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今兒找上門來為了不起眼,齊木德特地換了衣裳,挺新的褂子一看就是來京城之後才置辦的。原本還想帶頂瓜皮毛遮一遮自己的頭髮,可帶上又實在難看,齊木德乾脆就解了辮子,把頭髮往後梳扎了個馬尾。反正自己這面相一看就是蒙古那邊來的,不怕被人揪住掰扯辮子的事兒。
其實上次在獵場見過弘昀之後,齊木德就一直把那事記在心裡,十多歲的宗親阿哥最是好結交,自己現在什麼都沒有,不在乎伏低做小,也用不著顧忌臉面。回去之後他偷偷找人仔細打聽過,雍親王府的大阿哥年紀更多大點,那自己遇上的肯定就是親王府的二爺。
齊木德打聽清楚之後,也並沒有立馬就找上門來,在他看來弘昀這兒只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沒必要跟這些天潢貴胄打交道。只不過自己堂弟給的那條線,自從把東西送過去之後,就再沒有回應,齊木德等來等去,一直等到這都要回蒙古了,齊木德才總算坐不住了。
「齊木德見過兩位阿哥。」齊木德等了這麼久,也沒什麼不耐煩的,自己跟弘昀只有一面之交,來的時候只不過想著死馬當活馬醫,他都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打算,沒想到人家還真把自己給請進來了。可坐進來又把人晾在一旁,這路數,齊木德還真是沒見過。知道弘暉跟著弘昀一起進來,齊木德才後知後覺,今兒的事可能有些不對。
「台吉客氣了,坐吧。」雖說齊木德有爵位,但弘暉弘昀身份到底特殊些,莫說蒙古的台吉,就是就是京城裡這些宗親家的世子,見了兩人也都客客氣氣。所以再是兩人不驕縱,但語氣里還是帶著三分矜貴。若是與之不熟的人,頭一回打交道,多少都有些發怵。
「齊木德這回貿然上門,是我叨擾了才是。」打聽弘昀這個宅子,說容易不容易,說難也不難。尤其同行一親王世子,還因為託人在弘昀這兒買了一匹好馬,被他父親收拾了個半死。草原上什麼好馬沒有,一到京城就被這繁華的好地方迷失了眼,居然在這兒花大價錢捧著這些皇阿哥耍,說出去丟人。
「這回來,齊木德實在是莽撞得很。不過也實在是因為沒了辦法,才厚著臉皮上門,還請兩位阿哥恕罪。」齊木德一張嘴其實就有些後悔了,這事沒頭沒尾的實在唐突,都怪自己之前急紅了眼,到了如今這一步,想退都沒法子。
「其實,我這次上門,是想自投門下,若是能行,草原上的東西,在我屬下的,都能盡歸阿哥差使。只求一點,若是能讓我留在京城,便萬分感念阿哥恩德。」這話說出來,齊木德覺得若是父親在世,怕不是要拿馬鞭抽死自己,可他實在是不願留在草原深處,眾人提及他便是受了叔父恩惠,才得了台吉的爵位。守在那小部落里,窩上一輩子。
齊木德說前半段話的時候,弘暉幾乎已經忍不住要掀桌子了,好在還有個弘昀在,下了死力氣才不動聲色的壓住自家兄長。主要是這話說得實在有歧義,弘暉只覺得這人十成十是想癩蛤蟆吃天鵝肉,拿著那夜的事,想要來要挾府里,來談與寧楚格的親事。
可沒成想這人居然是來自薦自身的,這話說完,兄弟兩個都有些懵。在京城,各個王府貝勒府,家教都不松。除了從小跟在身邊得到哈哈珠子與伴讀,這還沒到分家的時候,誰家兄弟都沒有收門人的先例。何況這門人還是個蒙古來的,有爵位的台吉。要不是真遇上這事了,說出去誰信吶。
「台吉這話說笑了,我們兄弟兩個不過都是光頭阿哥,每日里招貓逗狗倒是裏手,可要說台吉所求之事,實在是無能為力。」弘暉穩了穩心神,才張嘴跟齊木德掰扯這事。「再者說台吉是有爵位之人,剛剛說的話實在是折煞我們兄弟了,還請台吉切莫再提此事。」
弘暉說完這話,乾脆起身給齊木德拱拱手,話說到這份上,就是再明顯不過,這事不成,還請您哪來哪去。
齊木德聽了這話也只是苦笑了一下,並無多言。自己這樣求上門來,皇阿哥還能讓自己把話說完,已算是給了臉面。只不過不成的事,還是不成,齊木德多少有些喪氣。
弘昀讓管家把人好好的送出門去,直到齊木德走出了院子,他才猛地把門給關上。「哥,這,這什麼回事,怎麼還有這一出呢。」弘昀從齊木德說那話開始就有些瞠目結舌。年紀大了之後,自己不是沒見過宗親里,為了一個貝勒貝子,就可以爭破腦袋的親兄弟。現在遇上個主動不要爵位的,還真新鮮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弘暉也一頭霧水呢。這草原的日子再是艱苦了些,可一個有實爵的台吉,手底下有地有人有馬的,何苦想著來京城伏低做小當奴才,這不是瞎胡鬧嗎。
「走,趕緊回去。這事還是得跟阿瑪說一說。」四爺跟兩個孩子感情都好,但是不代表就能肆意妄為。尤其現在兩人都大了,當年皇瑪法是怎麼寵前太子的,小孩兒沒見過也聽說過,到了到了不也還是在咸安宮關到如今。今兒這事必須儘早跟阿瑪說,萬一有什麼閑言閑語,沒得離間了父子感情。
弘昀回府的一路上都在嘀咕這事,自己一門心思要往外邊去,府里阿瑪額娘乃至身邊的嬤嬤,都是一百個不許。有時候自己提一提這事,從小把自己帶到大的嬤嬤,就得躲起來抹眼淚,那模樣弘昀瞧了又不落忍,之後就再不敢在她跟前提這事了。沒想到還有這等傻的,非要一頭扎到這渾水裡來。
「你小子想什麼呢,我可告訴你別打什麼歪主意,要不阿瑪收拾你的時候,可別來找我。」弘暉從小領著弘昀長大,這小子憋的什麼屁,弘暉只要看一眼就心裡有數了。也不知道府里千好萬好的,他怎麼就生了一副野心肝,非想著要出去。
「沒想什麼,我能想什麼啊。」弘昀懨懨的甩了兩下馬鞭,「我就是奇怪,他怎麼想著找上咱們了。好歹也是個台吉,這辦事上門臉面都不顧了,這是有多不想回去,他那地界是多養不活人不成?」
弘昀說得沒錯,在自己的領地,再是窮山惡水,那也是自己做主。到了京城,一磚頭扔出去就能砸到三個黃帶子五個紅帶子的地界,他再舍了爵位,那就真只能給人當奴才了。
這事弘昀弘暉想不明白,也用不著想明白。進府之後問過門房,就知道四爺在家,只要四爺在,這事就用不著他們操心了。
四爺在書房見到兩個臭小子的時候正在寫字,在前院兩孩子是沒規矩慣了,進書房頂天就在外頭招呼一聲,便能自顧自的進來。可四爺還挺願意慣著他們,別大了大了,父子就疏離了,反而叫四爺心裡難受。
「還有沒有點規矩了,急吼吼的幹什麼。」四爺不管倆猴崽子憋得滿臉通紅的,硬是把一頁字寫完了才抬頭,「桌上有茶,先喝了在說話。」他們倆就是火急火燎的,在四爺心裡那也沒大事,真要有事,輪不到他們來找四爺。
「說吧,什麼事。」四爺見倆孩子收了汗,才不急不慢的開口問。
「阿瑪,今兒齊木德找上我們了。」弘暉說完這話看了看四爺,見他沒什麼異樣才繼續說,「說是想投到兒子們門下,只為了留在京城,說是爵位也不要了。」
齊木德的路,是四爺吩咐下去堵死的。他得瞧清楚了,這人心性到底如何,如果存了髒心思的,說不得就要拿那次的事做文章,若真是那樣,那小子也就可惜了。
「他說什麼了,怎麼說的?有沒有不規矩的地方。」四爺這話的意思弘暉明白。
「不規矩的倒是沒有,兒子跟弘昀都在,想來是沒那方面的心思。」齊木德其實也不大,就比弘暉大一歲。弘暉和弘昀好歹也是人精堆里長大的,他到底有沒有歪心思,多少還是能看明白。
四爺點點頭,既是這樣那就好。「這事你們就別管了,我這兒自有打算,弘暉你去你額娘那一趟,把這事說一說。讓她看著辦,別叫寧楚格再想著這事。」
四爺已經躲了寧楚格好幾天,那丫頭見在她額娘那兒行不通,就想到自己這兒來試一試。到底是大閨女了,四爺又不好說重話,怕傷了孩子的心。女孩子家家的,還能留幾年,四爺最不想到了到了,孩子還帶著埋怨出嫁。所以乾脆就躲了,只要是寧楚格來找,就都說不在。
弘暉聽了這話點點頭,這回可算是神女有情襄王無意,想來也能斷了寧楚格的念想。自己就這麼一個同母的妹妹,她一天天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撞,當兄長的見了,哪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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