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轉人生13
永信侯夫人緊緊抱著女兒,想哭又怕嚇著她,只能憋著。倒是劉玉潔看清屋內的滿地狼藉,明悟道:「母親,我是不是又瘋魔了?我身上還戴著您去含光寺求來的羅漢玉佩,怎麼會呢?我,我頭疼!」
剛說了兩句話,劉玉潔便抱住腦袋呻.吟起來,彷彿又要發瘋。
其餘人全都躲得遠遠的,包括這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唯獨那位表小姐上前幾步,憂心道:「嫂嫂,您先前好嚇人啊,拿起剪子四處亂扎,傷了我倒是沒什麼,傷了自己可該怎麼辦呀?」
她話音剛落,忠勇伯夫人就尖叫起來:「怎麼還動起刀槍了?萬一這些僕婦沒把她看住,讓她跑去外面了可怎麼得了!不行,親家母,你今天一定要把她帶回去,我們家可經不起這樣折騰!」
本就心煩意亂的劉玉潔越發感到頭疼,剛恢復清明的眼眸很快就變渾濁了,內中閃現著瘋狂之色,身體更是一陣一陣地抽搐,翻著白眼吐著舌頭的模樣十分駭人。
莫說忠勇伯府家的人避她如蛇蠍,就連永信侯夫人都嚇得直發抖。
見此情景,林淡漫步上前,用佛塵拂了拂劉玉潔的腦袋,只一瞬間,劉玉潔扭曲的面容就恢復了恬靜,彷彿剛才那個幾近瘋魔的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好厲害的仙法,竟只輕輕一掃就把邪祟驅走了!」站在門外的幾名僕婦忍不住小聲驚嘆。
忠勇伯夫人和二公子也對視一眼,然後從彼此的瞳孔中看見了深深的敬畏。越是地位尊崇的人,對鬼神之事越是篤信,家裡總會供奉幾尊菩薩,時不時參拜,祈求保佑。那含光寺就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受到了眾人的推崇,然而,即便世人把含光寺的靈性傳得神乎其神,彷彿他們才是仙家正統,在林淡這實實在在的仙術面前,卻也輸得一塌糊塗。
忠勇伯夫人垂頭看了看自己從含光寺請來的據說是開了光的佛珠,又看了看兒子腰間佩戴的觀音玉佩,再聯想到這些東西都壓不住兒媳婦體內的邪祟,一顆心就完全偏向了林淡。論起斬妖除魔,終究還是這位仙長更厲害一些!
震懾住了眾人,林淡才徐徐開口:「這位善知識體內陰氣太重,還需服用一些純陽丹,以增加陽氣。陽氣一重,那邪祟自然而然便不敢近身,日後只需靜養就能保得一生平安。」
永信侯夫人對林淡已是百分百信任,連忙點頭道:「好好好,多謝仙長賜丹。」
林淡擺手道:「那丹藥我早已用完了,可否騰出一座帶膳房的院落,讓我現下就煉製一些。」話落去看忠勇伯夫人。
忠勇伯夫人哪裡敢忤逆這位活神仙,連忙命人騰空了隔壁的院落。
林淡請求二公子派人把守各個要道和門戶,嚴禁閑雜人等入內,對方也一一點頭答應。
唯獨那位表小姐笑得十分勉強,再三詢問林淡能否真的把邪祟驅走。
林淡深深看了表小姐一眼,然後甩著佛塵進入小院,並未答覆一字半句。她向主家要了一碗豬心血、一瓶蜂蠟、一碟硃砂,主家二話不說就給她去找,還專門殺了一頭豬,接了一碗心頭血,對她的態度可謂是有求必應。
進入膳房后,姚碧水小聲問道:「林姐姐,您真的會煉丹嗎?」
「煉什麼丹,不過炮製藥材罷了。來之前我雖已猜到這位劉小姐的病情,然而開藥的時候卻還是得根據她的脈象做出一定的調整,不能像治療永信侯那般只管下猛葯,所以我帶來的藥材有的能用,有的卻是不能用了。」
林淡一邊說話一邊把豬心血和酸棗仁一塊兒倒進燒熱的鍋里煸炒,徐徐道:「若要讓藥材發揮最大的療效,還需經過特殊手法的炮製才行。如今市面上的藥材,炮製手法非常拙劣,所以須得我自己動手。這個過程,與煉丹有異曲同工之妙。苗苗,你且看好了,這酸棗仁唯有與豬心血一起炒制過後才焦脆易碎,並且可以增強養心安神的功效,是普通酸棗仁不能比的。」
許苗苗站在小凳子上,認真盯著林淡的一舉一動。
林淡每炮製一味藥材,便要仔細講解一番,末了把所有藥材按照一定的比例研磨成粉,倒入鍋內與蜜蠟一起炒制,又捏成一顆顆丸子,放入一個煉丹的銅爐。
姚碧水不解道:「林姐姐,捏好的藥丸你怎麼又放回爐子里了?這一燒,蜜蠟就化了,藥丸子不就不成形了嗎?」
林淡笑著說道:「無事,你把外面那些人請進來,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用意。」
「哦,好。」姚碧水唯唯諾諾地點頭,剛走到門口又問:「林姐姐,外面那些大夫治病救人用的都是湯藥,因為藥材合水煎煮才能散發藥力。您這藥丸子沒過過水,藥力未曾溶解,真能治病嗎?」
「放心,這藥丸子比湯藥的效果強千萬倍。」對於自己的專業,林淡向來是很傲氣的。
姚碧水見她十分篤定,這才去了。許苗苗拿著一塊抹布,把廚房內的痕迹都打掃乾淨,免得叫人窺視了師父的獨門絕學。
永信侯夫人把林淡的種種神異之處告訴女兒,又言侯爺的暗疾如今已痊癒了,更因此驚動了皇上和瑾親王。
「……你是沒看見,那位仙長只給你爹爹喝了兩碗符水,你爹爹的病就好了,如今能跑能跳,精神得很!皇上和王爺就在一旁看著,對此很是不敢置信,還把所有太醫找來給你爹爹會診,硬是探不出你爹爹的暗疾在哪裡,還說只需靜養兩三月,你爹爹就能像以往那般舞刀弄槍、打馬馳騁。今日,你爹爹起得比我還早,在演武場上耍了一會兒大刀,出了滿身熱汗,又用了兩碗雞絲粥,一碗水蒸蛋,胃口可好了!」
劉玉潔滿心都是歡喜,感嘆道:「爹爹已經有很多年沒好好吃一頓飯了吧?真好呀!」
「是呀!所以你看,那位仙長法力非常高深,你這點小問題能跟你爹爹比嗎?她連你爹爹那個半死之人都能救,更何況是你?不過一些魑魅魍魎罷了,她方才佛塵一揮,不就趕走了嗎?」
「是呢。她那佛塵往我腦袋上一拂,我瞬間就覺得思緒清晰了,身子骨也鬆快了,說不出得舒服!」聽多了林淡的神異之處,劉玉潔內心的恐懼早已一掃而空。只要有這位仙長在,她一定會沒事的!
忠勇伯府的人津津有味地聽著永信侯夫人的述說,對那位仙長自是越發神往,唯獨表小姐撇著嘴,笑得有些譏諷。什麼邪祟?這些愚昧的人還真的以為一個神棍就能解決劉玉潔的問題?做夢呢!
眾人早已等得心焦,得知丹藥煉好了,連忙浩浩蕩蕩地去了隔壁的小院,剛走入大廳就見林淡並指往煉丹爐上一點,幾顆散發著瑩潤光澤的丹藥就噌噌噌地從爐口彈射而出,自動落入她早已準備好的瓷瓶里。
只這一手「仙丹躥爐」便令眾人爆發出震天響的驚嘆,而永信侯夫人和劉玉潔更是心中大定。
忠勇伯夫人哪裡還記得兒媳婦的瘋態,恨不能跪在林淡腳邊,求她招收自己為信徒。這是真神仙啊,騙子哪裡有這種神乎其神的本事!
「丹藥已經煉好,這位善知識,請您每日吞服一顆,連服半月便能補迴流失的陽氣。另外,還請您每日抽.出兩個時辰吟誦《靈寶經》,並保持平和的心態,如此,那邪祟自然不敢近您的身。您體質偏陰,容易被邪物衝撞,即便吃完了丹藥,每日的誦經也不能停下,您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我現在就服藥,謝謝仙長!」劉玉潔被邪祟折磨了大半月,內心的痛苦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自然不敢忤逆林淡的話。只要能讓邪祟永遠離開她的身體,莫說每日誦經兩個時辰,就算是三四個時辰,她也願意。
她急急忙忙咽下丹藥,連水都來不及喝,只過片刻就覺得肚子里湧出一股熱氣,又很快流遍全身,讓她冰涼的手腳變得暖和起來。她把這種神奇的現象描述給母親、婆婆和丈夫,弄得這些人一愣一愣的,唯獨表小姐彎彎的眉眼中暗藏一些嘲諷之色。
這神棍聲勢弄得再大又如何?劉玉潔根本不是邪祟入體,吃再多葯也是白搭!這些人真是蠢呀,輕易便被我玩弄於股掌……表小姐垂下眼瞼,免得目中的笑意被人看了去。
林淡鋪開筆墨紙硯,一邊畫符一邊吩咐:「我再給這位善知識畫一張安神符,每日壓在枕下睡覺,便能避免那邪祟趁夢而入。符紙上的符文完全消失的那一日,便是邪祟徹底被驅除的一日。」
「多謝仙長!」永信侯夫人連忙拉著女兒行禮,眼眶略微潮濕,竟是感激地快哭了。
忠勇伯夫人盯著丹藥和神符,目中滿是垂涎之色。這永信侯府果然權勢滔天,連這等神通廣大的人物也能攀交!對了,永信侯的病既然好了,那他便能再次入朝為官吧?憑他的從龍之功,職務怎麼著都不會小!
思及此,忠勇伯夫人心頭火熱,竟是再也不敢提讓親家母把兒媳婦帶回去的話。
二公子比母親更識時務,這會兒已經對著劉玉潔噓寒問暖、溫柔撫慰,看也不看那表小姐一眼。
林淡畫完符,又徐徐道:「這邪祟因何找上伯府,卻是有些奇怪,不若各位將生辰八字報予我,讓我來算一算。」
眾人對她的本事早已深信不疑,連忙各自報了生辰八字。林淡掐指推算,末了直勾勾地看向那位表小姐,言道:「忠勇伯府乃武將之家,殺伐之氣濃重,本該諸邪退避才是,又如何會讓一個小小邪祟大肆作亂,卻原來這根子並非出在府中人身上,竟是這位表小姐所致。這位表小姐的四柱八字十分奇詭,年柱文昌,月柱將星,日柱天德,時柱月德童子,主劫煞、十惡大敗,八字分別為辛丑、壬寅、癸卯、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分別主養、胎、絕、墓、死、病、衰、帝旺。換言之,這位表小姐乃官傷流水之命,去了哪兒,哪兒便災禍連連,而這位善知識八字屬陰,平日里又與她待得時間最長,自然會受她的命格影響,被那邪祟趁虛而入。不知你們是否留意,善知識每次病發,都是在表小姐來了之後?」
劉玉潔嚇得臉色發白,連忙往母親身邊縮了縮,再一細想,仙長說得果然沒錯,每次表小姐來了她的小院,她就會發病,從無例外!
劉玉潔能想到的,忠勇伯夫人和二公子如何想不到,再看錶小姐時目光已完全冷了下來。仙長的話頗為深奧,但劫煞、十惡大敗、絕、墓、死、病、衰這些十分不吉利的字詞,他們還是能聽懂的。這人的命格說白了就是個天煞孤星,難怪她爹娘、爺奶、兄弟姊妹都死絕了,只留下她一人獨活!
忠勇伯夫人又氣又怕,深恨自己為何要多管閑事,把這個喪門星接來府中。
二公子也心裡膈應,面上便露了一些厭惡之色。
表小姐最善察言觀色,紅著眼眶指控道:「你胡說,你不過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罷了……」
林淡輕笑一聲,繼續道:「我是不是胡說,大家應該有所感知才對。自從這位表小姐進門,伯夫人,您是不是常常易怒易躁、失眠盜汗、手腳僵冷、頭腦眩暈,偶爾吹個風便能病倒,身子骨大不如前?」
忠勇伯夫人大驚失色,繼而惡狠狠地看向表小姐,咬牙道:「是的,仙長說得沒錯。」
林淡看向二公子,言道:「您則精神恍惚、心思煩亂,內外交困、動輒得咎,再不復之前的平安順遂,甚至好幾次在辦差時出了差錯,遇見血光之災?」
二公子冷汗淋漓地點頭:「是,是的,仙長全部說中了!」
林淡又看向周圍的僕婦,一個一個指點過去:「自從表小姐來了伯府,你是不是經常腰腿疼痛,精神不濟?你是不是時常頭疼腦熱、通體不暢?你是不是記憶力忽然衰退,只隔了一小會兒就忘了主子的吩咐,像失了魂一般……」
被她指到的人莫不用力點頭,個個都是驚懼難安的神色。
表小姐的心態崩塌了,竟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命格。
「這麼多的異常同時發生,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若想家宅平安,伯夫人還是早些把這位表小姐送走為好。」林淡甩了甩佛塵,徑直往院外走去,翻飛的裙角透著一股輕靈之氣。
驚駭中的忠勇伯夫人和二公子這才堪堪回神,然後亦步亦趨地跟上,苦苦哀求林淡也給他們弄一些仙丹、神符。林淡總也不應,只說讓他們送走那位表小姐,家宅自然就安寧了。
「……好好好,我馬上就派人把她送回老家去!她家中還有叔叔伯伯,怎麼著也輪不到我這個表姨來養她。我真是豬油蒙了心,怎麼會主動攤上這種禍事,差點把我一家老小給害了!」忠勇伯夫人一邊說話一邊奉上一個沉重的寶匣。
林淡瞥了姚碧水一眼,姚碧水便伸手接了,然後乘坐馬車飄然遠去。
忠勇伯夫人墊著腳尖目送她們遠走,回過頭來便狠狠扇了兒子一巴掌,厲聲罵道:「你這混賬東西,差點把一個喪門星弄進府中!我說你怎麼最近越來越不成器,動不動就做錯事被你爹爹罵,卻原來是被她給克住了!還好你跟她在一起的時間不長,要不然被邪祟上身的人就是你了!哎喲,我的腦袋又疼了,不行,我這就叫人把那喪門星送走,一刻都不能留她!」
二公子委屈道:「娘,當初要不是您喜歡她多過玉潔,又說她溫柔賢淑,兒子也不會動了納她為妾的心思,您怎麼反倒怪起兒子來了?幸好今天道長來了,不然咱們全家倒了大霉還不知道是被誰害的。」
兩人嘀嘀咕咕地走遠了,過了一會兒,一輛馬車駛入伯府後巷,一名少女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僕婦押上車,又綁住手腳,飛快送走了。留下的僕婦沖地上吐了幾口唾沫,罵了幾聲晦氣,然後飛快跑進角門,絮絮叨叨地說著要摘柚子葉洗澡。
另一頭,林淡也坐在一輛華貴的馬車上,搖搖晃晃地往城門口駛去,忠勇伯府和永信侯府都派了侍衛護送,排面非常大,惹得街邊的路人頻頻側目。
姚碧水拍了拍座下的軟墊,低聲喟嘆:「有權有勢真好呀。」
林淡捂住許苗苗的耳朵,告誡道:「別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話。」
「跟著您,她將來一定會成為超凡脫俗的人。」姚碧水笑著調侃。
許苗苗睜著一雙大眼睛,無比信賴地看著林淡,惹得林淡低笑起來。不知為何,她的心越來越柔軟了。
姚碧水仔細回想先前的事,問道:「林姐姐,那劉小姐真的不是邪祟入體嗎?」
「非也,她實則得了一種病,名為臟燥證,此症多發於婦人,且心因大過外因,只要用藥得當,又保持住平和的心態,不日便能痊癒。但是,若找不出心因,即便我一時半會兒控制住了病情,稍後她照樣會發作,故此,我讓侯夫人將她近日的生活起居詳述於信中,試圖找到致病的根源。」
「那根源您找到了嗎?」
「自是找到了,在信中,每日陪伴劉小姐最多的人是那位表小姐。二人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然,你可知道她們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姚碧水好奇地追問。
「那表小姐整日把二公子的風流韻事掛在口中,一會兒說他如何如何寵愛兩房妾室,一會兒又說他如何如何尋花問柳,把劉小姐平靜的心湖徹底攪亂。再者,妯娌之間的小事,她也拿來說嘴,大嫂嫂多得了一支金釵,三嫂嫂多得了半匹蜀錦,都能被她無限誇大為公公婆婆虧了劉小姐,對劉小姐不公。你想,若是有一個人每時每刻在你耳邊念叨你丈夫公婆對你如何苛待,你的日子過得如何凄慘,你煩不煩?郁不郁?躁不躁?」
「自是要煩、要郁、要躁的!」姚碧水眉頭緊擰,光是聽著就覺得非常不舒服。
「那表小姐十分擅長言語之術,又很懂得操控人心,久而久之,這劉小姐就被她完全乾擾並患上了臟躁證。是以,我先用安神香喚醒劉小姐的神智,再令她服用養心寧神的藥丸,又讓她每日嗅著浸透了安神香的符籙入睡,她日日好眠,身體自然能康復。那化入水中的符籙並不神奇,只是一種可溶於水的葯膜罷了,我這驅邪的佛塵浸透了提神醒腦的藥物,自然能瞬間讓劉小姐恢復正常。」
姚碧水聽呆了,滿心都是對林淡的佩服。這些手段說起來容易,但尋常人哪裡想得到?即便想到了,又如何做得出這些藥效強悍的符籙和藥丸?說來說去,沒有絕頂高明的醫術,這活神仙的幌子林姐姐是斷然撐不起來的!
「林姐姐,既然劉小姐只是得病,那您為何又要給伯府眾人算命?還算得那麼准?」姚碧水的好奇心依然沒能得到滿足。
「並非算命,不過是普通的望診再加推理而已。」林淡輕笑道:「那伯夫人四十五六的年紀,身體已經跨入一個自然衰敗的階段,夜不能寐、精神短淺,頭疼胸悶都是先兆,即便表小姐不來,也會發作。至於那二公子,他與表小姐有私情,且正打得火熱,自然會日日夜夜想著她,又怎麼會有精力為家族辦差?他雖無職務,卻被忠勇伯逼著去軍營訓練,演武場上刀來劍往,容不得分神,他心裡想著女人,身體又被酒色掏空,稍不留意便會受傷,這就是所謂的血光之災。那些僕婦就更為簡單,她們工作勞苦,身上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我觀其容色,立刻便能猜到十之八.九,故而一說一個準。這些病痛本就潛伏在他們體內,又時常發作,我不說,他們不會留意,然而我一說,又把發作的原因和時間都推到那表小姐身上,他們自然會產生相應的聯想。這也沒甚玄奧,不過一些心理誘導之術罷了。」
林淡看向許苗苗,微笑道:「這就是醫者的本事,苗苗,你若是足夠努力,將來有一天也能像我這樣。」
許苗苗握拳道:「師父,我會努力的!我回去就抄寫湯頭歌!」
「乖。」林淡欣慰地揉了揉小徒弟的腦袋,語重心長地道:「知道我為何要唆使伯府將那表小姐送走嗎?倘若她只是攪亂了劉小姐的心緒,這倒罷了,然而她偏偏趁著劉小姐病發時將她帶到前院,誘她幾次跳湖,又在她失去理智時將剪刀、金釵等尖銳之物遞到她手中,企圖令她自戕。這位表小姐的行為等同於謀殺,已打破了道德底限,我若是想治好劉小姐,就必須將她送走,否則這病永遠都好不了。而劉小姐心智不堅又敏感脆弱,我讓她每日誦經,令她的注意力從她夫婿的身上移開,她受了道經的熏陶,時間長了自然會看淡兒女情長,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這臟燥證就永遠不會發作。所謂醫人先醫心,這是醫者應該牢記於心的第一要訣,明白嗎?」
許苗苗似有所感,用力點頭。
林淡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圓臉,忽然臉色一沉,犀利的目光直直掃向車窗外的某一處。
姚碧水緊張道:「林姐姐,怎麼了?」
「方才有人在車外監視我等。」
「是不是許祖光或者萬御史的人?」
「我不知,卻也不懼,你且安心。」林淡不緊不慢地擺弄小几上的茶具。
姚碧水慌亂的表情立刻收斂,輕笑道:「有林姐姐在,我自然不怕的。」
把林淡等人送回道觀,馬車和侍衛便迴轉了,其中一名侍衛徑直去了山腳處的農舍,將忠勇伯府內發生的種種事情詳述一遍,又原封不動地還原了林淡和姚碧水、許苗苗的對話。
俊美男子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似在假寐,又似在沉思,過了很久才心情愉悅地低笑起來:「原來如此,這活神仙的讚譽,她倒也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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