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他(十)

離開他(十)

「小喜?」

再次輕聲喊了她一聲,季嘉南發現她仍舊沒有醒來后,於是放心的坐在她身邊。

這段時間殷喜躲他躲的厲害,有樂川在一旁盯著,他也不好在做些什麼,但這並不代表他是放手了。

作為多年的好友,他了解傅景時的性子,那麼高傲強勢的一個人,他有著好家世的同時,兒時的經歷也讓他多了諸多猜忌。

季嘉南知道,早晚有一天,殷喜會因受不了這樣的人而離開的。所以他其實是在等待機會,等一個合適切入兩人的機會。

有清淺的呼吸聲從身側傳來,離得近了,季嘉南發現殷喜的皮膚又白又嫩,他猶豫了一下將指腹放在了她的臉頰上,沉睡中的人毫無察覺。

「小喜——」

又輕聲呢喃了一句,季嘉南的眼神逐漸幽深起來。

其實在傅景時身邊剛出現這個姑娘時,他並沒有在意,是後來某些事情的發生,讓他對她多了些關注。

一開始的他本想做一場戲,一場能刺激到樂川的戲,可是演著演著他就發現自己竟然真的陷入角色中,等到他想要抽身離開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真的,什麼也來不及了……

季嘉南彎腰將唇貼到殷喜的唇上,就在此時傅景時和樂川剛好走到教室門口。畫面定格,沉睡中的人毫無所覺,彎腰起身的人臉上也毫無愧疚,季嘉南用手背擦了擦嘴惋惜的笑了下,接著換得樂川一個暴戾的拳頭。

「你他媽到底有完沒完!」

樂川和季嘉南打起來了,劇烈的撞擊聲使課桌發出刺耳的摩擦,殷喜被吵醒了,逆光中她看到有人站在門口,身形修長挺拔,卻好似渾身覆滿風雪。

「阿時?」

又是一個拳頭,季嘉南被樂川打的身體直接撞在了課桌上,殷喜呆愣愣的看著這一切,起身走到傅景時面前,「他們怎麼……」

話還沒問出口,傅景時就忽然將人攬到了自己懷中。

「在教室睡著了?」

「嗯,剛才有點困,只是樂川怎麼和……」

「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不許在教室睡覺。」

教室內聲音不斷,站在門邊的傅景時卻很是淡然。說淡然也好像不太對,因為他的指腹一直在摩擦著殷喜的唇瓣,越摩擦眸色越深,眸色越深,周身的氣息就越陰沉。

「好疼——」

當殷喜因為疼痛忍不住按住傅景時手腕的時候,有一瞬間她覺得他的神色很可怕。

「疼嗎?那我不碰了。」

殷喜在傅景時聲音中似乎聽到了一絲顫抖,不等殷喜說話他就在殷喜唇上落下一個輕吻,「乖,去教室等我。」

說著,不等殷喜反應,他就扯著季嘉南的領子出了教室。

門被傅景時從外面鎖上了,殷喜看不到走廊上的情況,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直到傅景時過來給她開門,將人抱在懷中箍的緊緊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我先陪你去買貓糧吧。」

「你別騙我了,是不是和季嘉南有關係?」

想起傅景時剛才一直摩擦她唇瓣的舉動,殷喜臉色蒼白了一分,她剛想說出自己心中所想,就被傅景時打斷了。

「他想偷我最重要的東西,從今天起他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啊,你說他偷……」

「好了,咱們不提了,除了貓糧你還想買些什麼?」

儘管還是覺得怪異,但傅景時不肯多說,殷喜也套不出什麼話來。

從寵物店出來后,殷喜就漸漸將這件事拋在腦後了,只是兩人在回家的路上,傅景時明顯沉默了許多。

在安靜了片刻后,殷喜忍不住又開始瞎想。

「回家吧。」

不知不覺就走到家門口了,殷喜從傅景時手裡接過東西往前走。她下意識的用手指摸了下唇瓣,就在此刻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只是瞬間,她就被人按在了牆上。

「傅——」

狂躁了許久的心在這個吻上發泄的淋漓盡致,傅景時將人摟在懷中侵.略她的每一寸呼吸,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覺得殷喜是屬於他的,只屬於他一個人的。

傅景時抱緊了懷中的人,任何敢窺伺他東西的人……

都應該受到懲罰。

「……」

在這之後,季嘉南連續一星期都沒來上學,於此同時年級里關於他的傳聞也多了起來,很多人都說他是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人逼著退學了。

不該得罪的人?

當柯閑將這些傳聞告訴殷喜后,她視線不由的就落在了傅景時身上。

既然能和傅景時成為朋友,那季嘉南家裡自然也是有錢有勢的,殷喜想不出除了傅景時和樂川以外,還有誰能逼得他主動退學。

何況……傅景時和樂川會放任不管嗎?

想起那天和季嘉南『無緣無故』打起來的樂川,殷喜總覺得,這件事似乎和自己有些關係。

「你在想什麼?」

柯閑看到殷喜一直發獃,忍不住碰了她一下。

這些年來柯閑一直打扮的比較男性化,可近些天來她竟打算留長發了。原本短短的頭髮變長了一些,使她多了絲女孩兒的感覺。

「我總覺得……阿時最近有些不對勁。」

可是具體哪裡不對勁兒,她也說不出來,只是覺得他最近越來越忙了,於此同時電話接連不斷,那天趁著周末,殷喜拉他來學校補習的時候,親眼看到他因為連續的電話鈴聲,暴躁的把手機摔了。

從那天起,傅景時再也沒用過手機。

冬天到了,在A市進入最冷天氣的那段時間,殷喜年級也迎來了期末考試,在考試前她不停的囑咐傅景時,還歪頭猜測著,「你覺得你這次能進步多少名?」

殷喜結合了下他上次的成績,笑著問他:「年級前五十穩不穩?」

「喂,阿時?」

她一個人說的高興,直到此刻才察覺到傅景時的反常。見他緊抿著唇瓣眸色深沉,殷喜握住了他的手,有些擔憂的問他:「阿時,你怎麼了?」

「沒怎麼。」

傅景時回過神來后彎唇笑了笑,臉上的冷漠沖淡一些,卻並無笑意。

「這次考試有把握進步嗎?我還等著你超過我呢。」

就像前幾次那般,殷喜以為傅景時會笑著點頭,可這次他卻沉默了良久,然後才問她,「如果我退步了呢?」

退步?!

殷喜愣了愣,這完全不像是傅景時會說出來的話。

以為是自己逼得太緊給了他心理壓力,殷喜趕緊安慰。「沒關係的,退步就退步了,只是是你儘力就好,反正你現在成績已經很優秀了。」

「那如果……這次我考的一塌糊塗呢?」

殷喜很認真的看他,「傅景時,你到底怎麼了?」

他到底怎麼了呢?

傅景時到最後也沒告訴她,殷喜只知道期末考的時候他遲到了,接著所有科目全都交了白卷,於是,他又成了年級倒數第一。

最寒冷的冬天來臨,天空中飄起了雪花,在放寒假的某一天,傅家又人找上了她。

不是和她一直有聯繫的傅家爺爺,也不是傅景時一直痛恨的傅青州,而是一個最不可能來找她的人,古慧慧。

「我知道阿時喜歡你,這些天他和青州鬧的越來越厲害了,你能幫我勸勸他嗎?」

殷喜對古慧慧的印象並不太壞,但她對她的所有了解全是從傅老爺子和樂川口中聽來的。就像樂川曾經對她說的那句話般:嫁入豪門的年輕女人,無緣無故會對憎恨自己的繼子那麼關心,不是傻子,就是心機太深。

「抱歉,我好像幫不上什麼忙。」

殷喜對她的戒備心,古慧慧看的清清楚楚,兩人約在咖啡店見面,大廳中央擺放著一架鋼琴,她看在坐在鋼琴那兒彈琴的琴師無所謂的笑了笑,並沒有在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說實話,我真的對阿時沒有惡意。」

「我沒有孩子,在嫁入傅家后也發誓不會再生孩子了,所以我一直把傅景時當成自己的親兒子,我是真的想對他好,我想讓他接受我。」

「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殷喜不明白。

可是後來古慧慧告訴她,她這樣做的目的,是因為愛情。

那天古慧慧的請求殷喜沒有答應,但她也沒有完全拒絕。從咖啡店出來后,殷喜這才得知傅景時最近的不對勁兒是來源於何處。

傅景時近段時間成績的進步,讓傅青州看到了新的希望,他以為傅景時是想通了準備接手傅氏,所以每天車接車送,可是傅景時卻並不領情。

他對傅青州說,永遠都不可能接手傅氏,可是轉眼他卻動用傅氏的力量去打壓季家,傅青州以此為要挾將他安排入傅氏學習,他無力拒絕,於是便用考試交白卷的方式來泄憤。

「你是說……傅景時這次考試全部交了白卷,是因為想棄傅青州?」

在聽到古慧慧這些話后,殷喜不知怎的就笑了一下。

她忽然間就記起在期末考來臨的前一天,傅景時有在小紙條上抄下的密密麻麻的知識點。

直到此刻殷喜才明白他到底是想做什麼,他哪裡是想用考試交白捲來氣傅青州啊,他是想讓自己作弊故意讓老師抓到,然後讓自己受到全校的通報被記處分,他更想做的……

應該是讓傅青州感到丟人,從此讓他誤以為他靠自己努力換來的好成績都是抄來的吧。

很歹毒的計劃,傷人八百,自損一千。但不知怎的,傅景時最後還是沒有實行這個計劃,殷喜伸手接了片飄散的雪花,心裡說不出什麼感受。

她想,傅景時大概是怕讓她失望,所以才沒有用這種方式吧。

「小喜。」

「小喜——」

才出了咖啡店,就看到站在暗處的方畫。這段時間她越來越消瘦了,整個人憔悴的可怕,但她從未停止過對殷喜的索求,短短几個月,殷喜攢了幾年的積蓄全部給她了。

但似乎……還是不夠呢。

「媽,我真的沒有錢了。」

方畫就像是個無底洞,不管殷喜怎麼填都無法將她的慾望填.滿。方畫在聽到殷喜冷淡的聲音后愣了一下,接著她快步走到她身邊,顫著聲音說道:「小喜,你再幫媽媽一次,你再幫媽媽一次好不好?」

「媽媽真的需要錢,沒有錢我會死的。」

「我知道你身上的錢不都,但是你能不能去給你爸爸借點,你再去向他借點兒,我保證,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打擾你了,好不好?」

這些話,並不是方畫第一次對殷喜說了。

上次她來借錢,在得知殷喜沒有了一分錢后,她直接跪下來求她。殷喜被逼無奈只好去找謝況借了一些,如今謝況的錢她還沒還上,方畫卻又找來了。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為什麼需要那麼多錢?」

她是不可能去找殷宏借錢的,打死也不可能。

「我、我生病了,我生了很嚴重的病,治不好我會死的,小喜,你幫幫媽媽吧!」

方畫神情慌張,她似乎在撒謊,但是飄著大雪的寒冬,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紅色毛衣,整個人在寒風中一直發抖,殷喜看著難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媽媽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雪越來越大了,很快地上就被覆上了厚厚一層雪。

白色,幾乎全部的世界都變成了冷漠鋒利的白色,殷喜討厭白色,更討厭下雪。

她一個人低頭走在路上,走著走著,在她面前忽然站定了一個人。

「阿時——」

已經有好些天沒見到他了,今天殷喜的心情實在不算好,心中被各種情緒擠壓,在看到傅景時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後,她忍不住撲上去,緊緊地抱住了他。

「怎麼了,誰惹你了?」

傅景時自從考試成績公布后就一直沒有露面,他以為殷喜還在為自己交了白卷的事情生氣。神色暗了一暗,他將懷中的人抱緊,剛想道歉,就聽到懷中小姑娘悶聲悶氣的說道:「我討厭白色。」

「更討厭下雪。」

傅景時愣了一下,這才緩緩的回道:「我也不喜歡。」

傅景時之所以討厭,是因為他兒時差點被這片大雪吞噬。在活下來后的每一年雪天,他手腕上的疤痕都會隱隱作痛,這是他內心最大的傷口。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殷喜之所以討厭白色和雪天,卻只單單是因為知道,他不會喜歡這些。

殷喜想,她是時候將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全部告訴她喜歡的少年了。她想這個時候的他應該也能坦然面對一切,於是她將自己所有的秘密寫入那本粉紅色密碼本,原本是想在寒假結束時給他,在這之後卻發生了太多事情。

先是余涯的奶奶受傷住院,短短一天就因搶救無效離世了。那幾天醫院內來了很多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余涯卻忽然失去蹤跡。

後來殷喜聽說,余涯奶奶之所以受傷,是因為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幾個小流氓打劫。說是打劫,他們又和余涯有些私人恩怨,然後余涯奶奶就倒在了血泊中,兇手慌亂逃跑。

再後來,樂川打聽到余涯進了派.出所的消息,他將害余涯奶奶的幾人打到住院,那幾天派出所外經常停著幾輛黑色豪車,接著沒幾天他就被放出來了。

柯閑說,余涯出來后她去找過他,當時他手中戴著兩串佛珠,一串是余涯奶奶的,一串是余涯奶奶送給他的。

只可惜余涯奶奶送給他的那串,不知怎的斷了線,很多珠子都沒有了,上面只剩下了光禿禿幾顆,他將那串殘缺的手鏈送給了柯閑,於是柯閑便沿著他這幾天走過的路一點點去尋找,又將它們重新串了起來。

「只是好可惜啊,我找了那麼多天,還是沒有找全它們。」

「手鏈斷了,珠子找不到了,我的余涯……他、他說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柯閑的爸爸一直重男輕女,為了討到家人的歡心,所以她剪成短髮,穿上了男孩的衣服。這麼多年,她只是羨慕的看著殷喜穿裙子,自己明明那麼想穿,卻從來不會碰一下。

是余涯改變了她,從余涯來了之後,她就開始留長發,漸漸地穿上女孩子該穿的漂亮衣服。

余涯離開的那夜,柯閑在酒吧喝的爛醉,她一邊哭一邊笑,抱著殷喜絮絮叨叨了好久,曾經高冷的女王大人,在失去愛情后,也變成了可憐普通的女孩兒。

「小喜你知道嗎?他對我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他說讓我忘了他,可是、可是他曾經答應過我的啊,他說他要一直陪著我。」

「他說他要等著我的頭髮變長,他說要看著我穿漂亮長裙,他還說等我『變成』女孩的樣子要送我一個男朋友,可是現在……」

「他卻先不要我了。」

柯閑現在的頭髮已經齊耳了,今天她化了妝,塗上了艷紅色口紅。

很是妖艷奪目的樣子,再唱起歌來也是那麼的好聽,一整夜她手中都緊抓著那串珠子,於是殷喜就在一旁陪了她一整晚。後來她出去去了洗手間,在出來時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身形高挑,頭髮枯黃,整個人瘦的很是單薄,與往日殷喜見到的不同。

此時的方畫身上穿著暴.露的衣服,臉上的妝容性感又艷俗,她緊貼著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在那人將一疊錢塞入她胸口時,她咯咯笑得燦爛,仰頭就給了男人一個熱吻。

假的,這一切一定都是假的。

當傅景時來酒吧找到殷喜的時候,她手腳冰涼的坐在地上,眼眶中的淚怎麼擦也擦不幹。

「傅景時,你救救我吧。」

「你一定要救救我——」

這世界上送你的惡意,如果你撐不住,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那一刻傅景時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除了傅景時,她感覺所有人都是虛幻的。

開學時仍舊渾渾噩噩,余涯從那之後就消失了,柯閑越來越有女孩兒的樣子,那夜她哭過之後就恢復了往日的狀態,只可惜那雙破碎的眸子卻騙不了人。

傅景時看出了殷喜的不對勁兒,可他不管怎麼哄她似乎都沒什麼作用。於此同時楚秀秀被爆出和豪門大亨的桃.色緋聞,她在大火的時候傅家上下一團亂,那段時間,楚秀秀帶著楚昭不停的去傅家鬧。

很亂,一切都很亂,在亂的同時,所有的壞情況也在有條不紊的繼續惡化著。

謝況最擔心的事情也發生了,秦曉珍有天忽然公布懷孕,殷宏在高興的同時命令殷喜將養在房間的貓丟掉,殷喜逼不得已又送到了傅景時那裡。晚上回家時她身心疲憊。

那晚月光蒼涼,上樓時她看到謝況安靜坐在窗前,周身籠罩了一層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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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力了,還是沒能在標題結束時完成收尾,不過兩章之內一定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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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改邪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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