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書房

待到傍晚，桂嬤嬤再給她來送了趟粥和紅糖姜水，凌仙兒渾身的不利落，才算是好了些。她這才提起幾分精神，回想起晌午的時候，那蘇二姑娘臨走時看自己的眼神。今晚便是怎麼也不好安睡了。

凌仙兒起了身，讓桂嬤嬤扶著，出去前堂做了一會兒綉活兒。晚上燈火太暗，又覺著眼睛乏了，將綉針放到一旁，看著眼前的綉架，想起了五姐姐來。在宮裡，她若是受了驚嚇委屈，五姐姐該抓一把瓜子兒給她，陪著她一道看畫本子，然後一起睡一覺，第二天起來，便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這麼想著，凌仙兒起了身，跟一旁的桂嬤嬤道，「我…想去看看陸安。」

桂嬤嬤自是覺得不妥，「公主，這麼晚了，小姐該也睡了。更何況，小姐還住在主母院子里，這一去定是要驚動主母的！」

「不驚動主母，我知道善雅軒里陸安的屋子。我去找她！」沒再管桂嬤嬤，凌仙兒自顧自地出了前堂，便往善雅軒去。身後桂嬤嬤和落落忙跟著，「主子，您慢點兒，夜裡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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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陸沉陪著主母用了晚膳，正在堂里和主母說說話。今日蘇二姑娘的事情，還好有他跟蘇太醫有言在先，不過蘇紫荷那麼一鬧，將她自己的身子弄壞了不說，此後女兒家的名聲，怕是也不好聽了。現如今也不知道蘇太醫是怎麼想的。

主母囑咐著，改日該要讓人送些補品去蘇太醫府上，一來給蘇二姑娘補補身子，二來莫要傷了兩家的和氣。

陸沉點頭道是。

主母便又提起來凌仙兒的事，「公主在宮中一向嬌養，今日該是讓她受了驚，你也要好生安撫安撫。她方才嫁過來，別看身邊帶著嬤嬤和婢女，該還是需要親人作陪的。我看她和陸安走得近，也是好事。只是你這個作人夫君的，看起來還不如妹妹跟她熟絡。」

陸沉想來今日下午被她趕出來的情形，不覺在心裡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祖母說得是，沉兒該好生陪陪公主才是。」

祖孫正說著，堂外腳步林亂，似有人進了院子。聽來有桂嬤嬤的聲音，兩人方才猜到少許。陸沉扶著衛氏起了身，走出來前堂看了看。只見凌仙兒一身素色衣裙，剛從善雅軒大門外進來，便徑直往後院兒走。髮髻未梳，長發如瀑散落在身後，雖是看不清楚臉色，可陸沉卻隱隱發覺那抹身影仍是讓人擔心。

凌仙兒本打算不驚動其他人，直接找去陸安房裡的，看到前堂陸沉扶著主母出來，才頓了頓腳步，給主母微微欠了一揖，「祖母安康…我…我想五姐姐了，便想來找陸安陪陪我…」

衛氏也看這丫頭讓人心疼，忙從客堂里邁了出來，走到凌仙兒面前捂著她一雙手，長長嘆了口氣，「委實委屈公主了。」

陸沉也跟著走了過來。凌仙兒望了他一眼，又看著衛氏答話，「…仙兒就是有些想靖和宮裡的舒娘親…還有一起長大的姐姐…」

主母拍了拍她的手背，「安兒剛剛睡下了，公主若是想家，該讓沉兒改日陪你回宮裡看看。今日也晚了，就讓沉兒好好陪陪你吧…」

「……我…我…」讓陸沉作陪？那還不如自個兒在慧竹院里睡覺呢，凌仙兒還沒接上來話，手便被主母拉到了陸沉手裡。

「沉兒，方才我與你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陸沉微微一抿薄唇，「沉兒會好好照顧公主。」

「……」凌仙兒不自覺地想抽回手來，卻被他拉得緊緊的不讓。

陸沉拉著她到自己身邊去，給祖母拜別，隨後領著她出去了善雅軒。她一雙小手冰涼，方才給她捂熱些，那人便要掙脫出去。他頓了頓腳步回身看著她，「公主，主母憐見，讓陸沉好好陪陪公主。」

「我…我不用你陪！」昏暗的燈火，凌仙兒看到他手背上的疤痕，想來新婚那夜所見的，便更是害怕。

陸沉微微一勾嘴角，鬆開手來，拱手一拜，「那臣就不打擾公主歇息，讓桂嬤嬤扶公主回慧竹院吧！」他說著轉身便往書房的方向走，剛要路過那荷池，往左是他的書房，往右是慧竹院。

凌仙兒這麼被扔在原地，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忽的一陣涼風從荷池上吹來，將她的長發揚起，她險些駭出聲來。

桂嬤嬤忙在旁邊護著，「公主，起了風天涼，我們快回去吧？」

凌仙兒回了回神兒，卻見陸沉的背影並未回頭，想來白日里蘇二姑娘在這裡那張慘白的臉，嚇得忙朝著陸沉的背影跑了過去。伸手拉起他的袖口，「你…你能不能送我回慧竹院？」

陸沉這才再次頓了頓腳步，微微側身回來看著她，「不能。我回書房還有書要讀。」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凌仙兒又伸來一隻手，握住她剛剛抓住陸沉的袖角，「那…那…我跟你回書房！」

「公主方才不是不用我陪嗎？」陸沉嘴角這才微微勾起。

「是…是不用你陪…我就是想去你書房看看！」凌仙兒說著壯起了幾分兒膽，走去了前面。

孫讓也朝著陸沉微微一笑，才跟了過去給凌仙兒提燈引路。

陸沉跟在她身後，朝桂嬤嬤和落落擺了擺手，「你們回吧，書房清凈容不下這麼多人。」

桂嬤嬤心裡七上八下，小主子自幼就沒離過人伺候，今夜這可怎麼得了。不過既是駙馬發的話，她到底是個下人，也不好跟上去。只好跟駙馬一行做了禮，帶著落落從荷池另一邊回去了慧竹院。

陸沉的書房裡，有股子重重的藥味兒。孫讓進來先點了燈，才吹熄了燈籠里的燭火。陸沉進來，徑直走去了書桌后坐了下來。他白日里未讀完的一本兵書，想來夜裡還要繼續看看。見凌仙兒還立在一旁，「公主，書房地方窄，若公主不習慣我讓孫讓送你回慧竹院。」

「不…不用…」好不容易從荷池逃了過來，今日夜裡她是再也不要回去了。可陸沉這分明是在下逐客令，她忙在一旁的圓桌旁，給自己找了個位兒。「我在這坐坐便好。」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孫讓已經讓青兒進來，給兩人看了杯茶。

凌仙兒望著端坐在書桌后的陸沉，就著燭火的光影，臉邊的輪廓雖是瘦削，卻也精緻得像雕出來的。

等孫讓帶著青兒出去，陸沉才隱隱發現她在看著自己。抬眼四目交錯，陸沉抿了抿嘴，「公主若是無聊，我借公主本書看看。」

看書總比被他趕走的好！「嗯…」凌仙兒連忙回答。

陸沉這才從書案上拿了一本，走來她面前給她。凌仙兒接了過來，封皮上《孫子兵法》四個大字，她頓時興緻全無…這大概和被罰抄心經也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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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仙兒：本寶寶膽兒小，你們都莫要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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