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房?
凌仙兒聽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帶上,紅菱下見燈火恍惚了一下。她有幾分緊張,陸沉…想來她只見過四次,還有一次是在夢裡。男人的腳步聲在靠近,走到她跟前的時候,她看到那雙大靴子,難看…她有些嫌棄…
一晃眼的功夫,紅菱已經被人掀開。她才緩緩抬眼看了他一眼。
被紅燭照著,陸沉的臉上好不容易紅潤了三分,比前幾次見著都要好看。這麼近的距離,凌仙兒見他兩道劍眉,一雙眼睛耀著火光,如若沒有傷病,本該是俊男子一個。薄唇微微抿著,好像還沾著些許剛咳過的血跡。
陸沉也低垂眉眼正看著她,女孩兒的眼睛精靈卻又透著怯意,讓他想起今日蘋果上的那隻小雀…他數著禮儀,微微抱拳一鞠,「公主,該來吃合衾宴。」
靖和宮中日子雖是沒有其他宮苑裡富裕,可主子們畢竟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經不住今天這一整天的餓,待陸沉這麼一發話,凌仙兒已經從床上站了起來,幾乎是小跑著去了桌邊。可有他在,她不大自在,回身看了他一眼,才見他也緩緩走來,指著椅子示意她先坐。
桌上大大小小的杯碟,雞鴨魚肉一樣不少。餓了一整天,凌仙兒也顧不上儀容,拿起來筷子,便夾了塊大肉放到嘴裡,塞了滿滿一嘴,才見陸沉坐在旁邊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動未動。
她囫圇把肉吞了,「我太餓了…等我吃飽了,我們再圓房。」
「……」陸沉並未答話,坐在一旁,看著她狼吞虎咽。兩杯合衾酒放在桌前,他看了看,也並不想理。十五歲的姑娘,就這麼提「圓房」兩個字實在有些太懵懂了。倒是孫讓說的沒錯,七公主看來,心思並沒有皇帝那麼深沉。鳳冠被她擺在飯桌一角,她倒是也並不那麼守規矩…
凌仙兒啃了個雞腿兒,又給自己盛了一碗佛跳牆,合著酸辣味兒的茄條兒,終於把自己餵飽。「咯—」地一聲不聽使喚地從嘴裡竄出來,她看著陸沉紅了臉,連連幫自己解釋:「我就是…從來都沒有這麼餓過…」
陸沉未動聲色,只是淡淡,「公主如果飽了,可以早些休息。」
凌仙兒突然想起來舒娘親交給自己那本畫本子,聽到陸沉這句「休息」,臉色刷地紅了,又刷的白了。她忙再給自己乘了一碗燕窩粥,「我…我還沒飽…」
陸沉看出來幾分端倪,想來她也害怕,他倒是輕鬆了幾分。抬手端開她面前的燕窩粥,「睡前不宜吃太多,公主,歇息吧…」
「不對不對,」凌仙兒忙端起一旁的酒杯,「桂嬤嬤昨日教過我,一起睡覺之前,要喝合衾酒。」她說著將手裡的酒杯遞給了他。
陸沉接過來,等著她端起了另外一杯。他並未想過娶妻,多年征戰在外,陸家早已入風中蘆葦,外人看起來榮光滿面,內里實則一擊即潰。如今他大傷未愈,這個皇帝派來的枕邊人對他來說,只有麻煩兩個字。
凌仙兒全然不知道陸沉在想什麼,勾過他的手,將酒杯送到自己嘴邊,看他還一臉嚴肅,她輕輕問,「你…不想喝合衾酒么?」
陸沉他確是不大想,全當讓著十五六歲的她,才先她一步,一口抿下了。
凌仙兒忙也一仰頭,喝了酒。雖然陸沉身子不好,畢竟是個美男子,竟然已經和陸沉成了夫妻了,她在心裡還有些小竊喜。
方才放下酒杯,她身子一輕,竟是被他抱了起來。不知是剛才的酒力,還是什麼原因,她一時間雙頰滾燙。被他放到床上,才隱隱發現有些不對…他進來這麼久了,還沒有咳嗽過…而且他之前不是病得都站不直嗎?剛剛怎麼能把她抱起來的??縮到床里,她將兩塊鳳尾刺繡的裙角裹在自己身上,「你…你的病好了么?」
陸沉聽見這話,才繼續裝著咳嗽了兩聲。他在人前裝著病重三分,是為了不讓皇帝和其他官僚黨羽多疑。經孫讓推算,好不容易傳出去的三個月陽壽之言,能保得住陸家上下大半年的安和。三個月一到,他倒是不必死,只需說是太醫調理有方便行。他繼續掩飾,「還是那樣…」看她雙頰潮紅,他倒是在心裡小嘆了一口氣。年紀小小,就被凌鈞當成了權謀的籌碼,怕是她自己還不大知道。
見他咳嗽,凌仙兒好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角,「那你沒事了吧?」
「嗯…」陸沉臉上這才露出來今日第一抹笑容,隨即他打算寬衣。
凌仙兒見他解著自己腰帶,忙捂了自己的眼睛,「你…你不熄燈嗎?」
陸沉並不想熄燈,他不過想讓她看看,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寬掉上衣,他才回了她的話,「公主為何害怕看我?」
凌仙兒捂著眼睛的雙手,張開了兩道指縫,透過指縫看見已經寬了上衣的陸沉,她忙又將指縫合了起來。
陸沉沒有由著她,伸手拉開她的一隻手,讓她生生看到自己胸前那道還淌著血的地方。
凌仙兒「啊!」地一聲驚呼出來,宮中日子向來平和,她從小到大都未見過這麼多的血…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陸沉,他…流了這麼多的血,還是個活人嗎?她無法判斷…這麼再一看,陸沉的臉色已經不再紅潤,似乎變得更加蒼白,她忙將被他拉著的一隻手也收了回來,往床角里再縮了縮…「你…你…」你了半天,沒吐出來一個字。
陸沉看著她的樣子,挺是滿意。抬著右手臂,又給她看了看右臂上的老疤…「公主大概也沒見過這個…」
凌仙兒再往床里退了一步…
陸沉微微側了身,健碩的背部暴..露在她眼前,上面全是一道道疤印…
「你…你是人是鬼…」話剛出口,她便後悔了。看過的那些畫本子,不過是畫本子罷了,怎麼能當真?陸沉他是好幾次跟她一起見過父皇的,當然是人…可就是這些傷疤,道道像是刻入骨髓,每一道好像都層置他於死地,實在是太可怕了…
陸沉卻往她面前逼了一步,「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人是鬼…公主不是崇敬我么?」
「我…我不敢了…我不嫁了…」她已經退無可退,眼前一陣眩暈,便不知世事…
陸沉伸手將她溫軟的身軀接了下來,扶著放到床上,這才起身重新穿好那身大紅的喜服。然後彎腰給她蓋好被褥,折好了被角,才起身從新房裡出來。
桂嬤嬤和落落還候在門口等著,見陸沉這麼快就出來,還有幾分驚異。
陸沉扶著胸口,咳嗽兩聲,才對她倆吩咐,「公主睡著了,莫去驚擾…」
桂嬤嬤和落落齊齊作禮,「奴婢們知道了,駙馬。」
陸沉這才挑起了燈籠,緩緩往慧竹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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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嬤嬤:駙馬…你有點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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