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他(一)
……
天黑,路燈昏暗。
在不起眼的角落靜靜停著一輛黑車,少女穿著淺白色布裙拉開車門,露出的側臉清秀白嫩,正是殷喜無疑。
「……」
回想起上次去見那人的場景,殷喜臉色白了一分,她故作平靜的看向謝況,眸子中再無一絲笑容。
「你還看到了什麼?」
謝況不答,只是將目光看向殷喜的身後,「他在看著你。」
「誰?」
殷喜下意識回頭,只見操場的推網門旁邊斜倚著一個男生,他穿著暗色的衣衫皮膚卻很白,此時他的面容正對著殷喜所在的方向,指尖夾著的煙正在燃著。
不遠不近的距離,殷喜剛好可以看清他臉上的冷漠。
「你喜歡他?」
謝況側身遠離了殷喜一些,他見殷喜只是沉默的看著那邊,微發出聲嘆息。「那你去找他吧,他可能誤會了什麼。」
「可是——」
「我對你沒有惡意。」
謝況似乎是累極了,他身子後仰直接靠在了樹上,用手掌遮住眼睛說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後面他似乎還有句話要說,但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歸於沉默。
綠樹成蔭,陽光溫良。眼前的少年十五六歲的身體似是承載了太多的迷霧,殷喜心中一澀,她將視線從傅景時身上移回,像是下定決心般說道:「我不走了,你別害怕。」
謝況笑了,笑得身子發顫。
遮擋住眼睛的他另殷喜看不透他的情緒,他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用你陪了。」
其實剛才是他唐突了。
就像是初入寒水中的人急需抓住一抹溫暖,病態又不安的想讓那抹溫暖永遠照亮自己。謝況指尖收緊,冷靜下來的他此時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好笑。
有時候孤軍奮戰,遠比兩人相互扶持要來的輕鬆安全。
畢竟,此時的他並不能確定這抹光,會不會從溫暖變成灼熱。
「……」
殷喜跑去傅景時身邊時,臉色還呈現蒼白的狀態。因為心中被謝況堵著一塊石頭,此時她在看傅景時眼睛中多了抹小心翼翼,卻不知這神色落在傅景時眼中更像是心虛。
心中的無底洞擴大,煙燃點了盡頭,傅景時將煙掐滅,作勢又要在拿出一支。
「你別抽了。」
殷喜按住傅景時的手背,她從口袋中又拿出一根棒棒糖塞到他手心中,抬頭看向他,「傅景時你聽過這樣一句話嗎?」
「吸煙者的生命就如同煙,吸得越多,燃得越快。」
傅景時冷冷看她,「沒聽過。」
「你當然沒聽過,這是我現編的。」
殷喜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不知怎的傅景時心中的郁燥也散了一分,他將煙在手中轉了一個圈,視線不經意落在遠處倚樹而睡的少年身上,眉頭攸的又皺,拂開殷喜的手就要點煙。
「好,你抽吧。」
殷喜將棒棒糖收回來剝開糖紙,她平靜的說道;「以後你死了,我一定不給你守寡。」
「咳咳——」
傅景時吸了那麼久的煙還是頭一次被嗆,他眯眸看向含糖的少女,冷聲斥道:「你又在亂說什麼。」
「我沒亂說。」
殷喜看他,「我現在喜歡你,將來也想和你在一起,我每天早睡早起作息規律,肯定會比你這個『癮.君子』活得久。」
「如果你真的死的比我早,我一定要再去找別的男人,畢竟我總做噩夢,身邊沒人陪我睡覺,我會害怕。」
「殷喜!」
傅景時胸口的悶氣撲面而來,見她說的一臉認真,他將人拽到自己身邊狠狠地掐住她的下巴,陰測測說道:「我還沒死呢。」
「你倒是給我說說你以後還想找誰陪你睡?」
「不告訴你,等你以後死了我再領著他去你墳頭看——」
話未落全,殷喜就被傅景時重重按在鐵網欄上。雙眸積攢著無數風暴呼嘯,他低頭靠近殷喜,一字一句說道:
「如果我死了,我一定要帶著你一起走。」
「……」
這是殷喜長久以來,第一次見傅景時如此狠戾的一面。
他身後就像吸卷著無數的黑暗漩渦,眸沉唇紅,宛如地獄歸來的魔王。至此,殷喜終於知道他大魔王的外號是怎麼來的了。
嘖,此刻這外號不僅不感到可愛,還真的是有些恐怖啊。
殷喜看著抵在她身前的少年遮擋住大片的陽光,唇中緊含的棒棒糖忽然被他緩慢抽出,殷喜退無可退,眼看著他抬起自己的下巴,俯身靠近——
兩片柔軟相抵,糖果的味道蔓延。殷喜抓緊身後的鐵網,直到舌.尖傳來強烈的疼痛感。
這個變態,竟然咬了她的舌頭!
……
又是那場紛飛的大雪,只是這次的雪地上空無一人,地上只有那把散發著冷光的匕首。
殷喜走上前疑惑地將匕首撿起,站在空地上來來回迴轉了幾圈,她急切的想要呼喊著消失的男孩,卻忽然發現自己失去了聲音。
有腳步聲緩緩走進,鞋底陷入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殷喜回頭,還不待看清靠近的人,卻忽然被人大力一撞,場景一轉,視線變成一片黑暗。
「殷喜。」
有人從身後緩緩抱住了她,那懷抱溫暖舒服,卻帶著濃烈的危險氣息。殷喜渾身被他勒的不舒服,正想將人推開,那兩條手臂竟變成了鎖鏈,再回頭,是傅景時站在黑暗中對她笑。
「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清冽的聲音在黑暗中一遍遍回蕩,後來他含笑著將人抵在牆上,挑起她的下巴湊近,不容許她有絲毫的逃離。
「如果你敢背叛我,此後我就是你一生的噩夢。」
一生的噩夢……
噩夢……
夢。
醒來時,殷喜滿頭大汗。
滴答滴答——
此時時間顯示的是凌晨三點,殷喜背倚在牆上平復了下情緒,也不知她白天是哪句話點燃了傅景時,竟引得他如此激烈反應。
被他咬過的舌尖還是有些發麻,殷喜想起白日里他笑得陰邪,冷冰冰的說這是對她的懲罰。
禍從口出的懲罰嗎?
可是當時殷喜對他說的話句句屬實,她的確經常做噩夢,也的確害怕一個人睡覺。只是自從和傅景時相處融洽后,那個噩夢很少再來糾纏她,她不希望傅景時出事。
因為只有他活著,殷喜才會覺得安心。
『傅景時你知道嗎?我又做噩夢了。』
睡不著了,殷喜就發消息給傅景時。
此時她是有些氣悶的,如果不是傅景時白日里的轉變嚇到了她,她也不會做這麼窒息的噩夢。
叮咚——
手機微顫發出一道提示音,殷喜呆愣愣的看著傅景時回復的消息:
『怎麼,想讓我抱著你睡?』
「……」
殷喜臉頰一熱,很快就聯想到她白日勸阻傅景時抽煙說的話。
此時這句話帶著明顯的諷刺意味,可殷喜卻像是著了魔般硬是從中聽出了抹撩人。她握緊了手機,沒理會他的話回道:
『你怎麼還沒睡?!!!』
『知不知道熬夜對身體的危害有多大?!』
剛好趁此時見不著他,殷喜手機飛快的打字,準備使出白天的必殺技——
『如果有天你熬夜猝死,我還是不會給你守寡,我……』
話還沒打完,手機震動過後,一條消息靜靜出現在對話框內:
『想念你的滋味,怎麼睡?』
「……」
「……」
殷喜手機,掉在被子上了。
這一定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傅景時!!
……
操場那天發生的『吻』,似乎並沒改變兩人的相處模式。殷喜依舊每天纏著他叨嘮,傅景時依舊懶散不愛理會她,只是他看向殷喜的眸子多了抹不明的意味,有時殷喜和他對視會覺得心慌。
殷喜發現,這幾天傅景時煙抽的的確少了,好幾次殷喜坐在他身邊時他都想摸煙,卻在即將拿出來后又放棄了。
殷喜再接再厲,又折騰著他想讓他早睡早起,好好學習。
「別得寸進尺。」
在殷喜再一次將習題本擺在他面前時,傅景時眸色涼了一分。
殷喜順手將他口袋中的煙盒拿走,拖著下巴故作不經意的說道:「我這不叫得寸進尺,是為我的未來做打算?」
沒煙抽的傅景時夾著一隻筆把玩,瞥她。「你的未來?」
「是啊,我可不想我以後的老公是個成績都不如我的文盲,可能養都養不起我。」
啪,筆從指尖掉落了。
傅景時眼眸幽暗的看向殷喜,似笑非笑道:「你老公是誰?」
「就是那個準備拿起筆寫作業的大帥比呀。」
說完,殷喜眨了眨眼,一臉渴望的盯著傅景時看。
傅景時面色平靜的瞥了眼課桌上的習題本,緩了片刻才彎身靠近,眸子在紙上掃了一眼后,他說:「我不會。」
他這是間接承認他是她老公了嗎?!!
殷喜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笑眯眯的湊近。
「不會沒關係啊,我可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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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時:為了不讓老婆出牆,我一定要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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