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意外得財
李穆川一行人回家后,大致向家裡人講了下午的事情,眾人唏噓一翻,都按下不提。
第二日,鄭氏帶著兒子回娘家。肖氏因年前回過兩次娘家,今日與張氏一起在家等待家裡兩個姑太太回家。李姝姐妹三一起在家迎候兩位姑母。
李蘭芝是新嫁娘,本應先來的,結果卻只來了新女婿侯應勤一個人。張氏大驚,忙問女兒如何沒來?
侯應勤扭捏了半天,方給岳父岳母作個揖,說道:「芝娘她有了身孕,有些不大穩當,不敢出門,今兒特讓小婿前來給岳父岳母拜年。」
張氏等人聽后又歡喜又擔憂,喜的是李蘭芝有了身孕,憂的是胎不穩。
李秀芝很快也帶著丈夫何賢和二子二女來了。李秀芝是老大,比李穆方大三歲,家裡最大的兒子比李蘭芝還大一歲,也是去歲剛成的親。今兒小兩口回岳家去了,李秀芝帶著剩下的孩子們回來了。
李姝和大姑家的春娘姐姐最要好,與他,因為春娘最能接受李姝的奇怪想法。
李秀芝回娘家,和阿娘弟妹們好好樂呵了一天,直到天黑才回去。
侯應勤走的時候,張氏再三叮囑她,多看顧些李蘭芝,莫讓她累著。侯應勤再三答應,方才離去。
一直到正月十五,李姝就在不停地走親戚、拜年、吃酒席,與姑媽家、舅媽家、姨母家、李穆川同僚家的姐姐妹妹們寒暄,雖有些累,卻也多交了幾個小閨蜜。
日子擠擠挨挨地,到了上元節。京城這邊,上元節是最熱鬧的節日。這一天,護城河裡全是花燈,大街小巷都是猜謎、關撲類的遊戲,有些店家為招攬生意,特意設了有獎競猜節目。
往年李姝年紀小,家裡人怕她被花子拍走了,不讓她去。今年她努力遊說多日,肖氏才答應她,只叮囑她們不能走遠了。
吃過夜飯,李姝姐妹三個在李家兄弟的陪同下一起出門了。李姝還偷偷帶了二兩銀子在身上。
出了楊柳衚衕。只見大街上熙熙攘攘,男女老幼摩肩接踵。街道兩側燈火通明,叫賣聲、歡呼聲,湊在一起好不熱鬧。
今日的廟前街比往日熱鬧更多,各家商店門口都掛著花燈,門口或在猜燈謎,或在關撲。
李家兄妹來到一家名叫五柳書齋的書店門口,只見一群讀書模樣的人聚在一起在猜燈謎。李承業上前一看,還有兩個認識的同窗,一人叫黃林翀,一人叫丁世梁,互相打過招呼,眾人邀請李家兄妹一起加入了遊戲。
李姝正想玩點高興的,立即答應了,麗娘和豆娘也想看看熱鬧。
老闆見來了新人,又把規矩說一遍。看中哪個燈,可以拆開看謎面,猜對了,免費取走燈,猜不對,要買走燈。
李家只李承業多讀了些書,李姝上輩子雖讀的書多,這輩子還是個文盲呢。眾人玩過一陣子,李家兄妹買了三盞花燈,只中了一盞花燈。遂作罷,去玩別的了。
又來到一家酒樓門口,一群富家子弟正在關撲。
一個身穿錦袍的少年郎把身上的荷包往桌上一摔,大聲喊,「姓杜的,再來,我就不信好運都在你那頭!」
他身邊的幾個人都拉他的袖子勸他莫要太衝動,被他一把甩開。
姓杜的少年郎也不甘示弱,「龐三傻,你既說我全靠運氣,那我們不拋銅錢了,我們玩點有意思的,你可敢上?」
姓龐的少年拍桌子,「誰不敢誰孫子!」
杜姓少年點頭,「好,你家即是以武傳家,想必懂兵法,那我出道兵法題請教請教你!」
說罷,開始搖頭晃腦,「今有士兵一千五百人,戰死四五百人。剩下的人,3人站一排,餘2人;5人站一排,餘4人;7人站一排,餘6人。問現有士兵幾人?」
李姝在人群里聽到了,頓時興奮起來,這不就是有名的韓信點兵嘛。心裡又覺得這個興杜的刁鑽,這種題目,在這個沒有人能知道同餘式的地方,除了專門鑽研數學的或者天資聰穎的人,誰能知道答案啊!
李姝自己也不過是刷論壇的時候看了下解法,現在也只是勉強記下了答案而已。
龐三傻頓時傻了眼,他平時刀槍劍戟樣樣拿手,何事鑽研過這個?他以後要做將軍的,有多少士兵,自有人上報,還用他一個個數?
龐三傻脾氣火爆,立刻叫嚷,「這叫什麼題?我又不是賬房先生,還管算賬。你這小子好姦猾,平日你們沒事就琢磨這個,今日拿來為難我。下次帶你們上戰場,看你們的小心眼子轉不轉得過敵人的長矛大刀!」
杜姓少年得意道,「你也可以考我呀?看到我這個玉佩沒有,這可是上個月姨母賞我的,可著你們龐家也找不出幾塊這麼好的玉了。你若是能出題考倒我,這塊玉就歸你了!剛才的題目你若答出來了,也算你贏!」
龐三傻氣呼呼的,他雖火爆,也並不是沒有一點心眼。他立即再次把荷包拍在桌上,大聲喊,「在場的有誰知道答案?知道答案的告訴我,那塊玉佩是貴妃娘娘所賜,乃宮中之物,不能給你們,這個荷包里的東西全部歸你了!不論男女老幼,只要說出答案,我龐敬淵堂堂勇國公府三公子,有的是錢,說話算數!」
李姝在人群中聽到后,心中頓時火熱起來。
答案她知道,但她不知道能不能出這個頭。幫了姓龐的,姓杜的萬一找她麻煩怎麼辦?
李姝立即拉了李承業的袖子,小聲說道:「哥,我知道。」
李承業聽到后,立刻去捂她的嘴。
哪知龐敬淵有個侍從早就在人群里轉悠,聽見李姝的話,立即大聲喊起來,「公子公子,這位小娘子知道答案。」
龐敬淵大喜道:「快把人請來!」
李承業兄妹被那侍從生拉硬拽到了人前,李成業今兒穿得是長衫,有些讀書人的樣子,他強壓住內心的緊張,作了個揖道:「諸位公子,舍妹說笑的,她小娃兒家,又沒進過學,哪裡能知道這個。」
龐敬淵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這個小娘子,你怎地知道他不知道?小娘子別怕,儘管說來,說錯了也不要緊。」
李姝假裝很害怕的樣子,怯怯地看了眼杜姓少年。
龐敬淵大家子公子出生,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說道:「姓杜的,若是這姑娘幫我算出來,你可不許事後報復!若讓我知道了你輸不起,可就別想在京城做人了!」
杜姓少年拍拍胸脯,「我杜家也是京城大戶,什麼時候有過出爾反爾的人!小娘子儘管說!」
李姝不想在公眾場合太出頭,拉下李承業,在他的耳邊悄悄說了個答案。這也是小娘子們出門在外常用的方法,公眾場合,有話就讓家裡父兄傳遞。
李承業聽到后,自己在心裡默默算了一下,發現果真對的上,頓時放心了。他又作了個揖,道:「答案是一千零四十九人。」
杜姓少年立即吃驚看著他兄妹二人,忙問道,「姑娘是如何算出來的?」
李姝又拉下李承業,李承業一會兒道:「這也不是舍妹算出來的,是在外偶爾聽一位說書的老先生說的。不知是否正確?」
杜姓少年點點頭,「正是一千零四十九。」
龐敬淵自己也是讀過書的,心下算了算,果真正確,立刻哈哈大笑,「怎麼樣,姓杜的,答案有了吧。姑父都說了,勞心者治於人,這種小事兒,哪裡需要自己算,找會算的人不就行了。」
龐敬淵的姑父是當今皇帝,誰敢說他說的不是。
杜姓少年也是讀書人,很有涵養地拱了拱手,「也罷,今兒這場算我輸了。這玉佩歸你,你那荷包,也該歸這位小娘子了吧。」
龐敬淵拿起他的玉佩,掂了掂,見果真是好玉,揣進懷裡。又吩咐侍從,把荷包給李家兄妹,看著姓杜的出門走了很遠才起身。
走前,他又很豪邁地跟李家兄妹說道:「今兒你們替我掙了面子,荷包是謝禮。近日若有人找你們麻煩,儘管去勇國公府找三公子龐敬淵。富貴,著人送這位小公子和小娘子回家。」說罷,昂首挺胸地走了。
見富貴的侍從留下兩名小廝,讓他們送李家兄妹回家。
李承業獃獃地拿著荷包,以他13年的人生經歷,也不知道這荷包該不該要。
李姝拉了他一下,提醒他道:「哥,咱們回家,請阿爹拿主意。」
其中一名小廝也說道:「這位小公子,今兒上元節,到處都是關撲,達官貴人和平民百姓一樣。關撲起來,有輸有贏,哪能因為身份高貴,輸了就耍賴的。那玉佩是貴妃娘娘之物,不能給你們,這個荷包,算是我家公子的酬謝。二位就莫要再擔憂了。我二人奉公子命送你們回家,小公子不用擔心,這京城裡,還沒有幾個敢明目張胆欺負勇國公府的。」
李承業一行人帶著兩位勇國公府的小廝回了家,開門的肖氏見兩名穿著得體的小廝,嚇了一跳。聽兒子說了,趕緊迎進來。
李穆川也在家,立即拿出衙門裡招待同僚的態度招待這二位豪門奴僕。
兩名小廝見這家主是個小吏,並未輕視,也未過於親熱,禮節性地喝了口茶,就要走。李穆川立即拿出兩塊散碎銀子,一人手裡塞了一塊,請兩人吃些酒水。
肖氏又要張羅叫車,兩名小廝忙推辭,「李老爺李太太請留步,我二人送過府上公子小姐回來,回去看看花燈也便宜。今兒路上人多,車也不方便。多謝了,我二人先回去復命了。」
二位小廝走後,張氏拆開了荷包。
大伙兒一看,呵,裡面東西可不少呢。有兩個金元寶,幾片金葉子,還有幾個金豆子,另有幾張面額為十兩、五兩、二兩的銀票,外加一些散碎銀子。零零總總加起來,總值個三四百兩銀子。
肖氏看到這麼多金銀,擔憂地看向丈夫道:「官人,這錢......」
李穆川摸了摸鬍鬚,向家人說道:「龐公子是皇後娘娘的娘家侄兒,杜公子是貴妃娘娘的外甥。兩邊遇上了,又是上元節關撲,出手大些也正常。就那塊玉佩,估摸著能買好幾套咱們家這樣宅子呢,這些金銀,與龎公子而言,不過小事。你們不必多擔憂,收下便是,全當家裡哥兒姐兒關撲迎來的。」
張氏讓肖氏收起金銀,並叮囑家裡孩子,不許在外面多說一句。若有人問,就說是別家的孩子說出的答案。
李穆川不好跟家裡人說太多,皇后和貴妃二人爭鋒相對,皇后家世代軍功,貴妃家門生故吏遍天下,兩邊打打鬧鬧就沒停歇過。況且,太子和四皇子都已成年,黨爭日漸激烈。兩邊人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兒都能吵起來,今兒這事兒,說淺了就是兩個孩子關撲,說深了,就是李家兄妹幫龐家找回了場子。否則,龐三公子若輸的毫無體面回了家,皇后的臉面又往哪裡擱。
李穆川這種小吏,沒有人會關注,幾百兩銀子於龐家杜家而言,不過小事一樁。
他暗自驚心,以後在衙門要更加小心,不能被捲入鬥爭,他若有不測,這一家老老小小的,日子可就沒有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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