三爺府上照例只有福晉才能出門。三爺這些年別的沒漲，那股子文人酸士的勁那是越發厲害了。「怎麼才來。」阿若和納喇氏隔著個座位聊天，脖子都伸累了，這會兒瓜爾佳氏來了才算好些，好歹中間有人傳話不是。
「太后那邊離不開人，可不就耽誤了。」瓜爾佳氏笑笑沒多說別的。現在老太後年紀大了，實在是有些不清楚事了。只不過這事沒法多說，說了也是叫她們跟著糟心，還不如不提了。
「誒，你今兒可穿得招人眼。我在上頭一眼就見著你了。」不光是自己，進了這宴席的人，今兒誰不多往阿若這邊看兩眼，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都在心裡嘀咕，這是哪路神仙。
「這事可不賴我，咱們府里那位爺不肯跌份，可不就為難了我這下頭的小嘍啰。」阿若到底跟瓜爾佳氏情分最深，說起話來也最隨便。剛剛自己這打扮，別說別人，就領著弘時回來的弘昀，下馬的時候都差點崴著腳。為這還專門往阿若這兒來了一趟，就為了自己瞧瞧這美婦人到底是不是自家額娘。
瓜爾佳氏聽著阿若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就好笑，「你啊，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咱們倒是想這麼穿呢，都沒這機會。」再是算個主子，可怎麼說也就是個側福晉，頂頭有福晉壓著，這平日里穿什麼怎麼穿，哪能一點顧忌都沒有呢。像阿若這打扮，不說合適不合適，首先就不敢穿出來。
「你怎麼就知道我回去不得吃掛落。」阿若笑著懟瓜爾佳氏，剛剛德妃那頭，四福晉就已經往自己這兒看了好幾眼了。這幾年因著大阿哥越發穩當，福晉也跟著心寬。自己這回這麼招搖，看來是難得的叫她不舒服了。
「行了行了，你們別說這有的沒的了，怎麼樣，今兒要想看的那些小子，到底來沒來，坐哪兒了？」納喇氏雖說只把一個兒子養在身邊，可還有個大格格在七福晉那邊呢。到了要許人家的時候，這親額娘哪能不跟著操心。
「還沒到時候吧，你瞧他們那邊那叫一個亂勁。」弘昀因著還帶著弘時，所以算是回來得最早的。其他人跑到林子里打獵去的，到這會兒才算是都回來。
「側福晉安，奴才今兒叨擾一回側福晉，就在側福晉跟前伺候了。」阿若幾人還沒分清楚宴席另一邊到底誰是誰，四爺就派人來救火了。來的是劉玉，現在雍親王府，除了蘇培盛就是劉玉風頭勁能幹事。
「喲，劉總管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他現在管著外院的事，等閑見不著人。阿若一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就人不是調侃他。「幾個格格呢，都已經安置好了？」有福晉找個嫡母在，阿若在外頭就不好插手閨女的事，尤其今兒還得相看人家，更是不能叫人覺著雍親王府沒規矩。
「側福晉您放心，三個格格都已經在後頭坐下了，主子爺已經讓琥珀過去盯著了，您就放心吧。」劉玉算是前院最早跟阿若打交道的人，這些年一路看過來，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這府里不管主子爺去到哪一步，只要能捧住了宋氏，那就怎麼著都差不了。
「行了，不跟你貧，趕緊說說吧，那邊都什麼情況。」要不說還是四爺心細，這麼多爺們也就他想到找個奴才過來講解講解，要不就阿若她們還真是兩眼一摸瞎，還相看個什麼勁。
劉玉過來那就是已經都做過功課了的，對面坐在顯眼前頭的都是各個蒙古親王府里的世子，叫什麼名兒，什麼個品行，就連今兒狩獵打了多少獵物，那都一清二楚。
納喇氏聽得認真，聽著聽著眉頭就不由的皺起來了。這回福晉給大格格看中的人家家世很好，可聽著這奴才說的，今兒那世子好像身子不怎麼好，進了林子之後也只是讓奴才圍著獵了兩隻兔子就算完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今兒什麼日子誰都知道，要麼這世子就是真的身子不好，要麼就是他根本沒想要在這兒結親。甭管哪一條，在納喇氏看開，這就很是不行。
阿若倒是不如她們幾個緊張，這回主要是給寧楚格相看，愛蘭珠這頭，四爺跟自己通了氣，實在有好的那就看看，沒好的就算了。畢竟身份太高的，愛蘭珠現在定下也怕別說說閑話。
阿若這人到底是個視覺系動物，劉玉說了這麼久，她看中的卻只有兩個算得上盤亮條順的小子。只不過兩人身份都不高，還有一個乾脆敬陪末座，據說是漠北一個小台吉，家裡阿瑪死得早，這回是叔父領著過來的，不過想來碰碰運氣，實在不行，也算是來京城見見世面。
這邊幾個側福晉一眼不錯的盯著看，那邊一群大小夥子坐在凳子上真是動都不敢動。誰都知道說不準對面那幾個婦人，以後就是自己的岳母，這些個傻小子哪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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