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串門.紙條

番外七:串門.紙條

慶哥兒聽說弟弟要回來了,非常高興。這麼多年了,他一直跟著趙書良等人生活,雖然這是親阿爺和親大爺大娘,人人都對他很不錯,但他心裡總是有些缺憾。

午夜夢回時,他總是夢見以前在福建一家五口的日子,甚至老早以前和父母一起住在如意坊的日子。那時候的他,整日無憂無慮的,家裡只有他一個孩子,阿娘整日把他摟在懷裡。後來有了弟弟妹妹,家裡更熱鬧了。

等他一個人回了京城后,再也沒有人會經常把他摟在懷裡柔聲安慰,也沒有人整日手把手教他功課。肖氏和李太后的精心照顧,他心裡越是感激,就越是想念自己的親阿娘。

孩子大抵都是如此,父母手足不在身邊時,他異常懂事,萬事守規矩,樣樣都表現出色,但他的心裡,卻永遠都有個空洞。

慶哥兒知道,他這輩子大概都要待在京城。阿爹不能離開東南軍,那是趙家一大家子人的立身之本。無上榮耀背後,是骨肉分離。

這回,他的親弟弟終於要回來了。

慶哥兒背著人,夜裡在被窩裡偷偷抹了一回眼淚。才十五歲的他,平日是鮮衣怒馬的晉國公世子。晉國公府里說是有一堆長輩,但其實外頭的大事,都是慶哥兒在做主。

和誰家交際,什麼時候交際,走禮的規格,都是他說了算。他在皇宮裡待了好幾年,把京城各家的關係摸的透透的。十五歲的他,是晉國公在京城的實際代言人。凡世家大族和晉國公的來往,別人頭一個都是認他,連趙書良都不行。

孫氏等人只是管一管家事,慶哥兒說話,頭幾年在平康坊的時候,趙書良還會給些建議,如今他歷練得越發沉穩,他說什麼,府里再沒人會置喙。

說出去再沒人相信,晉國公世子聽說親弟弟要回來跟他一起住,夜裡忍不住哭鼻子了。

平哥兒還沒出發前,書信就送到了晉國公府。慶哥兒自己住在正房的小跨院里,平哥兒回來了,他預備帶著弟弟住在一起。

小跨院說是跨院,也不小了,正房廂房倒座房都有。慶哥兒原來住在正房東屋,他讓人把西屋收拾出來給平哥兒住,東廂房作為兄弟二人的內書房,西廂房放兄弟兩的其他東西。

趙書良聽說平哥兒要回來了,十分高興。這個小孫子,他有好幾年沒見著了。趙世簡在書信里說平哥兒很頑皮,讓家裡人多教導他規矩。趙書良撇撇嘴,你小時候倒是看著老實,難道就不皮了。

平哥兒這一路策馬狂奔,整日跟沒籠頭的野馬似的。一會兒跑馬,一會兒要挖洞燒野雞,一會兒又要露營。張副將被他折騰的夠嗆,只希望趕緊把這個小祖宗送到京城。

平哥兒快到京城的時候,慶哥兒整日帶人到城門口蹲點。他換上了常服,就在那裡候著。守城門的人認識他,除了看大門,還得分出半隻眼睛來看著他的安危。

趙世崇吩咐煦哥兒跟著一起守著,家裡就這三兄弟,趁著平哥兒回來,好生聚一聚,別生分了。

這樣守了三天後,平哥兒終於在第四天晌午時分到了。兄弟兩個好幾年不見了,但平哥兒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己的親哥。他從馬上跳下來,飛奔過去。

「哥,哥,我回來啦。」他也不管自己都十三了,還一頭衝過去,撲到他哥懷裡。

慶哥兒被他撞的好懸沒跌坐道地上,見到弟弟這般熱情,慶哥兒鼻頭也有些發酸,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回來就好,先回家吧。」

煦哥兒在一邊笑道,「三弟還是這般活潑。」趙世崇小時候活潑,他兒子卻內斂。趙世簡小時候老實些,卻養出了平哥兒這樣的猴兒,可見這父父子子,總是會有些差別。

平哥兒在慶哥兒胸口擦了擦小淚花,抬頭看向煦哥兒笑道,「大哥。」

煦哥兒點點頭,「都回去吧,阿爺在家等著咱們呢。」

兄弟三人騎著馬,一路慢跑入了內城。慶哥兒帶頭下馬,三人一起走了回去。以慶哥兒的身份,在內城騎馬並不為過,但他謹記父親的教誨,做事可以張揚,做人務必要內斂。

本來墨染派人駕了車跟在後頭,但慶哥兒想讓弟弟看看內城的變化,就沒有坐車,帶著一兄一弟直接走了回家。

平哥兒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京城了,中途雖然回來過一次,但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還要跟著李姝到處走親戚,並未好生逛過京城。

他一路走一路驚呼,「哥,京城比福建和泉州大多了,路好寬,城牆好高,店鋪好多,怪不得阿爹總說我是個土包子。」

慶哥兒笑了,「以後時間還長著呢,有功夫就出來逛逛。你哪裡像土包子了,一口純正的京城腔,你沒見那些外地來的舉子,好多說話我都聽不懂。」

三個大小夥子腿長腳長的,精神頭又足,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到家了。

趙書良如今不大去衙門了,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這兩天他小孫子要回來,他早就跟上官告了假,要連歇五天。年輕的上官直擺手,讓他趕緊回去吧,心裡卻想,你在這裡,我倒要伺候你了。

兄弟三個才一進大門,立刻有人進去稟報,趙書良親自出來了,趙世崇去衙門了,孫氏也帶著兒媳婦、兩個妹妹和女兒一起出來了。

平哥兒見到趙書良,立刻跪下咣咣磕頭,「阿爺,我回來了。」

趙書良年紀大了,容易傷感,立刻眼淚花就出來了,「好好好,我的平哥兒回來了,以後不走了,跟著阿爺住在一起。」

平哥兒笑嘻嘻蹭過來,「阿爺,我可想你了,老早就想回來了看阿爺。」

趙書良兩個兒子,京城裡也有兩個孫子,何曾聽過這種甜言蜜語,立刻心裡樂開了花,「好好好,阿爺也想你呢。」

平哥兒見到孫氏在一邊,立刻給孫氏行禮,「侄兒見過大娘。」

孫氏笑了,「平哥兒總算回來了,自從接到你阿爹的書信,咱們一家子整日都瞪著眼睛望著城門口,總算把你盼回來了。」

平哥兒笑道,「以後還要勞煩大娘了。」

孫氏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說客氣話。」

旁邊鍾氏帶著小娘子一起,都看著平哥兒笑,平哥兒雖然沒見過鍾氏,見她一個年輕媳婦,立刻猜到這是堂嫂,忙過來抱拳團團行禮,「二姑媽、三姑媽、大嫂、妹妹好。」

嬛娘是長輩,又比平哥兒大一歲,她先先開了口,「平哥兒不用客氣,快進去吧,大嫂早就備好了飯菜等你回來呢。」

趙書良一手拉著平哥兒直往他自己的院子里去,今兒晌午,就在他屋裡吃飯。

等到了趙書良的院子,眾人先都坐下了,說了一會子話之後,鍾氏讓人上了席面。

趙書良道,「按理應該先讓你去洗漱的,只是這也到了晌午飯時刻,又沒有外人在,先吃了飯,你再跟你哥回去。」

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吃了頓晌午飯,平哥兒給眾人都敬了酒,除了馨娘太小,其餘人也都回敬了他。

等吃過了飯,慶哥兒帶著弟弟回了自己的跨院。

「阿爹阿娘不在京城,正院空著呢,你先跟我住這裡,等過兩年你大了,再給你個單獨的院子住。」

平哥兒笑道,「哥,阿娘說了,就讓我跟著你住。」

慶哥兒問旁邊人,「三公子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沒?」

管彤忙道,「回世子爺,都收拾好了。」

晉國公府三個公子的稱呼有些混亂,平哥兒管慶哥兒叫哥,私下處也叫大哥,管煦哥兒一直叫大哥,原來在平康坊的時候,府里人管慶哥兒叫大公子,現在都管煦哥兒叫大公子,管慶哥兒叫世子爺,平哥兒就成了三公子。

慶哥兒點點頭,「先伺候三公子洗漱。」

正說著,玉娘過來了。

平哥兒高興地跟玉娘打招呼,「馮媽媽。」墨染原來姓馮,玉娘就成了馮媽媽。

玉娘高興地給兄弟兩個見禮,「哥兒回來了,二爺二奶奶好不好?」

平哥兒笑道,「都好都好,阿娘特意囑咐我,要給馮管事和馮媽媽問好。阿娘還說,等嫂子進了門,就讓馮媽媽去福建跟她一起生活。」

玉娘高興的要掉眼淚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九歲開始就跟著二奶奶,日夜不離身,一起過了十幾年,分開這幾年,我哪天不想她。」

整個晉國公府,也就玉娘敢叫李姝二奶奶,有時候甚至直接說我們三娘子。

慶哥兒見馮媽媽動容,忙勸她,「媽媽別傷心,等明年媽媽就去福建,阿娘再離不得媽媽。」

馮媽媽擦了擦眼淚,「看我,哥兒回來了,高興的都失態了。哥兒一路匆匆忙忙趕回來,我來伺候哥兒洗漱。」

玉娘親自帶人給平哥兒放水,找衣裳,平哥兒的尺寸玉娘心裡都清楚,他還沒回京,玉娘就給他做了十幾身衣裳。

平哥兒洗澡的時候,慶哥兒就在平哥兒的卧房裡,一邊翻書,一邊等著。

平哥兒洗過了澡,神清氣爽地過來了,頭髮雖然擦過了,還沒幹。

慶哥兒笑道,「雖然入了夏,也別總濕著頭髮,怎地不讓人給你擦擦。」

平哥兒笑了,「她們慢騰騰的,我就先過來了。」

慶哥兒讓他坐下了,「以後這急躁的毛病,得改改了。在這京城裡,像咱們這樣的人家,說話辦事,最不能急躁了。你先在家裡歇息幾日,過幾天,跟我一起去學堂讀書。」

說完,慶哥兒起身了,拍拍他的肩膀,「好生歇息一會兒,我就在東屋,有事就叫我。」

平哥兒點點頭,慶哥兒掀帘子就走了。

平哥兒見他哥把手背在身後,邁著方正的步子走了,有些羨慕,大哥這樣,才是真正的豪門子弟該有的樣子吧,怪不得阿爹總讓我跟大哥多學一學。

走了這麼多天的路,平哥兒也累了,雖然換了張床,他仍舊倒下就呼呼睡了一個下午。

等他再睜開眼,天都快黑了。澄心在一邊候著,見他醒了,忙過來給他遞衣裳,端水漱口。

趙世簡為了不讓兒子們染上驕奢淫逸的壞毛病,家裡三個男孩子,未成親之前,一概不許用貼身丫頭,都是小廝貼身服侍,除非是長輩身邊的丫頭或者媳婦們,其餘丫頭一概不許進公子們的房間,違者,立即發賣。

但家裡還有三個未婚的小女娘,小廝們亂竄也不好,故而,只有管彤和澄心這樣的才能隨意進出兄弟兩人的屋子,其餘小廝都在外院候著,院子里雜事都是婆子們在動手。且嬛娘等人的院子都在府里最後面,幾道門攔著,哪個小廝也進不去。

澄心服侍慣了平哥兒,快手快腳地幫他穿好了衣裳,又親自給平哥兒把頭髮綁起來,插了一根玉簪。

平哥兒穿戴完畢后,直接去了書房,慶哥兒正在那裡看自己寫的文章。

見弟弟來了,慶哥兒抬起頭,「可算醒了。」

平哥兒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睡得久了些。」

慶哥兒笑道,「你一路奔波,累狠了。晚上大爺回來了,咱們再一起聚一聚。明兒我先帶你進宮去看姨媽和聖上,姨媽必定會賜宴。等領了宴后,咱們即刻回來,跟著阿爺一起去登高巷看太阿奶,在太阿奶那裡吃晚飯。后兒,我再帶你去承恩公府看外公外婆,還有二姨媽家裡,丁大爺、張大爺和謝大爺家裡,你都要跟著我走一趟。」

平哥兒聽后直咂舌,「京城裡這麼多親戚要走啊。」

慶哥兒笑了,「這些人家,不是至親血緣,就是和阿爹交情極深的人家。阿爹阿娘不在京城,就要咱們去走動。」

平哥兒點點頭,「這麼多年,辛苦大哥了,以後我跟著大哥一起,不說分憂,總好過大哥一個人去。」

慶哥兒點頭,「你自然是要去的,不光要認門,還要和各家的子弟維持好關係。咱們這幾家,休戚相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聽阿爹說,你在福建就跟個土匪似的,誰都不敢惹你。到了京城可要收斂一些,在家裡,你怎麼鬧都可以,在外頭,一定不能給阿爹惹事。整個朝堂,多少人就盼著阿爹出事,盼著咱們家倒台,越是這樣,咱們越要謹慎。」

平哥兒忙坐直了身子,「我都聽大哥的。」

慶哥兒又點點頭,「那最好了,我就擔心你拗不過性子來,還要耍你的土匪威風。」

平哥兒不滿意地回嘴,「阿爹凈冤枉我,我哪裡像個土匪了。」

慶哥兒瞥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都打到人家家裡去了,難道不是土匪?」

平哥兒一口茶好懸沒噎到嗓子,「大哥,怎地連你也要笑話我,為著這個事兒,我還挨了阿爹一頓鞭子。」

慶哥兒端起茶杯,「要是我,我也要拿鞭子打你。不管人家什麼門第,你既然有心,就正經跟阿爹阿娘說,咱們家如今烈火烹油一般,過於煊赫,也不必總於豪門貴族聯姻。我出生的時候,阿爹才是個六品呢,你若真心喜歡,願意娶個平名女子,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怎能眼裡沒王法,胡亂作為。」

平哥兒縮了縮脖子,「我,我以前也沒遇到這樣的事情,以後定然不會了。」

慶哥兒放下茶盞,「京城裡好東西多,你若真有心,打發人給人家送一些過去,不管以後這門婚事能不能成,總不能叫人家白耗著青春等著你。」

平哥兒忙不迭地點頭,「好,我都聽大哥的。」

慶哥兒見弟弟很是聽話,也放軟了聲音,「走吧,咱們去阿爺那裡,大爺該回來了。」

趙世崇從衙門回來了,一見到平哥兒神采飛揚的樣子,就知道這孩子性子活潑,他高興地拍了拍平哥兒的肩膀,跟趙書良說道,「阿爹,平哥兒這猴兒樣,哪裡像二弟的兒子,倒跟我小時候差不離。您看煦哥兒,中規中矩的,那才像二弟小時候呢。」

孫氏忙制止他,「官人可別胡說八道了。」

趙世崇哈哈笑了。

一家人坐下,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第二日,慶哥兒帶著平哥兒去了宮裡,先去壽康宮見過李太后。

李太后在宮裡整日無聊,慶哥兒兄弟來了,她高興地親自出來了,還不等平哥兒給她磕完頭,拉著兄弟二人的手一起進了壽康宮。

「你阿爹阿娘還好嗎?一路上順利不順利。」

平哥兒笑嘻嘻道,「謝過姨媽關心,我阿爹阿娘都很好,這一路上也順利的很。幾年不見,姨媽氣色越發好了。」

李太后拉著他們坐在身邊,「一晃眼,你們都這樣大了。我還記得頭一回見你們阿爹,那時候他還沒平哥兒大呢。」

太妃們知道太后今兒要見娘家人,都各自回房去了,不來打擾。景仁帝上午處理了許多事情后,晌午飯時候也來了壽康宮。

兄弟二人忙起身見禮,景仁帝點點頭,「都平身,坐,也不是外人,不用客氣。」

李太后笑道,「皇兒今兒忙不忙?」

景仁帝笑了,「倒不是太忙,聽說表弟們都來了,兒臣過來看看。」

慶哥兒忙躬身道,「為著我們兄弟的事情,倒讓聖上操心了。」

景仁帝笑道,「你們來了,母后高興,朕自然也是高興的。」

景仁帝又問了晉國公夫婦,平哥兒收斂了笑容,躬身一一認真回答,有一說一,絲毫不敢胡亂說。

問了一會子話,李太后笑道,「皇兒,平哥兒一個小孩子,哪裡知道外頭的事情,咱們先吃飯吧。」

景仁帝笑了,「母后說的是,兒臣心急了。」

李太后帶著景仁帝和慶哥兒兄弟一起用了午膳,慶哥兒兄弟是外男,不能在宮裡歇息,景仁帝打發他們兄弟回家去了。

出宮后,平哥兒鬆了口氣,「哥,跟聖上說話太累了。」

慶哥兒撇了他一眼,「住嘴,聖上仁慈,對咱們家一向寬厚。」

平哥兒立刻捂嘴,「我知道了。」

接下來,平哥兒就跟著慶哥兒到處走親戚串門子,登高巷、承恩公府、方家、謝家、丁家和張家,一連花了十幾天的功夫,才算走完了所有的親戚,並且把李姝讓他帶回來的禮物都送到了各家。

等走完了親戚,慶哥兒立刻帶著他去了太學的辟雍堂讀書,這裡都是三品以上管家子弟。平哥兒在泉州的時候,整個官家弟子里,他是老大,如今到了辟雍堂,他頓時成了他哥的小跟班。

辟雍堂里,有宗室子弟、高官子弟和勛貴子弟,且都是嫡枝正房的孩子。這些子弟的家裡,哪一家拎出來,在整個大景朝都是說的上號的人家。景仁帝頭幾年年紀小,在上書房讀書,那時候這些子弟們很多都跟著他讀書,現在景仁帝不再整日讀書了,就把這些人全部打發到辟雍堂里來了。

平哥兒這些日子以來,見識的越多,越是佩服自己的大哥。這麼複雜的人際關係,這麼多的明槍暗箭,大哥都能處理好,換做他,睡覺時都要睜開一隻眼睛。若是趙世簡做這些事情,平哥兒倒不會有太多感嘆,但慶哥兒才比他大了兩歲多,基本上是同齡人,最能讓他折服。

平哥兒徹底成了他哥的跟屁蟲,連慶哥兒去太師府,也要帶著他。

王二娘子才過了生辰沒多久,慶哥兒好久沒找著理由去太師府了,這回弟弟回來了,總要帶他去認個門。其實小叔子幹嘛要去認嫂子娘家門呢,平哥兒心裡也納悶,但鑒於大哥如今在他心裡的威望一度超過了所有人,他就老老實實跟著。

慶哥兒每回去太師府之前,都要先去銀樓。

到了常去的銀樓后,掌柜立刻親自迎接過來,「喲,世子爺來了,今兒您想要什麼樣式的?前兒才出了一批蝶戀花金絲纏繞花鈿,戴在頭上,那蝴蝶就跟要飛起來一樣。」

慶哥兒點點頭,「拿來我看看。」

掌柜的立刻拿來了,慶哥兒捏在手裡仔細看了看,吩咐掌柜的,「我要六個,再把最近新出來的花兒一樣給我包幾朵,還有各色綵線都要一些。」

掌柜的忙不迭地親自去了。

平哥兒在後面看的目瞪口呆,他長這麼大,除了跟著阿娘,從來沒有自己去過銀樓,就算跟著阿娘,他也是只顧著玩,何曾管過阿娘買什麼。

慶哥兒看了他一眼,「你不買一些嗎?」

平哥兒結結巴巴,「大哥,我,我不戴花。」

慶哥兒笑罵他,「難道我就戴花了,我這是給姑媽妹妹還有你嫂子買的。」

平哥兒忽然懂了,搓了搓手,「那我也要兩對,給阿娘一對。姑媽和妹妹的,大哥既然買了,我下回再買。」

慶哥兒笑道,「蠢材,阿娘不戴這樣的。你要想給阿娘買,就撿那鑲嵌寶石的步搖或者金釵。這蝶戀花的花鈿,未婚小娘子才能戴。」

平哥兒摸了摸後腦勺,「大哥知道的真多。」

慶哥兒笑了,「你慢慢學,要不了多久,你也會的。」

等回家了后,慶哥兒打發人給兩個姑媽和堂妹送了一些,又親自挑了一對花鈿和四朵絹花,單獨放在一個雕刻並蒂花開的小匣子里。剩下的,讓管彤都放到一個刻著富貴花開的匣子里。

澄心看過了之後,回來跟平哥兒說,「哥兒,我看世子爺可真細心吶,花兒朵兒的,都一一放好,給世子夫人的,還是單獨放的。聽管彤說,世子爺每回去太師府,都會帶上一堆的花花朵朵和胭脂水粉。太師府的小娘子們,如今都不用自己買了。」

平哥兒斜看了他一眼,「知道來說我,不知道跟著學學?」

澄心嘿嘿笑了,「那,那我也跟管彤一樣,往福建那邊送兩份?」

平哥兒點點頭,澄心搓著手下去了。

等到了夜裡,慶哥兒在紙條上寫寫畫畫,寫了扔,扔了再寫。等慶哥兒終於滿意了后,他把紙條藏到了小匣子旁邊隱秘的夾層里。

平哥兒趁機偷偷撿了個紙團,打開一看,頓時想捂住眼。

他正想說話,一回頭,發現慶哥兒斜著眼看著他。

平哥兒忙把紙團扔了,「哥,我背書去了。」

慶哥兒嗤笑一聲,「男子漢大丈夫,看到就看到了,扭捏個什麼勁兒!」

平哥兒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大哥你居然寫這種東西,枉我心裡敬重你跟敬重先生似的。」

慶哥兒腳步一頓,「哦?我寫這種東西怎麼了?我們是先帝親賜的婚事,我給她寫兩首詩難道不行?我又沒跟她動粗。」

平哥兒一口氣噎到嗓子里,無話可說,繼續哼了一聲。

往常去別人家,慶哥兒都會帶著弟弟見諸位長輩。因他常來太師府,這回太師付里並無長輩在家裡候著他,只有王家幾個沒有差事的讀書郎在家裡。

慶哥兒和王家兒郎們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把平哥兒丟下,自家去了內院。

他那邊找王二娘子說悄悄話去了,這邊,平哥兒被王家兒郎們團團圍住,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平哥兒頓時感覺自己跟個大字不識的白丁似的。

等從王家回來的路上,慶哥兒把小匣子揣進懷裡。每回王二娘子都會把東西和紙條留下,匣子還給他。

平哥兒面無表情地看著慶哥兒道,「哥,以後你去太師府,別帶我了。」

慶哥兒心情很愉悅,「怎地了?是不是感覺自己是個草包?我跟你說,你還真要多來王家,王家兒郎們讀書好,滿京城出了名的,你不去王家,難道還想回泉州做你的土匪?」

平哥兒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你去了太師府,立刻跑得沒了影兒,我一個人都不認得,你可真是我親哥。」

慶哥兒抬起下巴看著他,「咋了?你又不是吃奶的娃兒,還要我一天到晚陪著你。我多久才來一趟太師府,我不找你嫂子說兩句話,難道還一直陪著你不成!」

等回了家,平哥兒夜裡輾轉反側。翻騰了好久后,他偷偷摸進書房,從廢紙筒里撿了個紙條回房去了。

整個晉國公府到處都慶哥兒的人,他什麼不知道。沒出息,寫個詩還偷偷摸摸的。

甄大娘子前幾日才收到了花鈿和絹花,那絹花一路顛簸,都快揉爛了,好在花鈿用幾層布包的,未曾損毀。

她收到了東西后,偷偷藏了起來。

過了幾日,她又收到一個紙條,看了紙條后,她心裡又忍不住罵開了,這個臭不要臉的活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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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時期,親親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和家人。

年後預計先開新文《賣油娘與豆腐郎》,請沒收藏的親親們給個收藏哈,愛你們,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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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小吏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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